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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泉州开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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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州下辖南安、晋江、同安、德化、永春、清溪、惠安七县。

本隶两浙路,雍熙二年改隶福建路,像是在比穷,泉州百姓心不甘情不愿。

泉州曾经也是南海蕃舶竞相争流之地,自然水资源丰富,号称三湾十二港,并躲过了五代那段乱世,在南唐手中蓬勃发展。

好景不长。

宋一统东南,于开宝四年三月置广州市舶司,也是中国唯一的海关。

从此以后,远洋贸易必须经由广州进出,就算进出泉州等其它港口,也得先在广州市舶司报关、抽税。

但中国的海岸线长达六万里,河北路、京东路、淮南路、江南路、两浙路的海商被逼铤而走险。

赵恒遂于咸平二年九月复置杭州、明州市舶司。

泉州再遭选择性遗忘,历任知州人言轻微,所上奏疏,几无回响。

福建海商不得不继续铤而走险,经沿海野地往来贸易。

三湾十二港变成一团死水,一直沉寂到大中祥符六年。

新科状元一疏惊中外,不仅请置泉州市舶司,还将泉州市舶司规划置于广州市舶司之上。

父老奔走相告,地价应声飞涨。

沸腾了一年,只见雷声响,不见雨下来。

送走老知州舒贲,迎来新知州陈靖,但一点破土动工的迹象都没有!

