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花开》下:花语外传(一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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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语外传(17)
2009年腊月29晴
花语:
这几天够忙的,哥哥嫂子们带着孩子来看老娘,来走亲戚;我想着带老娘在陈教授这里过年,省的山下山上城里乡下的跑,娘说哪有去闺女家过年的,我又不是没儿子,你跟你婆婆过年去;又说你大哥你男人都不在家,你和你大嫂围着你婆婆过个好年。我也糊涂了,怎么把这层给忘了。
表哥黄新才来看他姑,认不出他了,空有万贯家产,不知体恤亲戚邻居,活活一个守财奴;可是,钱是人家自己千辛万苦挣的,给谁花不给谁花借给谁不借给谁那是人家的自由,谁管的着?
牛祥存还真牛,隔着上百里给我联系,这人够流氓的;让陈教授听了,会不会又说出人***的一堆理论?
孩子们在陈教授那里待的习惯了待的很快乐,嚷嚷着在那里吃年饭,让他们奶奶爷爷大娘哥哥弟弟妹妹的都去。这怎么行,我不想给他留下沾他便宜的印象,再说,人多手脚乱,一个读书人的房间哪是什么人都可以乱来的。
王向明回家露个脸就走了,也不打个招呼,今天一回家,那一堆活等着他呢,够他忙的。都是研究生了,我看脱不了孩子性子,好玩,不知事情大小轻重。
外传:
就人的品性来说,有与生俱来的,有后天养成的,不管哪一个,好品行总给人带来美好的品质,使人受用一生;坏品行给人带来悲剧,害别人更害自己。有人把自己的行为和遭遇归于命运,但人在一帆风顺时,很少讲命运,对大多数人来说,有了挫折才想起命运。司马迁说:“夫天者,人之始也;父母者,人之本也。人穷则反本,故劳苦倦极,未尝不呼天也;疾痛惨怛,未尝不呼父母也。”就有一种人,不信天不信父母,胡作非为,胆大妄为,我行我素,生于天地间,任他为所欲为;一个念头上来,不讲合理不合理,十头牛拉不住,非撞到南墙不知悔改。
牛祥存常在全县各地走来走去,进行产品原材料收集销售,外地销售主要靠他的员工,偶尔过问一下。五年前,他遇到跟车的雷圆会,从此常坐雷圆会的车,虽然目的地不在张庄镇,但在这条路段上能走跟远就跟多远。雷圆会是那种喜欢社交活动的女人,与牛祥存重逢后,两人常联系,有时参加牛祥存组织的聚会,当然,严行臣每次跟着参加,与牛祥存混的越来越熟,再以后,夫妻俩各自与牛祥存来往。雷圆会与牛祥存在一块,无非喝茶聊天,偶尔吃顿饭,听牛祥存吹牛侃大山,聊的热烈吃得开心了,不免肢体相触勾肩搭背,牛祥存兴奋了,抛给雷圆会几张大钞。一次,两人进入,并肩点歌演唱,牛祥存说跳支舞,雷圆会说她不会,牛祥存说我教你。雷圆会说好,两人对面迈步,热气腾腾的气息缭绕在对方每个毛细孔中。两人玩了一下午,雷圆会学会了几支三步四步舞,回家一高兴,便拉着严行臣的手跳,不多久,严行臣学会了,自此比雷圆会的兴趣还高,一有空,便进舞场近。
有一次,严行臣开车回家,雷圆会留在县城家中,严行臣车刚开走,雷圆会给牛祥存打电话,问他在不在城内,牛祥存说在,你在吗。雷圆会说,严行臣刚开车走,她闲着无聊,正找个地方吃饭呢。牛祥存说,你等我一会,我马上到。牛祥存开车到了,拉雷圆会去城外一家饭庄。到后,雷圆会发现,那饭庄布置的如同皇宫,再走进去,如入大观园,
