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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五十二章 热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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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防盗章, 全文购买既可即时看到最新章节。 想管他借漫画的女同学, 只能一路望着那两人走路很垮的背影, 小声说:“周遥书包的盖儿是一块翻皮的, 挺好看的……”

“太凉了, 再吃我就肚子疼了。”周遥把嘬了很久还剩一半的冰葫递给陈嘉。

“你都咬成那样了还敢给我, 要脸么?”陈嘉回他,“你不能不乱咬啊?”

“不咬我怎么嘬得出来水儿?”周遥说。

“我吃完的冰葫咬成你这样了?”陈嘉说。

“哎你就给剪开么, 剪开吃么!”周遥厚皮赖脸地乐了, 这就从书包里找出手工课剪子, 把冰葫那个“葫芦嘴”剪了。

陈嘉嫌他“吃个冰葫吃成这么恶心”,还是接过来继续吃了。

然后, 周遥看陈嘉嘬那个他又突然也想吃, 又要抢。俩人你争我抢把冰葫里粉红色的水果冰都嚼了,多好吃的东西似的。

周遥在过去那个冬天穿过的那条羊绒毛裤, 因为整天疯玩儿踢球,屁股和膝盖位置都快磨漏了。

“只能扔了,明年再换一条毛裤穿。”他说。

这话他是在陈嘉家里说的, 瞿连娣听见赶忙说:“好羊毛的?别扔,扔了多可惜,还能改成别的!”

“阿姨您要改成什么啊?”周遥笑说。

“俩个筒的,能改好多东西呢。裤子两条大腿那儿能做一副套袖吧?两条小腿儿还能再做一副套袖吧?别瞎浪费!”瞿连娣说,“太不会过日子了, 你们这种孩子……”

陈嘉给周遥打个眼色:我妈就这样儿。

周遥啃着馅饼回以一个眼色:早就领教了, 给雪人做过JB的胡萝卜还能剁馅儿呢。

周遥当场就把他的毛裤脱下, 给陈嘉妈妈了。

然后,瞿连娣就拿这条旧毛裤改出两副套袖,给那俩人一人一副,冬天坐在冰冷的教室里,多保暖啊。

“咱俩能戴套袖去学校么?这也太土了吧!”周遥悄悄地吐槽,不能忍。

“不然套腿上?”陈嘉说,“套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

哈哈哈——周遥于是看到陈嘉同学刚出家门时是戴着套袖的,一出来就把套袖撸下,套在自己小腿上。腿比较瘦长,竟然还挺合适。

俩人各穿着一副“护腿”出来晃荡。

“羊毛扎么?”周遥问对方。

陈嘉摇头:“你这个是羊绒,还挺暖和的。”

周遥又弯腰低头:“我看你腿长毛了没有。”

“没有!”陈嘉绕开他,皱眉。总是动手动脚,好烦啊。

陈嘉还没有生出想要对一个人“动手动脚”的意识,没有,没到年纪。其实周遥也没有,只是天生就喜欢撩。

俩人又笑成一团,一个抬脚要踹另一个,踹着踹着又重新走成一对双棒儿,勾肩搭背去野场子踢球去了……

春天,学校里开运动会。

开班会的时候集体讨论,老师一个一个点名,把班级里能跑能折腾的全都排出来。

周遥侧过头瞟一眼陈嘉,又在下面开私会:“哎,跑哪项?”

陈嘉回道:“越短越好。”

邹老师一个项目一个项目地扒拉,终于扒拉到“男子400米”。本校没有800米跑的项目了,怕这帮傻小子瘫在半道上都跑不回来。“400米……陈嘉你来?”邹老师往台下一扫,眼神淡淡地一瞟。

啊?陈嘉抬起眼,见鬼似的瞪着他班主任。他四米都懒得跑!

周遥在底下抖着肩膀想乐,400米相当的不短啊。

“你就凑合跑一个呗?不然也没有别人能跑了。”邹老师说。

“我……我跑个别的。”陈嘉艰涩地说出这句。

“那你跑哪个?你赶紧报!”邹老师翻着名单,眼皮都不抬,“周遥,不然你替他跑啊?!”

