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妇产科再起波澜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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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一新从厕所出来之后，苏芸就在暗地里跟着他，直到他出了医院打了车，还跟着，并且叫上一个电视台的朋友一起。苏芸了解邓一新，以她的职业敏感性，她觉得邓一新急匆匆离开医院肯定有事。果不其然被苏芸猜中了。
摄像机正对着他拍，女记者拿着话筒也走上来，说道：“我们是广江电视台的，你刚才说那么多钱还堵不住你们的嘴是什么意思？医院为了掩盖这次事故还给了病人封口费是吗？”
看到身后有记者，邓一新也明白自己被跟踪了，而且就是这个苏芸干的！
邓一新怒火中烧，指着摄像机怒吼道：“你们拍什么拍！苏芸！你还有完没完！”
记者毫不理会又问道：“这位医生，你和我们具体说一下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次事故呢？医院给了病人多少封口费呢？”
“滚！”邓一新瞪着记者给了这么一个答复，然后晃着膀子怒气冲冲走出了院子，临走时目光还一直盯着苏芸。
邓一新从邱玉家离开之后直接回了警队宿舍。一整晚他心情都很差，先是很气愤，再又变成郁闷，关上灯安静下来躺在床上时，他越想越觉得事情蹊跷了。
邱玉和对面床病人输液瓶里的药被弄混了，这一点肯定没错，因为瓶子是他从垃圾箱里翻出来的，然后就直接拿去化验了，而且这样两个病人身上出现的症状就都解释得通了：邱玉毫无征兆地突然流产和对面床输了催产素却没有反应。
但药竟然是兢兢业业的齐护士长配的，这也让他觉得不可思议，他一直以为很可能是某个毛手毛脚的年轻护士。邓一新又想到今天下午在护士站，齐护士长一直说自己没弄错，她笃定的眼神和诚恳的态度不像在骗人，也不像在推卸责任。如果不是齐护士长弄错的，那又是谁呢？
邓一新在床上翻来翻去，另一个人的影子在他眼前越来越清晰了，这个人就是任新梅。邓一新第一次觉得她有些奇怪是今天上午她来找自己说要出院，邓一新让她等一等，院里有事情要和她谈。那个时候任新梅脸上就露出一丝惊恐，邓一新还以为院里找她谈话让她紧张了。
可是到了院长办公室，当邓一新说出输错药的情况时，任新梅的表情竟然还是惊恐，而不是惊讶或者愤怒，然后那么痛快就把赔偿协议签了，急匆匆出了院。
她在害怕，她在逃避。但她害怕的是什么，逃避的又是什么？
想着想着，一个令他自己都感到吃惊的想法出现了：难道是这个看起来对邱玉无微不至的中国好嫂子任新梅在药上做了手脚？是她要把邱玉弄流产！？
可这又是为什么？为什么？邓一新想不到一点理由。两个丈夫常年在外打工相依为命的女人应该互相照顾互相扶持，为什么一个要害另一个？两个人感情看起来那么的好，就算亲姐妹也未必能做到如此。不对，好像不应该是这样……
邓一新反反复复思考着，时而肯定时而否定。可一个疑点一旦在脑子里出现了，就像种子埋进土壤，会不断生根发芽，也像一滴墨汁滴进清水里，会不受控制地扩散。无论邓一新怎么说服自己不可能，他还是无法将这个念头从脑子里抹除。最后他决定明天再去检验科看看那两个瓶子。
邓一新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苏芸也在忙着，在电脑前忙着写稿子。她又获取了第一手新闻资料，连她自己都佩服自己。虽然她和邓一新算是有一些交情，邓一新还救过父亲的命，可是只要涉及她的工作，所有人情她都能不顾。她就是热爱新闻这项事业，她觉得自己就是为报道真相而生。
在邱玉家的院子里，邓一新和任新梅说的最后一句话完完整整地被他们几位记者听到了，也被摄像机拍了下来，邓一新不但承认医院给病人输错了药，还说医院给了病人钱，让病人不要把事情张扬出去。
又是一条爆炸性新闻！
电视台里的编辑们也在为这条新闻忙碌着，人民医院不但发生了严重的医疗事故，医生态度还非常恶劣，对着镜头骂记者！对了，医院的院长还当着众多记者的面否认这件事。人民医院从上到下沆瀣一气，发生事故不愿意承认，这是彻头彻尾的欺骗！
第二天，人民医院又登上了《广江日报》，署名为本报记者苏芸的一篇文章《人民医院院长否认输错药导致病人流产》刊登在社会版头版，再次让人民医院炸了锅。
这还没完，电视里的早间新闻也报道了这条消息，这条新闻更加劲爆，有记者采访的镜头，镜头里是身穿白大褂的邓一新对任新梅说：“你还不承认！对，医院是给你们输错药了，造成病人流产。可是该道歉道歉了，该赔偿赔偿了。怎么，钱都拿了还觉得不行？那么多钱还堵不住你们的嘴吗？你们想要多少钱？”
除了这句话，还有任新梅离开之后，邓一新回过头来面对记者镜头，怒不可遏地说“滚”，态度非常恶劣。在这段邓一新的镜头之后，记者在医院里拍摄的邓刚慷慨陈词，坚称医院没出医疗事故的镜头也被剪辑进来。