令人迷离堂皇。两人来到一个单间,点过几道菜,要过一瓶红酒,边吃边聊。牛祥存问雷圆会日子过得满意吗,雷圆会说,不满意又怎么样,有家有孩子了,得过且过,城里有房子,孩子学习又好,就这么一辈子呗。牛祥存说,那叫什么日子,天天开车跑路,太辛苦了;你看有钱人,满世界飞,要什么有什么。雷圆会说,人和人怎么能一样,那是有钱人过的日子,我们小老百姓有自己的活法。牛祥存说,你看我怎么样。雷圆会问什么怎么样。牛祥存说,我的日子啊。雷圆会说,你不就是个小老板吗,有几个臭钱招摇撞骗的,还学着泡女人。牛祥存哈哈大笑,说我这样的生活,不是一般男人过的上的。雷圆会说是,世界上有几个牛祥存啊。牛祥存说:“我每年不多不少纯利润五六十万,挣钱干什么?不就图个吃喝玩乐图个高兴。人生千般,各有活法,我不偷不抢,靠劳动挣钱,这年月,没人管你的私生活,自己开心就好。”雷圆会说:“你是今朝有酒今朝醉,醉生梦死。”牛祥存说:“老同学,我为什么这么过?你算过吗?人生一世,真正的好日子就那么二三十年,等这二三十年一过,青春没了容颜没了,快活的日子没了,很快变成老头老太太,又跟着给儿子女儿看孩子,那日子哪有年轻时候的风光欢乐。”雷圆会说:“每个人不都这样过来的?”牛祥存说:“这倒不假。可是趁年轻不放纵自己快活快活,你这一辈子不白过了?”雷圆会故意问:“怎么个快活法?”牛祥存没正面回答,说:“你看我快活不?”雷圆会说:“你够快活了。那又怎样?”牛祥存说:“自由啊。像你们女人,四十一过豆腐渣,到不五十,更年期一来,才叫真正的残花败柳,那时候,别说他人,就是你老公都不愿多看你一眼。”雷圆会装糊涂:“你这一说,女人活着太没意思了。”牛祥存说:“所以啊,趁着年轻有资本,该怎么快乐怎么快乐的过。”雷圆会说:“女人哪像你们男人,手里有钱,花天酒地的。”牛祥存说:“女人本身就是开发不尽的资源,走到哪里哪里是家,哪里有男人捧。”雷圆会说:“那是坏女人,**。”牛祥存说:“这话难听,没有**哪有男人的快活。”雷圆会说:“你找你的**去吧,别给我费口舌。”牛祥存看看雷圆会半真不假,一时摸不定她的心性,不敢造次,说:“不说这个了,咱去跳舞去。”雷圆会说:“吃快点。”
两人很快风卷残云,到了饭庄歌厅。雷圆会说:“这里边又乱又脏,烟雾腾腾的熏人,回家吧。”牛祥存说:“咱们要个单间。”雷圆会说:“还有单间?这服务到家了。”牛祥存说:“人家搞的是全方位服务,不怕你玩,就怕你不会玩。”两人进了单间,打开电视,点一支曲子,两手一牵,跟着旋律起舞。三五首曲子后,又坐下喝啤酒,再继续跳。牛祥存搂雷圆会腰的手越来越紧,雷圆会的心不觉狂跳,牛祥存感受的到,贴着雷圆会的脸,两人的身子紧紧挨在一起,雷圆会双眼惺忪,被牛祥存拖着舞步慢慢行走。牛祥存的呼吸一阵阵急促沉重,很快,两个人的嘴碰到一起,在一次次的冲击与搅和中,牛祥存把雷圆会放在身后宽大的沙发上。当雷圆会那片饱满有韵平仄有致的雪原暴露在牛祥存的眼前时,雷圆会清醒了,她倏地起身,一把推开牛祥存,迅速披上衣服,转身扣上纽扣。牛祥存惊异的一动不动,坐在地毯上不知所措。