周遥:“?!”

老师都眼尖且心里明镜着,早就瞅见这俩人在底下,得吧得吧开会呢,懒得批评他俩罢了,哼,小样儿的。

简单项目的名额都被填满了,不跑400米可就是跳马和双杠了,难不成要跳高?根本就不会跳啊。周遥再次回头,完蛋了,小嘉嘉你要挑哪项?

他回头就现陈嘉也是一脸很丧的表情,太他妈乐了。

“哦,还有混合接力,还需要俩男俩女……”他班主任继续念,陈嘉突然言:“老师我跑接力。”

靠,周遥在心里吐槽,你小子就挑个距离短的。

周遥同学也大言不惭地举起手来:“报告老师,我也跑接力!”

邹萍把他俩的大名填上了,接力名单搞定了。

“别黏着我……我接力你也接力?”陈嘉低声吐槽。

“你怎么不选铅球啊?”周遥回头反吐,“那个连跑都不用,你就原地转个圈,扔!”

“靠。”陈嘉绷不住了,“我扔不动铅球——我要不然扔你啊?”

“就扔他,扔周遥。”翟小兵笑着搭茬。

“去死。”周遥说。

几人都在各自座位里无声地笑。

……

各班的混合接力队伍,都是着急忙慌只合练过几次,就仓促上阵了。

运动会这一天,学校里敲锣打鼓,彩旗飘飘,他们还有模有样地走了仪仗队方阵。班里能凑合出场的,都被派出参赛了,身后背着号码牌,实在太弱鸡的就留在场边当啦啦队,比如他们班学习成绩最好的女班长,戴个近视小眼镜,就是万年啦啦队成员。

前面的项目稀稀拉拉都跑完了,就到他们的4x50米接力,因为小学操场一圈儿就只有这200米了。周遥是班里的足球小将,身体素质和反应不错的,就被他班主任派去跑第一棒,中间夹俩女生,陈嘉是跑最后一棒。

“你别掉棒啊。”陈嘉走到他身后,嘱咐了一句。

“你别方我。”周遥说,“讨厌么,你再说我都紧张了。”

“我跑到差不多的地方,干脆就直接把棒给你扔过来!”周遥笑,“你能接住么?”

“行,你扔过来啊?”陈嘉白了他一眼,“我肯定不掉棒。”

裁判在喊话,两人迅速分开,各就各的位了。

令枪响时周遥大步冲出去了,疯狂地飞奔。他耳畔是鼓噪和欢呼,锣鼓喧天,吵得他额顶青筋要爆/炸了。没有任何奔跑技术,就是撒丫子往前冲呗!想着集体的荣誉感,想着前方还有两位跑得比他还慢的女同学,想着不能给可爱的邹萍老师掉链子,他上气不接下气地最终把棒子交给下一位队友。

他班里很多女生在卖力狂喊,女班长的嗓子尤其的尖,周遥——加油——

他递出了棒子,心脏仍然在狂奔在路上,心情激荡,隔着老远的场地望向另一边。

陈嘉好像也在回头看他。

其实不是在看他,陈嘉的视线在费力寻找那根接力棒,棒儿呐?到底跑到哪啊……

那根棒子传递得挺快,一转眼就递到最后一棒。看台上已经在狂喊“陈嘉——加油——”

有个班好像掉棒了,周遥紧张得心跳停止。他看到陈嘉冲出乱成一窝蜂的交棒区,好像没掉,没有掉,啊啊啊——

他看到陈嘉跑得非常快,跑步时眉头紧促、嘴唇抿成一线,一声不吭但甩开大步力,爆力是强悍的。还有一个没有掉棒的班级,竟然紧追在陈嘉身旁,两个人较劲,并肩狂奔,看台上啦啦队都疯狂了,他们班邹老师都在狂喊加油。