士绅、海商坐不住了,群诣府衙,请以重金入京打点。

陈靖曾任江南转运使,见赵恒清查三司文账,便知左藏库难以为继,开源迫在眉睫,一口咬定泉州市舶司三年之内必开,毫无任何不适的收下泉州父老心意。

但泉州父老很快就把陈靖扔在一边,一度想把心意要回来。

因为泉州城南的宝林寺院忽然易主,原清溪县慈恩寺主持传世、俗名徐显祖自京师载誉归来,奉旨住持宝林院。

徐家本就是泉州屈指可数的海商巨富之一,这些年一直都在偷偷出海,肯定比陈靖贴心。

传世入住宝林寺颇为波折。

宝林寺为禅院,原住持、监院等僧坚决不肯让法相宗入住,诣讼府衙,扬言**,并发动信众声援。

陈靖哭笑不得,添油加醋的普及京畿僧赴西域宏法一事。

宝林寺僧半信半疑,虽然撤讼,却赖在寺里不走。

传世暂时抽不开身,他提前回乡是为违禁贸易补税一事。

自咸平元年算起,按犯禁次数课税,以广州市舶司抽解、博买等税率为准,入高丽、莱州境内贸易者也可免其流刑,但须双倍处罚。

所补税额半数上缴,半数用作泉州水利、灯塔等基础设施建设。

泉州海商犹豫不决,漳州、福州海商却闻风而动,为一纸“放罪书”挤破头。

随着僧录司行文泉州府、递解宝林寺度牒僧入京一事传开,泉州海商大悟彻悟:现在自首只是补税,将来遭人举告,就是籍没,很少有人能抗过半价船物充赏的诱惑。

泉州世家大族陆陆续续发声,谁敢耽误市舶司成立进度,谁就是与七十万父老乡亲为敌。

陈靖二月初就接到改知越州(今绍兴)的诏书。

目的地本在广州、明州的海商、蕃客宁可等上一两个月,也要在尚未开埠的泉州刺桐港清关。

截止四月底,已有大船七十余艘,小船两百余艘,泉州物价因此上涨一成。

世家大族越过官府慷慨解囊,从福州、漳州调来民生必须品平抑物价,令海商、蕃客宾至如归。

陈靖心动不已,却又不敢越雷池一步。

二十一岁的翰林学士,为官十二载,放眼东南沿海六路,无人可出其左右,遑论福、建、漳、汀、南剑六州和邵武、兴化二军。

五月初五,正午。

泉州城万人空巷,刺桐港三湾沿岸水泄不通。

“真是一身空手套白狼的好本领!”另一位福建路转运使、知福州任晓赴泉州界迎,遥望海平面感慨。

四艘泊案的座船身后跟着百余艘海船,多自杭州湾、明州港一路尾随。

“艺高人胆大,你我老矣!”陈靖心有不甘。

“咦?那是刘学士家眷?不是吧?”任晓脸上尽是意外。

第二艘座船靠岸,一群看不到尽头的莺莺燕燕自舱内陆陆续续走出,或是遥指泉州城说笑,或是相拥而泣。

“我倒是知道一点,不如请传世法师指点迷津。”陈靖卖关子。

“阿弥陀佛,她们是我泉州子弟,景德二年十二月赴京师光教院求学,今已十年,学有所成。”传世泪流满面。

“陛下爱民如子,大师慈悲为怀,刘学士兼济天下,三者缺一不可。”任晓将陈靖嘴里的“法师”换成“大师”。

“她们荣归故里,大师功德圆满,是我这父母官失职。”陈靖也改了口。

“两位知州过奖,贫僧愧不敢当。泉州父老今日倾城而出,是为迎刘学士开海,也是为迎游子归来。”传世住持京畿慈恩寺十年,见过达官贵人无数,自有一番庄严气度。

“泉州城最近会多出几十桩喜事吧?我这不速之客可是要讨杯酒喝。”任晓开怀大笑。

“寿昌长公主殿下舍不得她们远嫁,她们想回来看看,却又不愿意在泉州嫁人生子。江南、两浙人士是怎么调侃我福建路的?疾溺于巫、丧溺于佛、婚溺于财,于女而言,太过不公。”传世幽幽一叹,“她们为四海商会、四海银行泉州设点而来,一桌喜酒留不住。”

任晓、陈靖面面相觑,公私两不误,这是来泉州抢钱来了?登船见礼之后,此想愈加坚定。

新任泉州钤辖李余懿是唯一的财计外行,掌泉州水师、厢军,兼领市舶司前行、后行。

刘纬身上仍然兼着三司度支副使,泉州通判钱昆原为三司度支判官,市舶库监门官任守忠原为三司都磨勘司勾当内侍。

余下孔目官、刀笔吏、专库专秤、都吏客司等二百四十三人尽是三司各案老吏,家世清白、作奸犯科者各半。

如此兴师动众,就是稽核东南五路转运司的文书、账薄也没问题。

……

刘纬先同迎上船的泉州士绅热情寒暄,后又在陈靖、任晓、传世的陪同下迎向岸上一百岁耆老,扶着肩舆簇拥耆老沿港口漫步:“小子不才,承蒙泉州父老厚爱,就从现在做起……”,他扭头笑道:“请问陈知州,出海商船、抽解商船是否已分开管制?”

陈靖微微一愣:“出海商船泊在后渚港,是不是应该先洗尘?”

刘纬道:“你我少一餐,出海父老便能早一日归来,他们平安归来,就是你我为官一任最好的接风宴。”

陈靖面红耳赤:“下官受教!”

“是我一直在受陈知州提点,陈知州仕我大宋以来的每一篇奏疏,我都拜读过,而且烂熟于胸,厚颜请陛下留陈知州等我到任,以便当面请教。”刘纬轻吟陈靖当年赠子诗,“秋去春来不倦遥,流莺相伴语交交。儿孙各自飞鸣去,犹拣新泥补旧巢。”

陈靖的略显局促:“当不起刘学士盛美。”

任晓缓和气氛:“两位再这样厚此薄彼,我就回福州了?”

刘纬谈笑自若:“那我实话实说了?海商讨生活不容易!飘了一个多月,脚踏实地的感觉太难得了,不愿坐,没胃口,不如讨泉州父老欢心。也是怕用过午宴之后,任知州打道回府,怎么请教?”

陈靖道:“刘学士走海路赴任实乃神来之笔,胜过万言许诺。”

刘纬交跟交底:“不敢瞒两位知州,我是想尝试一下福建路的财赋上缴能不能经海路运至海州登陆,最少可以省去两千里的转运靡费。”

任晓道:“沿海飓风横行,六至十一月尤甚,正值秋赋起运,颠覆之险,不可不察。”

陈靖道:“钱万缗重五万斤,由泉州递解至京畿,最少两成损耗,若是能请陛下将福建路秋税递解时间定在当年十二月,海运之利远远大于漕运之利。”

是夜,三人秉烛夜谈。

次日,三人联名上奏。

以西域朝觐路已为契丹、党项、回纥、吐蕃所阻为由,请设泉州“来远驿”,许高丽、西域、南海诸蕃经海路来朝,也是变相通商高丽之请。

王旦见奏,一病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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