雷圆会理理头发,对牛祥存说:“我们都失态了,回家吧。”牛祥存说:“没想到你......”雷圆会打断他的话,说:“你就知足吧,看了我那个不该看的地方,算我对你这几年对我照顾的回报;但愿你知足,保护好这个秘密。”牛祥存说:“我被你耍啦。”雷圆会说:“谁耍谁啊?你再这样说,咱以后别来往了。”牛祥存说:“逗你呢,生什么气;咱们同学的这份情谊什么时候断不了,我听你的。”此后,雷圆会不再和牛祥存单独相处。她的心可以装得下天下男人,但她不敢做哪些偷偷摸摸的事,她明白,一旦越过那道坎,人就堕落了,而堕落的女人是没人疼没人爱的。
牛祥存辛辛苦苦花在雷圆会身上的几年功夫就这样毁于一旦,虽然有些不甘,再见雷圆会,看着她半冷半热的眼神,尤其是不给他一丝单独相处的理由,才知道雷圆会不是那种随意的女人。牛祥存就像一条围着锅里骨头的哈巴狗,想吃而不能吃;可他仍想,也许有一天雷圆会能走进他的殿堂,但要等她单身。却没想到在雷圆会车上碰到了刘桂花,牛祥存有一次沉渣泛起。
牛祥存在车上一阵阵猛攻,非但没能换来刘桂花一个温柔的眼神,连一个联系方式也没要来。牛祥存沮丧了一个多月,心情一好,脑海里又浮现出刘桂花那婀娜的身姿秀美的容貌,见到雷圆会,费尽心机的把刘桂花的手机号请来。
刘桂花在整个腊月天天接到牛祥存的电话问候,随意聊几句,问问天气说说他的买卖,请刘桂花帮他做生意,说他可可以给她在镇上办一家木柴加工厂,刘桂花来当老板,所有加工的材料他照单全收。刘桂花听到这个主意,曾动过一番心,假如如牛祥存说的,她只负责初次加工,剩下的全交给他做,这买卖不费周折,很轻松哦。她把这想法说给雷圆会,雷圆会说,你宁愿相信世上有鬼也别相信牛祥存那张嘴,他无利不起早,不知怎么打你的主意呢。刘桂花说,他还吃我不成,雷圆会说吃了你,你还有家吗?刘桂花这才放下这个心思。
显然,牛祥存是泡女人的高手,但没有耐心;在与女人相处中,大多数看上一个女人的男人,除了谈婚论嫁,最终目的只有一个:占有。信念执着如一守身如玉的女人,是一堵铜墙铁壁;意志不强将信将疑的女人,是一道土墙;花心如痴生性风流的女人,是一面透明的玻璃墙。男人面对铜墙铁壁,想看看墙里面的秘密,但懂得知难而退;面对土墙,高了,就打洞,矮了,就翻越,至于能否登堂入室实现梦想,要看手段与耐力;而玻璃墙,功夫简单,打碎了就成,固然,不可随意打;而且他们最喜欢的是翻墙,拂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饮酒半醉最惬意泡妞厮磨更相宜。
牛祥存与刘桂花通了近一个月的电话,便原形毕露,又是吃饭又是约会,又是夸赞刘桂花温柔身材魔性,最后,把一片磁针石换作相思意,没有刘桂花,他吃饭不香喝茶没味。刘桂花果断挂断电话,删掉他手机号。
刘桂花觉着特好笑,给雷圆会说了,雷圆会说:“你知道他那本事了吧?”刘桂花逗雷圆会:“你怎么这么了解他,是不是上过他的当,被他非礼了?”雷圆会一点不掩饰,把她和牛祥存那几年的交往告诉乐刘桂花,连同最后那次包厢里的“艳遇”。刘桂花说:“你这娘们,故意引诱牛祥存,末了给她一个绊脚石,摔他个狗啃泥。”雷圆会说:“你冤枉我了,咱俩从小一起长大,你见我什么时候轻浮过,不过我爱和人聊天,和牛祥存在一起听他胡吹,觉着好玩,没想到他有那歪心。”刘桂花说:“你这话说的不对,怎么叫没有想到他有那歪心,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三妻四妾的,混混一个;莫非你那时刻想着出轨,再不就是动了心,快活一会是一会?”雷圆会咯咯发笑,既不承认也不反驳,刘桂花心里有数了。
刘桂花曾想把这事说给陈方春,最后打了退堂鼓,心想,陈方春听了怎么看我,是说着好玩,还是觉着痛快?