爆力之下比的是耐力,最后那五米,是对手先撑不住了,而陈嘉没有减速,在空旷的场地上像一匹野马,掠过去了……

这是属于一群少年的荣耀时刻。

周遥兴奋得高举双手,“啊”得喊了一声,然后突然逆行,绕着圈儿往回跑。

他往终点线跑去,冲刺后的陈嘉借着惯性冲向了他,带着笑。他们如愿以偿地激烈相撞,抱在一起。

两人都喘着粗气,心跳如擂鼓,脖子上有汗。

他俩离得很近,脸就贴上,气息喷在对方脸上,能听到心跳……

周遥还没来得及夸陈嘉同学今天很牛/逼,随后,比他们高一个年级的接力就开始跑了。

他俩就站在跑道旁边围观,陈嘉跟他说:“第四棒有唐铮,看看他跑。”

“我靠,他是不是贼能跑?”周遥问。

“丫就是贼能跑。”陈嘉说。

然后,他俩就见识了什么叫做“跑步”,什么叫做“短程爆力”,刚才他俩根本就是在操场上“遛弯儿”。

我、我、我——靠——

周遥自始至终把嘴巴张成O型,而陈嘉沉默着一言不,都看呆了。

唐铮接棒之后瞬间启动,从一群人里脱颖而出,像子/弹一样就弹出去了。

这小子疯跑时又是完全另外一种风格,唐铮在跑道上是吼着跑的,全场简直就他一人嗓门最大,“嗷嗷“得一路飙向终点红线,势不可挡!

眼前一阵咆哮的旋风掠过去了。

周遥喃喃地说:“以后再也不跟唐铮玩儿‘抓人’了,不带他玩儿了……咱俩傻冒,整个机床厂里谁能跑得过他?”

陈嘉摇头,没有了。

他们后来也就听说了,六年级时候朝阳区体校就过来挑人,一眼就挑中唐铮,让唐铮去练田径,代表朝阳区参加市里比赛。唐铮虽说从来不是一名好学生,但在十几岁年纪,就展现了惊人的身体素质和运动天赋。这样的天赋,日后也一定会为他的前途带来些许助力。

“今天冲刺老帅了!”周遥往陈嘉脖子上胡噜了一把。

“我们管这个叫‘特别帅’,或者说‘牛/逼大了’。”陈嘉损他,“别用‘老’字儿,特土。”

“俺们三江平原来的就这么土!”周遥操着春晚小品里黄宏的口音,“哎呦妈啊,没见过更帅的了,你咋滴老帅了呢——”

“B样儿。”陈嘉一笑,“我带澡票了,去厂里洗澡么?一起。”

……

确实是周遥没见过,这远不是属于陈嘉的真正闪光时刻。

他们这学期开学不久,周遥就被班主任和他们学校音乐老师一起拎出来。两位女老师站在教室门口,好像劫/色一样,把长相顺眼的周遥同学截住了,上下打量,比划了一下身高,行,就你了,合唱团缺男声,每周一三五放学后训练!

学校合唱团挑人,一般就从学习成绩中等偏上的学生里挑,唱歌不跑调并且姿色还不错的,选出一批漂亮的童男童女,代表学校出赛。

每周一三五放学后训练,会影响他和陈嘉搭伴走路吗?

不会,因为陈嘉也在合唱团训练。

周遥进去第一天看了形势,就清楚了,合唱团里还是女生居多,只在后排留有几个站位,给中低音部的男同学保留一席之地。被选中的男生模样都挺标志,一个个身板笔挺,葱白柳绿。

那些经典歌曲周遥都会唱,即便在学校他没专门学过,在家里耳濡目染,他妈妈都教过他了。

他不仅会唱,用钢琴弹他都可以弹。

然而,满怀期待自命不凡的周遥同学一进合唱队,就被请上第三排右侧最靠边上的位置,还要站到椅子上,他就是一个负责和声的小绿叶。

音乐老师对于第一参赛曲目是要唱《洪湖水浪打浪》还是《大海啊故乡》犹豫纠结好几天,但第二曲目一定是唱《小小少年》,这才是他们学校参加区里比赛的杀手锏,亮出来就准备秒杀别的学校。

