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功成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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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石敢当和裘千尺收拾停当，来到白骨洞内。

裘千仞看到二人只是点点头，示意他们跟着自己，一起转入后洞之中。

裘千尺刚进入后洞便打个冷战，道：“好冷！”又问裘千仞道：“二哥，怎么把练功之所选在这样一个地方？”

裘千仞微微一笑，道：“冷了才好，冷静方得清净。”

裘千尺“哦”了一声，似懂非懂，不过她注意到裘千仞严肃至极的面色，也不敢问下去了。

石敢当却注意到空地上摆放的一只装满细沙的大铁锅，和旁边一瓦罐药汤。锅和罐下都燃着火，细沙冒着热气，药汤则咕嘟嘟冒着泡，白雾四散，一股难闻的药气飘散开来。

裘千仞当即指着铁锅，对石敢当道：“这是一锅翻炒过的毒沙。我现下教你一套手法，你练熟之后，就用这套手法插拨锅内之沙。我不喊停便不许停，明白了吗？”

石敢当一怔，然后咬牙道：“明白！请师父传授！”

裘千仞点点头，便授他一套手法，不过是指插、手掌拍击、手背拍击三种，然后让石敢当练习。石敢当来到大铁锅前，以三种手法插拨起锅内细沙，不过十数下，便感到双手刺痛难当，又是十数下，手上渗出血来，一点点融在沙内，让一锅黄沙渐渐成了血色。

裘千尺看得心惊肉跳，她来时蠢蠢欲试，此时却将那些想法尽抛去爪哇国了，只是紧紧抓着裘千仞的袖子，看一眼石敢当，吓得闭了眼，又忍不住睁眼来看。

裘千仞并不理会石敢当的惨状，只是不断出声，提醒后者改正错处：“要尽全力！”“一息一插拨，左右手轮着来，节奏和次序都不要乱！”“汗水莫要落入锅内！”“不要发出声音，把这一口气存在丹田之内！”

石敢当满头大汗，依言而为，眼中露出痛苦无比之色，咬牙苦忍，口中传出“格格”声响。

足足半个时辰过去，在石敢当眼中的痛苦之色趋向麻木时，裘千仞方道：“停！”见到石敢当恍若未闻，依旧插沙，身形一动，便来到他的近前，托他双肘，提起掌来，只见一双完好手掌，早已是血肉模糊，犹自冒着热气。

裘千仞握着他的双腕，将其双手迅疾无比地浸入旁边药汤之内，就闻滋地一声轻响，伴随着石敢当从喉间传出的痛苦嘶鸣之声，一罐煮沸的药汤变成了黑红之色。

裘千仞又传他一套呼吸之法，道：“你将双手浸入药汤内半个时辰，记得用我教的方法呼吸，功毕后来前洞见我。”

石敢当额间冒着冷汗，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点了点头。

裘千仞便带裘千尺来到前洞，自己坐在书案之后，笑问：“小小，你觉得怎样？以后还敢练铁掌功吗？”

裘千尺方才确实被吓到了，可是之后不知想起什么，眼神又亮了起来，此时听到裘千仞问她，便挺起小胸脯，大声道：“怎么不敢？小石头是我师侄，他能练，我怎就不能？再说不就是痛一回嘛，忍忍不就过去了？”

裘千仞摇头笑道：“这可不是痛一回的事情。如此痛楚，起码还要经历二十次。”

裘千尺的小脸当即垮了下来，喃喃道：“二十次？”

裘千仞道：“还不止呢。练功后双手受到重创，时时痛麻刺痒，生活不得自理。这且罢了，经受二十次折磨后，也不过是刚刚入门，还要以内炼之法调理周身经脉，若想真正练成此功，非但要下苦功，还要有足够的资质和悟性方可。”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追忆之色，半晌后方道：“知道了这些，你还要练吗？”

随着裘千仞的讲述，裘千尺大眼睛中的惧意愈来愈浓，也有了退缩之意。裘千仞见状，便道：“其实我帮还有很多高深武学，二哥我必会从中挑选一门最适合你的功夫，亲自教你，到时你的成就亦是不低，一个女孩子家家，又何必受这份苦罪……”他还欲说时，石敢当已走了进来，上前拜见。

裘千仞停住话头，瞧瞧他的手掌，见到上面血点密布，犹自冒着袅袅清气，不禁露出满意之色，道：“回去后，早晚用药汤熬煮双手，每次洗练半个时辰，药水稍后我会命人送去。千万记得要用我所传之呼吸法配合。另外，练功期间饮食需清淡，莫食荤腥。什么时候手上伤势痊愈，再来找我。”

石敢当恭声应是，正欲退下，忽听裘千尺道：“二哥，我决定了！我还是要练铁掌！”

裘千仞诧异地看向她，问道：“你想好了？”