过了腊月二十三小年,刘桂花婆婆和她娘家走亲戚的越来越多,直到腊月二十八才消停。二十四那天,刘桂花母亲又打来电话,说你舅表哥表嫂来了,过去帮忙做饭。刘桂花心想,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表哥来看他亲姑来了。
刘桂花舅表哥叫黄新才,养虹鳟鱼,兼着养其他淡水鱼,自刘桂花记事,就听说有个表哥养鱼,从小到大,却没吃过一次表哥养的鱼。黄新才养鱼技术高,几十年下来,连同帮别人养鱼换取技术费指导费参股红利,富甲一乡。却有一个毛病:吝啬抠门。整个乡镇甚至全县,只要听说他名字的人,都知道黄新才是个铁公鸡守财奴。一个人富了有钱了,自然有人上门求帮助;黄新才也借过别人钱,都是和他有买卖来往的商人,而且不论多少,要求有抵押。有一个客户,借他一万缓和下资金,签字画押后,那人把一间门头房的租赁费压给他。这在商场上不算扣,但少了一层义气;他有个成例,一万以下的不借。亲戚邻居民家有大事,三千五千的急需用,向他求助,他不是王顾左右而言他,就说没现金,存折没到期;说说存折的话,还比较客气诚实,很多时候一口说钱压在买卖上了,接着诉不完的苦,让来人听了,仿佛他一夜间破了产,比他们还凄惨,怀抱满腔同情走人。近些年,黄新才跟金融市场的风,学着放高利贷,投资房地产,如各种花样的集资股,其中集资股大赔,一百五十万泡进去没回来,显然,上家跑路了。
黄新才的商人头脑不是不精明,之所以上当,不过想着多赚,钱上生钱。糟糕的不在他赔了一百五十万,是他的为人。黄新才从不参与亲戚邻居间的礼尚往来,属于三不为:不为亲戚,不为邻居,不为朋友。每次都是他妻子悄悄走亲戚出份子,但那些半熟不熟的亲戚邻居不敢去来往。前几年,孩子们大了,结婚嫁人生孩子的时候,有来往的亲戚邻居随完份子坐下来喝口水就走,刘桂花妗子大舅好劝歹劝留客人吃饭,有客人说,不看黄新才的面子看他媳妇的面子更看他爹娘的面子。黄新才听了说,爱来不来爱走就走我不缺你们那十几几十块的份子钱。这话让亲戚听了,等下次人也不来了。黄新才爹娘跟着没脸面,他们就这一个儿子啊。
有一年,黄新才看着城里饭店发财,想着自己开一家,专做鱼这道菜。等开张前几天,黄新才妻子对他说,开饭店离不了回头客,有人拉场子,城里有不少亲戚,咱跟人家下个帖子,让人家常来捧捧场。黄新才这次听了妻子的话。接到请帖的亲戚不看佛面看僧面,都答应那天一定去。就有带花篮的,拉贺幅的,把饭店门前布置得花枝招展轰轰烈烈。黄新才看着高兴,第一次夸赞妻子做的好。喜宴上,亲戚等他们来敬酒,左等右等,饭也上来老阵子,不见夫妻来斟酒。刘桂花二哥找到黄新才夫妻,问他们敬酒,两人说,怎么还要敬酒,没听说过啊。刘桂生听了生气,说:“来人有长辈有平辈,这样场面哪有不敬酒的,你们看着办吧。”夫妻问怎么敬,刘桂生说我跟着你们吧。刘桂生提着酒瓶,黄新才夫妻拖着一个平盘,盘子里放着十个茶碗,走到客人桌前。客人说几句客气话,不让斟酒,黄新才就要回去,被刘桂生拉住。黄新才倒满一个茶碗,向主宾递过去,说茶碗太大,一个人怎么喝的了,大家拿碗里的酒轮流喝吧。刘桂生躲过一边,等他夫妻离开,说:“你们会斟酒了吧,我不跟着了。”
