第三十六章 封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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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随着鹰群逐渐靠近乱羱石窟,格延平劳身焦思,盘立难安,但该来的,终究不可逃避。
随着前方一群鹰群拦路铺展,孔申和骆虎已经是立于身侧,虎视眈眈。
正想勒令突围,却见到了一个绝对意想不到的人——安平,似笑非笑凝望自己。
寒芒一闪,安平转身对着牧野冢笑道:“牧野兄,多谢这两日盛情相待,身无长物,临走之际,给你留几瓶酒消遣。”
递过一个储物袋,牧野冢笑着收下。
安平语带随意道:“还有个事情,想麻烦牧野兄,想跟牧野兄讨要个人。最近常觉得身边,缺了一个能拾遗补缺统筹大局的人,不知牧野兄,身边有没有这方面的人才,也不知这个请求,会不会太过唐突?”
牧野冢沉吟了一下,对身边一个年约四十,额头宽广,双眉毛距极长,脸型松散分明,相貌平凡的高挑汉子问道:“封危,你可愿跟安兄弟走一遭?”
封危眉目一挑,多少有些意外,但还是朗声道:“好。”
安平认真看了他一眼,微笑道:“感激封兄信任,若有需要收拾、交代的,请尽情安排。”
封危摇了摇头。
安平呵呵一笑,不再劝说,转目牧野冢,抱拳笑道:“牧野兄,那山水有相逢,我们翌日再聚首,告辞。”
笑望鹰群远去,牧野冢心里很明白,其实安平只是想找个理由,好以后和这边保持往来,但他现在不知道,自己是送给他,一个多么出类拔萃的人才。
而任青丝这时丝巾覆面,亦是思绪乱飞,这两日就见得安平跟牧野冢,话语也不多,就一群男人喝了几顿酒,怎么就有种肝胆相照的意味,男人的世界,有时还真奇妙,然后就想到了,当时他在风刃之下,为什么要说二人是兄妹,不说是夫妻,那不是更有说服力…...
周清涤望了任青丝一眼,若有所思。
巨鹰之上,安平对着格延平一脸真诚笑道:“格兄,过去不足道,这几日辛苦了。”
轻轻拍了一下他肩膀,微笑道:“如果觉得在这边不自在,可以回自己的队伍里继续指挥了。”
格延平心里泛起一股暖意,人家啥都清楚了,再惺惺作态难免显得小家子气,笑道:“安兄,那我们择日再约聚,醉饮一番。”
安平笑着点头说好。
铁铮城一处小院亭阁,安平、元丑、封危,三人正对坐饮酒。
周清涤经过一番精心打扮,兴致勃勃而来,想约安平一起去逛夜市,安平笑着拒绝了。
周清涤悻悻而去,一边走一边嘟哝着:“好你个安平,只顾喝酒,本姑娘这么美丽都敢无视,看我晚上不整你。”
一边走一边碎碎念,芳心掠过一阵兴奋,就像要准备和情郎玩游戏那般,趣味盎然,漫步上官锦绣的房间去了。
封危这数日来沉默寡言,都只看不说,偶尔有与之说话,亦是言简意赅,看来也是想观察看看安平是个什么样的人。
封危自小原是孤儿,浪荡市井,后为一退仕老人收养。二老膝下无子,对之悉心调教学文习武。十七岁那年,二老相继过世,遂单身游历四方。后来遇见牧野冢,与之意气相投,遂加入红尘宗。
安平对封危本不甚放在心上,又不好怠慢,但数日观察下来,觉得此人有非同一般的才华,行为处事,滴水不漏。
当下想考校一番,于是将当下局势,数事细细解说,连火灵果之事,都未隐瞒,当然,只说已全部用光了。
封危听完,并没有直接置评,笑对安平道:“安兄,你如今志在何处?”
安平沉吟了一番道:“除了杀经纬伦,也没有其他迫切追求了。”
“梦想没有吓到我,说明你对自己的要求不高呀。”
封危调侃了一句后,半响,摇头叹息道:“安兄,你可知,你已是危如累卵,随时随刻,皆可能死于非命。”
元丑顿时不解道:“此话怎讲?”