裘千尺紧绷着小脸，道：“我想好了！”

裘千仞叹息一声，道：“好吧。”他端正了面色，道：“但是我要提醒你：你现在年岁太小，若想练这铁掌功，至少还需打上三年根基。这样吧，我命王陵教你三年，若你能够坚持下来，达成我的要求，到时你还要练，我就一定教你！好了，你和敢当一起下去吧！”

裘千尺还欲说话，石敢当已大声应道：“徒儿告退！”裘千尺恨恨瞥了他一眼，“哼”了一声，转身便走。石敢当赶忙随之离开。过不多时，隐隐似有争论之声传来。

裘千仞露出笑容，自语道：“都是有志气的孩子！”说罢从书案底下的暗格中取出四册《铁掌精要》，随手翻开第一册的首页，只见上面写道：“欲练铁掌需闯关，金银把住第一关。其后二十一关卡，关关闯尽见真意。”而这二十八个字，可谓将铁掌功夫登门入室之法说得净尽。

原来欲练铁掌功，最为关键的便是炼手药沙和洗手药水。这两种药物皆是密炼而成，需用到诸多珍贵药材，一人一次练功所需之物，便需耗费百两白银。整个过程需投入的白银，则不下数千两，所以才有“金银把住第一关”的说法。

而随着功夫加深，七次练习之后，细沙变成掺和石子的粗砂，又七次后，变成铁砂，之后再练七次，前后共需二十一次，铁掌功夫的外炼之法始成，所以便有“二十一关卡”的说法。

裘千仞暗道：“金银才是铁掌功练成的真正基础。不然就算把整个传承得去，也是毫无用处。”又回想石敢当方才表现，暗道：“敢当这孩子，毅力与韧性是不缺的，也颇有心计，倒是值得我投入一番，只是到了内炼之时，便要靠资质与悟性，这却是现下看不出来的，只有待将来再说。”

从这一日开始，裘千仞便开始按部就班，传授石敢当铁掌功夫的精要。石敢当默默忍受苦楚，埋头练习，三年之内一双手掌练得烂了好，好了烂，周而复始二十一次，终于把铁掌功的初步功夫练成，一双手掌莹白如玉，坚硬似铁，之后转入内炼之法，这却是水磨工夫，很难有快速的长进，裘千仞便任其自练，转而将注意力转到小妹裘千尺身上。

裘千尺如今已是十岁，根基初成，裘千仞亲自考察一番，又再三询问她的想法，得知她习练铁掌之决心一直未变，便开始正式传她铁掌功。

这次他除了亲自调制洗炼药沙与药水，还特地拿出黑玉断续膏，在妹妹每次练习完成后，配合自身高深内力，对其双手施以按摩之法，以此减少妹妹所受苦楚，加速其伤势恢复。

然而即便如此，裘千尺依然数次痛到大哭。每次哭过之后，她抹干眼泪，又是咬着牙插掏药沙，末后痛楚难当，夜晚躲在被中翻滚连连，濡湿好大一片被褥，早上带着残泪，再次洗练双手。

裘千丈对妹妹的苦状十分心疼，亦对裘千仞听之任之的态度十分不满，认为后者未尽哥哥职责，没有深劝妹妹，致使妹妹受这般大罪。他还想劝妹妹停止习练铁掌功，却被裘千仞喝止。

裘千仞告诉裘千丈，铁掌功一旦习练便要练成，不然药毒留存掌内，化不得，排不出，久后必有大难。裘千丈却不信这个，为此私下与裘千仞吵嚷了好几回，还是裘千尺出面转圜，柔声劝慰，裘千丈看在妹妹份上，才算作罢。

冬去春来，又是四个寒暑过去。

这一日，一身红衣的裘千尺正在自己房内洗练双掌，裘千仞则坐在一旁看视。裘千尺将手掌在药水中浸泡一会儿，忽然觉得手上奇痒，便从药水中抽出手掌，微微一搓，就见一层厚厚的老皮随之脱落，再看那对手掌，十指芊芊，莹白透骨，分明是一对少女之精致柔荑，与之前的粗硬形状大不一样。

裘千尺随手一掌拍下，正击在一张红木大桌上，就听咔嚓嚓一阵大响，大桌轰然倒落，碎成一地木料。

她来回翻看自己湛然一新的双手，欢喜道：“我练成啦！”随即看向一旁含笑点头的裘千仞，一头扑了上去，大声道：“二哥，我练成啦！”

裘千仞一把扶住裘千尺，笑道：“恭喜你了！”又皱皱眉头，道：“都是大姑娘了，怎么还赖在二哥怀里撒娇！快起来！”

裘千尺闻言脸上一红，从裘千仞怀中钻出身子。只见她杏眼中满含惊喜之意，一对颇有规模的“小笼包”更是一起一伏，显见难平胸中激荡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