黄新才的饭店开张不到十天便关门大吉。因为黄新才吃不起那个苦:早起晚睡,点头哈腰,恭恭敬敬,每天说几百几千上万的话;厨师看着他们夫妻不是开店的聊,在饭菜中做手脚,每天算账,只赔不赚。黄新才很果断,立马关门。
有了这次经历,黄新才似乎懂了一点“人事”,学着走亲戚串门了。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开口不骂送礼人,亲戚们虽然不愿见他,但抹不开面子,该怎么招待还怎么招待。黄新才后来对他妻子说:“开了十天饭店,让我长了十年见识,走了几家亲戚,使我长了一辈子学问。“他妻子说,你再不出门,等你死了,你儿子把你扔了喂狗去。”
黄新才妻子是北方庄人,雷圆会的的大姐,当年由刘桂花母亲黄芸英做媒介绍给她侄子;几年后,黄芸英后悔做这个媒,她没想到,黄新才管钱管的死死的,雷圆娥嫁过去,手中见不到一分钱,想回趟娘家买些礼物,黄新才给她十元那是很高的奖赏了,平时花钱黄新才一人当家,雷圆娥急了,跟他评理,黄新才说,咱家缺什么?菜地里长,粮食地里产,油盐酱醋我来买;雷圆娥说,好男不吃分家饭,好女不穿嫁时衣,你看我跟你五六年了,还穿着出嫁的棉袄褂子,你看了不心里有愧。黄新才说,你这都新新的,你看我身上,有一件新衣服吗。雷圆娥说,你一个大老爷们,爱穿不穿,我一个女人总得有一两件出门的衣服吧。黄新才说,有穿的就行,没让你穿补补丁的衣服。雷圆娥说,我娘家和你姑家一个村,我走娘家,不看看你姑去吗,何况你姑是咱们的媒人。黄新才说,你哪这么多礼数,我姑怎么啦,她过她的日子跟我什么关系。雷圆娥每次回娘家只好给她婆婆要钱,婆婆知道儿子那个德行,该给儿媳妇的一点不客气。
刘桂花去母亲那里时,黄新才夫妇已经走了,听她母亲说,侄子来看她,带来两条七八斤的鲤鱼,两条三四斤的虹鳟鱼,一刀猪肉,两盒藕粉,两只活鸡,母亲留下一只鸡,两条鱼,打回一半礼品。她母亲说:“放下礼,说了几句话就走,怎么也留不住,你再去你二大爷家看看,让他们来吃顿饭。”刘桂花说:“我打个电话问问。”黄芸英说:“多远的路,你抬脚就到,打电话没礼貌。”刘桂花说我去看看。
刘桂花来到雷方印家,黄新才还在。这是刘桂花第二次见她这个表哥。刘桂花看她表哥,四方脸,两道浓眉,高鼻梁,一张薄薄的阔嘴,皮肤不黑不白,心想,他人模人样的,哪里像铁公鸡。刘桂花拉着雷圆娥的手说了半晌话,又对两人说了几句留客的话,夫妻两个婉言谢绝,雷圆娥母亲说:“他二嫂,你就别让了,一个他姑,一个我女婿,在哪里吃饭都成,见了面当吃过了;等过年再来看你娘。”刘桂花说:“当姑的好不容易盼来娘家侄子来一次,心里亲,面子上高兴,就想坐在一起说说话,吃饭倒再其次。”雷圆娥母亲说:“谁说不是呢?以后让他们常来。”