封危叹道:“危险有五。一.你跨境护送,两国状况无需多言;二.你于青龙众军士之中与牧野当家言笑晏晏,更将我要来,落下了一个勾结匪寇之罪;
三.你得罪了经纬昌,在玄武之内,有禁卫军护卫,他不好下手,到了青龙,他那种层次之人利益牵扯之辈众多,要在青龙杀你,神鬼难知;
四.你既然把任青丝府邸布置成劫掠之状,实在是做得不够彻底,经不得细查;尤其是你不够心狠手辣,放走那三人,现在庆州城这件怪事,估计已是传得沸沸扬扬;你们进出城门又没有掩饰,在有心人眼里,已是无所遁形;
五.火灵果如此夺天地造化之物,你不该把希望寄托在一个变了心的女子,会为你守口如瓶,当下就是狄万神出现在院中,我亦毫不惊讶。”
说完此话,封危有点所依非人的沮丧,而安平更是脸色铁青,举起杯中酒,一口喝干。自己的思虑不周或某些不愿面对,如今被扒光曝晒,狂涌羞愧,不自觉手指用力,酒杯成了碎粉。
一直以来,总感觉哪里不对,如今想来,也许是投机的心思过重,煌煌大势之下,哪有这些偶变投隙的生存之地。
元丑不忍看大哥颓丧,出言道:“那如今之际,该如何行事呢?”
封危沉思了一番道:“第一点呢,.事已如此,唯有谨小慎微,步步为营;第二.亦只能与格延平成攻守联盟,他的把柄也大,只要他严加管束手下,不得多嘴,此点应是不难。
三.经纬昌那边暂时不知谁会跳出来,也只能严加防范,最好能在青龙找到一个势力托庇。”
他眼睛一眯,面无表情道:“比如成为周涌的未来女婿,并广为人知。”
他见安平皱了一下眉头,微微摇头,继续道:“四.即刻派人回去,将任青丝府邸彻底焚烧干净,墓室那边找具相近女子白骨葬下,最好找到那三人将之扑杀,到时流言无对正,这种天下奇闻,应该是无人考究得清楚的。这第五嘛,”
他停顿了下来,目光灼灼,仿佛要看透安平是个怎么样的人,半响狠厉道:“杀之灭口!”
眼见安平蓦然脸色发白,眉毛直跳,一脸痛苦状,心里亦是狂潮暗涌。
半响继续道:“掩月山庄戒备森严,想杀人也不是那么容易。那就只好想法子拖延时间了,这点我想安兄知道怎么做。”
他继续面无表情道:“说句题外话,男女本身都是资源。现在是个好时代,能三妻四妾,应得珍惜。
男女之间,就如这阴阳,性格强势的一方,占据了主动搭讪,狩猎和获取,是阳的一方;如果有信心与阴的一方,带来阴阳交融的信心,完全可以加重阳势比重;技巧,方法也是要讲究的,我们都知道,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总有恃无恐。
阴阳是相吸相斥的,爱情想要圆满,需要双方的付出,一人一味地付出必然徒劳无功。爱情是展示双方自我的高价值,吸引来的,不是追来的。”
一番话里有棒喝,有劝诫,有提醒,安平沉溺了好一阵,脸色方恢复坚毅,另外取了个杯子,为大家斟满酒杯,站了起来,双手高举,对封危真挚道:“封兄与我一席话,如久旱逢甘露!”
低头望见封危鞋带松了,俯身一边帮他系上,一边沉声道:“封兄,有大智,不嫌我孤陋之身,以冠补屐,携手同行,如今我愿俯身为你系带,不要觉得我市侩做作。”
缓缓站起,取出一个玉瓶放在他桌前,再倒了杯酒,目视封危道:“封兄,我只是表达一股诚意,从刻下始,我欲与你芒鞋竹杖,一路同行,即使风大雨骤,必不弃遗簪坠履!”
封危认真凝视着安平,缓缓举起了酒杯。
当夜安平喝多了,回到房间门口,刚推开门,一条黑蛇就飞快袭来,吓了一跳,急忙往房间一侧躲避,脚上不知觉碰到一根细线,头顶蓦然洒下一片粉尘,避之不及被洒了一身,眼睛顿时雾蒙蒙的。
依稀见桌上有盆清水,忙双手捧起一把清洗眼睛,刚在椅上落座,啪,椅子腿断了一根,瞬时坍塌,猝不及防一下摔倒在地,狼狈不堪。
而脸上开始阵阵发热,隐隐作痛,清水,被人混入了辣椒水。
黑暗中突然冒出一人,带着鬼怪面具,向安平张牙舞爪,直冲而来。
安平吓了一跳,一下跃起避过,将来人顺势向床一推。
来人重重摔倒在床,疼得直叫唤,娇声骂道:“臭安平,你敢打我!”
但见她缓缓摘下面具,露出如花美艳,赫然是——周清涤!
这一刻,她的眼睛雾蒙蒙的,像弥漫山岭的薄雾;这一刻,她的眼珠亮晶晶的,像是藏进了无尽的星辰大海;这一刻,她的眼波水汪汪的,像是狼毫之下悬而未落的一行诗,一行情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