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想方设法要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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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一黑……
想到这里，躺在床上的邓一新觉得自己一定是在解剖教室里晕倒了，怪不得他刚刚出现在手术室里的时候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宋教授让他向尸体鞠躬的声音。可他怎么忽悠一下像做梦一般就来到手术室还成了一个医生呢？这个二十七岁的邓一新和原来二十岁的邓一新是不是一个人？难道这个时空里的邓一新从法医系毕业之后就去美国学医了？
该怎么验证一下这个问题呢？
邓一新想着想着，忽然想到一个办法。他打开自己的手机通讯录，看了一下通讯录里的联系人姓名，惊喜地发现里面还真有赖琦、汪博凯和韩驰等大学同学的电话号码！这说明这个二十七岁当医生的邓一新和原来法医系二十岁的邓一新有着同样的经历，他们就是同一个人！这样一来，他在这个时空也是有朋友的！
邓一新兴奋地拨出韩驰的电话号码，他想问问他们一起参加的手机app设计大赛有没有获奖，可是电话那头却传来“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的声音。
邓一新困惑地放下手机。他意识到情况好像和刚刚设想的不太一样，经常联系的韩驰的电话居然变成了空号，他身上那些小时候留下的伤疤也不见了，这些都说明这个时空的邓一新和原来时空的邓一新某些地方又是不一样的。
小节上的一样不一样都不重要，摆在他面前的一个大问题是，原来的自己是医学院法医系的学生邓一新，解剖死人的，现在却变成留美医学博士，妇产科医生邓一新，要给活人治病！变化太大了！究竟该怎么办？
这些纷繁复杂的问题还没思考出答案，躺在床上的邓一新就不知不觉睡着了。因为无论哪个邓一新都很疲惫，当医生的他值了一宿夜班，当学生的他写了一宿代码……
不知道睡了多久，他被一声关门声吵醒。随后就传来了父亲低沉得仿佛夹着怒气的声音：“邓一新回来了没有？”
“回来了，在屋里睡觉呢。”母亲邢彬小声答道。
“都该吃晚饭了还睡觉！”邓刚的大声和母亲形成鲜明对比。
“你小点声，他刚值了一个大夜班，让他睡吧！”邢彬劝说道。
邓刚没说话，邓一新听脚步声知道他往自己房间走过来了，急忙又把眼睛闭上装睡，他知道父亲找他准没好事。果然，邓一新房间的门被推开了，紧接着邓刚说道：“别睡了！”
邓一新在床上扭了扭身子，好像极不情愿似的睁开眼睛。父亲来问话，他没办法再继续装下去，再说听父母刚才的对话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就算父亲不问任何事情，过一会儿母亲也会叫他起来吃饭。邓一新从床上坐起来。
“洗洗手来吃饭吧。”邓刚阴着一张脸语气低沉地说道。邓一新感到父亲并不是叫他来吃饭这么简单，父亲好像压着火，大概和上午的手术有关。
三个人围在桌前吃着晚饭，邓刚一直沉默不语，邓一新也一言不发只顾低头吃饭。邢彬先开了口：“你上午的就职演说怎么样？”
“挺好的，卫生局的窦局长和石副局长都来了。”
“我就知道窦海平会去，是他力挺你当这个院长的，他都去了石源能不去吗？你这个院长真有面子！”邢彬笑着说道。
“我还真的就想当医生，你们非要让我当这个院长。”
“这和我可没关系啊，我都退休了，就算我没退休，我也就是个普通牙科医生，让谁当院长能听我的吗？再说，我也没去找过窦海平啊，我和他都多少年没联系过了，上次见面还是好几年前的同学聚会，差不多都有四五年了吧！”邓刚没说话，表情仍然很严肃。
邢彬又说道：“我知道你最讨厌攀关系走后门溜须拍马那一套，虽然我和窦海平是同学，可我们真的好多年没联系过了。卫生局能委任你当院长，说明你有这个能力！谁不知道你是神外的专家啊！前几年医院选副院长，院里领导和底下的医生都推举你当，说明你首先业务能力能够服众，还说明你有这种人格魅力！领导和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邢彬一脸自豪。
邓刚还是沉着脸没说话。邢彬有点奇怪了：“别人当了院长高兴都来不及呢，你怎么一脑门子官司啊！”
“你以为院长是这么好当的？”
听邓刚话里有话，邢彬问道：“哟，今天你刚上任就有人惹着你了？是谁啊？”
邓刚指着邓一新说：“没别人，你问问你儿子，怎么回事。我刚刚在会上说完要加强医德医风建设，他就给我惹麻烦！”
一直低头吃饭的邓一新抬起头答道：“我哪有，明明是那个家属无理取闹！”邓一新这句话说得底气十足的样子，因为他不想让父亲觉得他理亏，一定要在气势上装得像一点。
“你为什么不做手术？”邓刚盯着邓一新的两只眼睛严肃地问。
“我生病了！”邓一新嘴上虽然说得理直气壮，可他的眼神中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慌乱。
“胡说八道！”邓刚拍了一下桌子，把邓一新吓得一激灵。邓一新觉得奇怪极了，从小到大几乎每次他说谎话总能被父亲一眼看穿，这次又是这样。
“老实交代，你因为什么不做手术！还装病！”
“我真病了，没装！”邓一新还在嘴硬。
“你有什么病啊？要做手术的时候病了，手术做完你的病就好了？你的病也太会找时候了！如果手术顺顺利利的也就罢了，现在结果不好，家属找到院里来了，我们怎么和人家解释啊？”