雷圆娥母亲听出了刘桂花话里有话,她自己跟黄新才这个女婿生了不止一年两年的气,当年二姑娘雷圆会夫家买车跑城里线,给她姐夫借钱,雷圆会一个人提着四样礼去大姐家,坐了一下午,才等到姐夫黄新才回家,黄新才听过小姨子的话,二话不说,表示没现钱,钱都在货物里。雷圆会喝口茶,重重放下茶碗,说:“姐夫,我现在喊你一句姐夫,出去这个门,算咱俩不认识,我祝你天天发大财。”起身甩袖而去。
换到两年前,黄新才听了刘桂花和岳母的话,也许听不出子丑寅卯,即使听出来,全当耳边风;但在这天,黄新才的脸色一阵接一阵的变化着,他明白,大家对他有气,所以来个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等刘桂花走出屋门,才起身相送。
刘桂花快活了一阵嘴,却没想到,黄新才虽然难受,但又想不开。黄新才想的是,他自己干自己的营生,一没抢二没偷三没借谁家的钱,辛辛苦苦的挣下家产,碍谁家事了?无非没借给他们钱花,没走几趟亲戚,可这亲戚邻居的,又帮他干些什么了?这几年,虽然也明白了几层做人的道理,亲戚要走邻里要为,七姑六姨八妗子该看的要看,可是,用不着你们拿话教训我吧。黄新才这样一想,牛脾气上来了,拉着雷圆娥的手要走。雷圆娥说:“黄新才,你要是个人,你今天必须在娘这里陪我爹娘吃这顿饭!怎么了?你表妹说你两句受不了啦?算你聪明,还能听出话音是好是歹,你在家怎么说的?说这几年想明白了,人不能只给自己活着,四乡八邻姑奶奶姥娘姨家要走动走动,不然,真活成孤家寡人了;你这会怎么又要犯浑?”雷圆娥爹雷方印说:“老大,你少说两句,新才不是那样的人,他能来,说明他明事知礼,你错怪他了。这天虽然晚了,你们开车来的,说走就走,回家这点路用不半个小时,吃了晚饭再走。老太婆,上菜,新才,你去拿酒,咱爷俩喝两盅。”黄新才被一顿瑄一顿抬的不知如何是好,听到岳父这话,说:“行,不走了,陪您喝。”
刘桂花回到母亲那边,把说给黄新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她母亲说:“你这孩子,得理不饶人,他能来看我这当姑的,说明他几年的不快翻过去啦,你再说道他,让他怎么想,他以为我这个姑姑不原谅他呢。”刘桂花说:“他怎么想我不管,别以为有几个臭钱就六亲不认,再这样下去,看他下半生怎么过。”黄芸英说:“人家该怎过还怎么过,你别操那份心了。”刘桂花说:“真想把他的事给陈教授说说,看他怎么评价这人。”黄芸英说:“又是你那个陈教授,好好过你的年。你二哥明天来叫我去他那边,你给我拾掇点东西,我带走。”刘桂花说:“我正想呢,你别去我哥那里啦,在家过年。咱去陈教授那里,炉子又暖和,屋子又干净。”黄芸英说:“你二哥家那暖气比你陈教授那炉子暖和多干净多了;再说,我一个做娘的,跟你一个做女儿的过什么年?我有儿子。”刘桂花说:“哎呀,我都忘了我娘有两个儿子呢,一个在城里,一个在镇上,都住着洋楼吃着洋面,幸亏没有个做官的儿子,不然,您都不记得您有几个女儿了。”黄芸英说:“老三,就你皮,给老娘这样说话;对了,你带你家婆婆嫂子们去陈教授那屋子过年吧,那边方便。”刘桂花说:“这怎么行,一窝土里土气的人,不把人家屋子弄脏了。”黄芸英说:“我去了,不怕弄脏?”刘桂花说:“你是我娘,别说你老人家识字知书了,就是往回退一百年,他们也提不上你的鞋。”黄芸英说:“你少在这里给我灌**汤,给我拾掇东西去。”
