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他,少年首次说出了真心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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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文，过来一下。”
“涵哥，什么事？”
眼前的新人站姿端正，回话声音响亮，看来已经被我调教的很听话了啊，我可真是了不起。
“刘主管让你下午跟着他去出下差，吃完饭准备一下吧，具体时间他到时候会通知你的。”
听到出差两个字后，小文的眼里闪闪发光，满是对这个词的向往。
还是太天真了，犯了只有新人才会犯的错误，不会真的以为出差是想象中的那东西吧？
当然不可能，先搞清楚我们这是什么地方吧，我们这可是工厂。所谓的出差，也不过是陪着领导去检查从我们这做出去的东西是否需要返工而已，有必要的话甚至需要在他们那边当场返工。
目送着他回到另外两个新人旁边，我走向了门外，向全宇宙最好的长舌刘汇报着新人的工作进度。
这正是我的新工作，教导和管理这三个新人。虽然原来的工作也有在做，不过新工作能合理地占去我一天中大部分的工作时间。
这些都得感谢眼前这位刘大人，他使我的工作变得轻松自在了不少。
“哦对了，那个事情，你有没有跟杨姨说？现在的话厂里虽然能忙得过来了，但有你在我会轻松很多。意思就是完全可以按照你们的想法自由决定去留，需要注意的只有上班总时长，最好保持在整月，那样财务会好算工资一点。”
听完我的汇报后，他顺水推舟地提出了这件被我置之脑后的事，不愧是主管啊，他到底想要我走还是留下，我竟然完全听不出来。
“最好快点决定，方便的话这两天就商量好告诉我吧？我需要跟上面提前汇报，不然到时候走的时候很麻烦的。”
说完后他拍了拍我的肩，然后转身走向了楼梯。
提前汇报啊……下班了吗？
手机告诉我，只差最后两分钟就下班了。
快要下班的抽烟区空空如也，我趁机靠近蹲下，想借这最后两分钟缓解一下心情。
下意识地摸向口袋，却只摸出了打火机。想起来了，在楼顶的时候把存货也连带着全部上交了。真是的，都不知道藏下几根，空洞的口袋在这种时候让人感觉格外难熬。
“下班喽！”
不知是哪位的喊叫声，工友们从内部一个个涌出。新来的那三个大概已经融入进去了，在人群当中，并不算特别显眼。
我决定请他们吃顿饭，毕竟沾他们的光，我的工作轻松了不少，也不怎么加班了。
“小的们，一起吃个饭去？今天我请客。”
带他们来的是附近的一家小炒店，之前跟他们一起吃饭培养感情的次数也不少，但始终没来过这里，因为这里对我来说是个特别的地方。
“为了庆祝小俞的到来，今天本主管请你们去吃饭，就去老地方吧？想来的都可以来哦~”
“你们都能吃辣吧？”等到他们三个都点了点头之后，我点起了和那天一模一样的菜来，“老板，都能吃辣，可以搞中辣。”
记着菜名，老板似乎认出了我来，对我笑笑，我也点了点头作回应。
认出我来很正常，毕竟在这家小店里，出现那么多人的情况应该不多，而那一次更为特殊。
“老板，我们不是要的中辣吗？怎么这么辣啊！你是不是弄成重辣了啊？”
“结果到最后，能吃下那些菜的只剩下你们的辛玥姐和我，就连刘主管都顶不住放弃了，学着其他人的样子用水洗菜吃。”
“哈哈哈哈哈，辛玥姐一直都很能吃辣，之前在村里的时候就是这样了。小李的姐姐出嫁的时候我们去他家里吃席，炒菜的时候辣椒不小心放多了，就只有辛玥姐没吃出来呢。”
“对啊对啊，姐姐那个时候被辣得脸都红了，辛玥姐还跟我们说没吃出什么区别来，哈哈哈哈哈！”
欢笑声伴着碳水化合物入腹，算是极佳的下饭菜，碗一下子就空了。
“对了，涵哥你出差过吗？具体是要去干什么啊？要准备什么东西吗？”
那声音不安中夹杂着亢奋，我摇了摇头，只跟他说了句随机应变便去付了钱，又以买水为由，跟他们三人说了再见。
走进了一家离厂较远的便利店，我抬头看了看，门口没有烟，犹豫了一会后，最终只拿了瓶啤酒。
“大中午就开始喝酒，真是堕落啊，要不要我跟主管反映一下？”
有些轻佻的想象中的话语并没有起到劝导作用，啤酒反而灌得更凶，如果是她本人在这说不定还能拦得住，但这又怎么可能呢？
“几天不见翅膀硬了是吧？都敢无视我了？”
后脑勺惨遭袭击，那双眼睛再次于我眼前闪耀，熟悉又陌生。
辛玥的唇上勾着笑，手上拿着和那天一模一样的雪糕。下意识的，我把啤酒藏到身后，额头上却又挨了一下。
“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了，谁知道你会出现在这附近，我又不知道你住哪。”
没有理会我有些赌气意味的话，她用手拨开了雪糕的外衣，伸出舌头一下又一下的舔舐着，像野生小猫舔着被遗弃的牛奶一般，无所畏惧，肆无忌惮。
“我有想说的话，但是我没有信心说出来。总感觉在关键时候，我又会退缩，又会说谎。”
雪糕融化的速度远远赶不上她进食的速度，舔舐的速度分明不快，效率却非常高，很快就只剩下棍子。她满意地点了点头，剩下的东西被随手甩进了垃圾桶。
“看着我的眼睛。”
最后一口啤酒流入喉中，刚准备学着她的样子丢掉罐子时，声音飘到耳边。
回过头，嘴角还没擦干净的冰淇淋残渣在我眼前不断放大，那双眼里的冷气也毫无保留地散出，只在一瞬，呼吸被迫停了下来。
“只要好好记住我这双眼睛，你就不会再说谎啦，哼哼~”
不知什么时候从眼前离开，已经走在路上的她这次没有告别，只是简单挥了挥手。
手上的啤酒罐不知何时已经被捏扁，我想了想，还是追了上去，从口袋中抽出一张纸巾拍到她的肩上。
“你嘴角还沾着雪糕，下次记得先擦干净再耍帅。”
“啊啊啊啊啊啊！你是笨蛋吗？为什么要告诉我啊？好丢人啊！”
×××
眼前一片黑暗，什么都没有，我伸手摸索着，却什么都碰不到。
吸气，吐气，吸气，吐气。
对着那片黑暗，不太能控制住声音的好听与否，仅是将心中的话一股脑地抛出就已经快要竭尽全力了。
“我，那个工作，我想只干一个月。”
终于说出来了。
像是溺水的开端，被水压抑制着的呼吸一瞬彻底解放，将周围的水尽情地吸入肺中，不再被贪恋着的对生命的渴望所束缚。
“然后就是关于返校的事，我到现在还是没有考虑清楚，但一定会在开学前认真思考然后做出决定的，不会再这样无止境地拖下去了。”
“没关系的，只要你能像这样说出自己的想法就行，我们是不会否定你的。”
黑暗中传出的声音听不出喜乐，到底是对我的答案满意还是不满意呢？
但至少不用太过紧张了。
为什么只干一个月？不工作打算做什么？这些问题一个都没有被问到。
虽然有所准备，但我可能还是很难回答上。
幸好，我把想说的话说出来了。
少年，他，首次对父母说出了真心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