“我……我就是不想做行了吧！”邓一新被逼急了，他总不能说他不会做，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谁会相信他呢？他会被当成疯子！刚好这句话也是他的心声，他就是不想当医生，他只喜欢计算机，喜欢编程序，他还要创业！想到这里邓一新觉得他必须把这么多年憋在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他大声嚷道：“我连医生都不想当，当初高考就是你非逼着我学医，我一点都不喜欢！现在我就告诉你，我不想当医生！”
被邓一新如此顶撞让邓刚很生气，他站了起来，嗓门提高了好几个分贝，指着邓一新骂道：“你还学会顶嘴了！你现在才说不想当医生！难道去美国的飞机是我们绑着你上去的吗？难道你学妇产科这么多年也是我们逼你学的吗？”
邓刚的话似乎说得句句在理。今天上午，从别人的口中邓一新知道自己是在美国拿了妇产科临床医学博士学位才回来的。在遥远的美国，脱离了父母的管束他还能读完博士，肯定不是别人逼他读的。可他已经开了口就不能这样认输，还要找理由把父亲怼回去。
邓一新嚷道：“我现在不想当了，我当腻了！当医生有什么好啊？被别人打了都没人替他说话，你没看孟医生都被打流血了吗？你还给那个家属道歉！你这个院长就是这么当的吗？”
“你……你……”邓刚被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行了行了，都别说了！”邢彬也站了起来赶紧制止了父子二人的争吵，冲邓一新使了个眼色，“新新，怎么说话呢！过来，向你爸道歉！”
“我不！我没说错！”邓一新把头扭到一边，他打算坚持到底，绝不认错。
“气死我了，你不做手术你还有理了！你必须向家属道歉，请求家属的原谅！”
邓一新不想再听父亲说话了，他站起身来，几步就走回了自己的房间，把门砰的一声关上了，只听见门外父亲还在气咻咻地数落他：“这是什么态度！长大了翅膀硬了你想造反啊？医生是你说不当就不当的吗？从美国回来才老实了一个月就又现出原形了，不学好！把我的脸都丢尽了……”
邓一新坐在自己的床上，隔着一扇木门，父亲的话字字句句完完整整地钻进他的耳朵，让他感到心烦意乱。
这是个什么世界啊！对医学一窍不通的邓一新成了一名妇产科医生，回想手术室里的情景，邓一新觉得当医生做手术比让他当法医解剖腐烂的尸体还可怕。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不能在这里再待下去了，他要回去，回到原来的时空里。可怎么才能回去呢，邓一新思考着……
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邓一新开始抽自己嘴巴子，下了狠手使劲抽自己，可他把自己脸都抽肿了，他依然在他的房间里，什么都没变。他又开始用身体、用头撞墙，说不定能像玄幻故事里演的，从墙的这边穿到墙的那一边，去到另外一个世界。
他“咚咚咚”地往墙上使劲撞，除了头越来越疼还有点晕之外没有任何效果。他还能怎么办？邓一新在屋子里转来转去，他觉得也许让自己濒临死亡是不是就能穿越回去了，于是他平躺在床上，两只手使劲掐住自己的脖子。按住喉管很疼，可他忍着，依然用力按。脖子上的血液不流通了，气也喘不上来了，他感到眼珠子都被掐得突出出来，难受得要死，可他还是在自己的床上。
人不可能真的把自己掐死，邓一新坚持了大概一分钟，还是松了手。喉咙难受得要命，咳嗽了好一阵才缓过劲来，他知道他什么都没能改变，因为外面父亲的骂声依然清晰：“……我现在还不能说他了！一说就摔门，这是什么态度！”
“行了，你少说几句，孩子都这么大了！”
“我为什么不能说啊！明明是他犯错在先……”
邓一新使劲堵住了耳朵。
邓一新中午离开医院之后，孟婷婷并没有很快离开，她完成了手术记录才回到家中。手术指导者，手术者和助手三栏分别填进了邓一新、孟婷婷和莫晓晴的名字，并记录了手术中的详细过程。
孟婷婷家中只有她和母亲于素珍两人，她心中本来有很多委屈，可是进家门之前她调整好自己的情绪，面带笑容拉开房门。
母亲询问她在新医院上班第一天的感受怎么样，孟婷婷笑着答道：“挺好的，主任人很好，姓冯，带我熟悉了熟悉环境就让我提前下班了。”
她不想让母亲为她担心，只字未提今天手术不顺利还被病人家属殴打一事。她的父亲在她十岁时就去世了，母亲一个人含辛茹苦把她拉扯大。现在母亲快六十岁了，报喜不报忧早就成了孟婷婷的习惯。
“行啊，我觉得你调去人民医院挺好的！比你原来的医院可近了不少呢！”于素珍满意地笑着，孟婷婷也回以微笑，母亲丝毫没看出她心中藏着的忧愁。
孟婷婷坐到自己的写字台旁。写字台上放着一个精巧的火车头模型，这是她小时候父亲送给她的生日礼物。父亲是一名火车司机。小时候，孟婷婷最喜欢的就是坐在父亲开的火车上看窗外的景色，她曾经坐着火车越过无边的农田，穿过繁华的都市，也曾经在火车上迎接耀眼的日出，送走红色的夕阳。孟婷婷拿起这个火车头把玩着，脑海中浮现出这段最幸福的时光。
突然，她脑海中这些阳光灿烂的美好图景消失了，黑夜，大手还有血光闪现。孟婷婷心跳加快，呼吸急促，手也颤抖起来。“不要想不要想！”孟婷婷在心里命令自己，她放下了火车头模型，使劲摇晃脑袋，想把那个她不愿意回想起来的事情赶走。
她快速从写字台上拿起一本医学期刊，随便翻到了一页，逼着自己把文章里的内容一个字一个字的念出来，一遍不行就念两遍，两遍不行就念三遍。终于，渐渐的，她能看懂文章的意思了，脑海当中那个可怕的情景被暂时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