刘桂花问她母亲,都要拿什么回城,老太太说,把大前天炸的那些菜拿上;刘桂花说,我哥那天来不是给他们拿走了,怎么还要拿?黄芸英说,放家里干嘛,引老鼠啊。刘桂花说,等你过年回来吃什么。黄芸英说,回来再做,又说,把你表哥上午提来的那些鱼啊肉啊的都带走。刘桂花说,这虹鳟鱼不错,我留一条。黄芸英说,你愿留都留下吧。刘桂花说,我不客气啦,都给你留下。
刘桂花给她母亲收拾完东西装好,放在院子的地窨里,盖好,回屋对母亲说,明天我哥来的时候,别忘了取。黄芸英说,你去做饭,把孩子都带过来。刘桂花说,我是做饭呢,还是带孩子去?黄芸英说,我去叫我外孙外孙女,你做饭吧。
晚上回到陈方春那边,把炉火燃亮,三个孩子上床后,刘桂花打开电脑,和王向新聊天,就把表哥来的消息告诉王向新,王向新说,你这表哥我只见过一次,什么样子都忘了,怎么想起来看他老姑了。刘桂花说,我是第二次见他,认不出了;大概学乖了想开了,知道走亲戚了。王向新问,你在哪里,不像咱家啊。刘桂花说,搬到陈方春这边几天了,没来得及告诉你,孩子们都在。王向新说,怎么搬到陈教授那里去了。刘桂花一五一十的说给王向新听。王向新说,陈教授真有魅力啊,把你迷得跟个孩子似的跑人家家里住了。刘桂花说,这里暖和,还不是为你的几个孩子。王向新说,为了你吧。刘桂花说,你想什么,你不愿意,我明天搬回去。王向新说,陈教授呢。刘桂花说,在睡觉呢。王向新说,他不回家过年去。刘桂花说,他孩子都在国外,我把他留下在这里过年。说完,就嘿嘿笑。王向新听到笑声,知道刘桂花跟他开玩笑,说我明年下半年到期,你等我回家吧。刘桂花说,我不等你谁等你。王向新说你不想我吗,刘桂花说你说呢。王向新说,回去给你算账。刘桂花说,等着你呢。两人又聊了几句热闹话,下了网。
刘桂花忽然想,这时间,陈教授在干嘛呢,于是联系陈方春。呼了没几声,陈方春打开了视频,问刘桂花在他那里住着习惯吗,晚上多加些木柴,加那种粗木柴,休息前压上草木灰,第二天早上打开,一吹,那灰烬会重新燃烧。刘桂花想,这话说过两次了,怎么跟个老太婆似的,重言复语的,但心中有一股暖暖的火苗窜起,燎的周身和煦。就多聊了几句,刘桂花说下网了。陈方春说,你有话要说吗?刘桂花说,想给你说呢,可又想这种事没法给你聊,太俗气。陈方春问,什么事,这么俗气?刘桂花说,都是男欢女爱的,你愿意听不?陈方春说,不是这样的吧,一定是男女间那些不守规矩的事,你是不是觉着好笑?刘桂花说,让你说对了,是好笑,但又俗不可耐,不耽误你宝贵时间啦,等你有空说给你听。陈方春说,你想说给我的话,可能等我去做个评价,又在等我说什么人***的理论。刘桂花说,你真神啦,跟我想的一样,你休息吧,天不早了。陈方春说声再见,两人下了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