两段采访的镜头播放完，主持人再次出现，点评道：“人民医院医生和病人家属的对话被记者碰巧拍摄下来。这说明医院确实出了严重医疗事故，还企图通过给病人封口费的方式阻止家属说出事实真相。医生发现记者后态度极为恶劣，院长也极力否认。我们不得不怀疑，这家一直被我们信任的广江市著名三甲医院还有哪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正在家里收看早间新闻的邢彬惊得眼珠子差点掉下来，抓起电话就给邓刚拨了过去。电话打通，她甚至都结巴了：“喂喂，老邓，出……出大事了，你你……还有儿子都上电视了！”
广江日报这时还抓在邓刚手里。报上的文章言辞犀利，直指人民医院隐瞒实情。邓刚正在一筹莫展之际又接到邢彬言语慌张的电话，他脑子嗡的一声，知道事情还是闹大了。
此刻的邓一新也听说了报纸上的事，他不是在妇产科听说的，而是在检验科。
这天早上到医院后，他就直奔检验科找小姚。小姚刚见到他就慌慌张张把《广江日报》拿到他眼前，道：“邓大夫，你看看吧，你和你们妇产科都上报纸了！”
自从昨天在邱玉家院子里被跟踪的记者偷拍，他就知道事情又会闹大。有这个心理准备，邓一新并没觉得多吃惊，瞥了一眼新闻标题，没接小姚的话头，而是急迫地问道：“前天我拿来的两个瓶子呢？”
“扔了！”小姚干脆利落地回答。
“啊？扔了？”这个回答让邓一新急眼了。
他现在觉得那两个瓶子非常可疑，不管苏芸和那帮记者怎么闹腾，他相信只要找到两个瓶子，人民医院和妇产科就有洗刷干净的机会，没想到竟然被小姚扔掉了。
他挑起眉毛冲小姚大吼：“你怎么能扔呢？！”
小姚都吓傻了，解释道：“前天就化验完了，昨天一天你也没来拿，我觉得没用了，就扔了……”
“哎哟，你你你……你怎么能扔呢！”邓一新急得叉着腰在屋里直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也没说不能扔啊……”小姚无辜地说。
邓一新回想那天的事，自己也确实没说不让扔，所以小姚扔了瓶子似乎并不是他的错。这时候再说什么都没用了，只有赶紧找到那两个瓶子才是当务之急。邓一新急忙又问：“你什么时候扔的，扔哪里了？”
“就昨天下班之前，扔这个垃圾桶里了。”小姚指了指屋里靠墙放着的一个垃圾桶。
邓一新立刻打开垃圾桶的盖子，可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东西呢？”
“应该被保洁清理掉了，下班之后他们会来收垃圾……”
邓一新哀叹一声，什么都没顾上再说就飞奔出去，一直奔到医院的垃圾站。
邓一新来的正是时候，一辆运垃圾的车缓缓停在垃圾站门口，几个保洁每个人手里拎着两袋垃圾，正要往垃圾车上运。每天早上都会有垃圾车负责把前一天产生的垃圾运走。
“等一等！不要运走垃圾！”邓一新张开双臂朝这些人气喘吁吁地喊道。
虽然邓一新在医院里算个名人，可保洁们不认得他，何况他连白大褂都没穿。几个保洁奇怪地互相看看，没理面前这个怪人，继续要往车上装垃圾。
“等等，等等！我是医院的医生，这里面有非常重要的东西！”邓一新解释道。
一个操着不知道哪里口音的保洁说道：“这地方能有啥重要东西，都是垃圾！”
“真有真有！把垃圾都给我！”说完，邓一新不由分说抢过一个保洁手里的垃圾袋，又放回垃圾站。可当他推开垃圾站的大门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是一间空荡荡的大房子，地上全是统一规格的大号黑色垃圾袋，足有好几百袋！这可怎么找？
邓一新的心凉了半截，不过还是心存侥幸问道：“检验科的垃圾是谁收的，放在什么地方了？”
如果能找到收检验科垃圾的人，刚好他又记得大概摆放的位置就好了。可是邓一新没有等到他想要的答案，几个人都摇摇头：“这可不知道，垃圾不分什么科，都在这放着呢！”
邓一新咬了咬牙，翻回身去，把所有保洁手里的垃圾袋都放回垃圾站，然后就像个在战场上发号施令的将军一样，对他们说道：“今天，没有我的命令，这些垃圾一袋都不许运走！行了，你们别在这围着，都干别的去吧！”
几个保洁都是一头雾水，谁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面前这个人说话底气十足，让他们不敢辩驳，纷纷离开了。
邓一新回到垃圾站里，看着眼前好像汪洋大海一样的垃圾，感到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复杂，这可跟从一个垃圾箱里找两个瓶子不一样了，这是要从整个垃圾站上百袋垃圾里找出两个瓶子。不过他下定了决心，一天找不完就找两天，两天找不完就找三天，一定要把那两个瓶子给找到。因为他知道人民医院又被推到风口浪尖，如果想要证明自己的猜测，洗刷医院的冤屈，只有找到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