周遥也是在这一天真正了解到,他的陈嘉同学是老师安排的合唱团领唱。

陈嘉是要唱那《小小少年》。

这歌太熟了么,电视里一共就六个频道,有数的几个外国译制片不停地重播,全民皆知这部最经典的德国电影《英俊少年》。影片讲什么的周遥没仔细看,但电视里放的次数太多了,那主题歌他也会哼哼的。

领唱的人是要站在所有同学最前面,站在话筒前。

陈嘉一直还在教室犄角旮旯戳着,与教室标配的墩布和脸盆架子戳成一套物件,一动不动正在呆。陈嘉走神儿时双眼飘向窗外,终于等老师排完合声了叫他上了,才从房间一角游荡着,晃到了话筒前。

周遥盯着陈嘉一路溜达到他前面,还隔着两排人,挺老远的。

“他还要唱德文呐……”周遥小声嘀咕了一句,就你陈嘉,小爷忒么不信你还会讲德文。

“嗯,据说是。”身旁男生也小声嘀咕,“反正我全都听不懂。”

“他就学了几句,好像就会那几句。”站周遥身前的女生名叫滕莹,笑得挺甜的,转脸抬头跟周遥说悄悄话。

他们仨随后就被音乐老师犀利的眼神瞄了:“就你们站在台上一丁点儿的小动作,台下观众看的特别清楚你们知道吗?!不准说话了!”

陈嘉微微侧过身,眼角余光扫向后面的人,就是偷看周遥,唇边甩出一个嘲笑的表情……

周遥是头一次听陈嘉正经认真地唱歌。

被老师耳提面命寄予厚望,就布置给他个领唱任务,哪能不认真唱?

他们音乐老师对陈嘉也很着意栽培,对别人都是甩出高音C尖锐地吼叫,一转脸就对陈嘉就和颜悦色,可温柔了,简直就是捧着哄着,所以据说陈嘉是他们音乐老师亲儿子呢。音乐老师亲自弹奏钢琴,进前奏时对陈嘉打一眼色,表情是极欣赏和期待的。

原电影里男生主演的声线温暖而嘹亮,情感真挚,特别有感染力,让一代人耳熟能详,无比怀念。

而陈嘉的声线……周遥也不知用语言应该如何形容。春季北京的风很大,音乐教室每一扇窗户都紧紧关着,室内四面封闭,拢住了声音。陈嘉的声音出口就充满了整个房间,从天花板到地面,再到教室各个角落。甚至好像每一道墙砖的缝隙,都涨溢着那种声音,拥有强大的穿透力,直接要震透那些窗玻璃。

周遥一动不动,脚底下椅子却一直晃,站不稳,眼前荡漾的都是声波。有魅力的声音,是可以让人“入定”的,他是在短暂的一瞬间陷入怔忡和恍惚……

而且,陈嘉还没有变声,那应该算是记忆里难得的一段童声。

童声却并不稚嫩,非常成熟,高亢而坚韧,那时就已经在声音里夹杂了少许不驯服和野性。

直到十年之后,或者二十年之后,周遥都不会忘记那时陈嘉唱歌的声音。这么好的嗓子,是天赋,是天籁。

Kln Kndr, kln Sorgn,

und n Haus voll Sonnnschn.

Kln Kndr, kln Sorgn,

konnt’s so fur r sn?

就这四句,足以让全场鸦雀无声,无论多大的房间都能穿透。一大段德文歌词之后,再接双声部的中文合唱。

小小少年,很少烦恼,

眼望四周阳光照。

小小少年,很少烦恼,

但愿永远这样好。

……

当天傍晚,这歌一直练了五六遍。

陈嘉后来未经老师允许,悄悄挪了话筒,站位就变成45度角半侧位,方便他回头。

一回头,就瞟到站最后一排盯着他傻看、随音乐指挥不停摇摆的周遥,极其的傻!这也太逗了吧?

周遥这个大绿叶,摇摆得很僵硬,就差在脑袋顶上再插一朵向日葵了。

陈嘉不经常笑的,但心情非常好、没有忧愁烦恼的时候,小少年还是回头对周遥笑了一下。

周遥站成一根树桩,表情僵傻,恰好就读到这个隔空送他的微笑。

然后,他腿软了,他一脚就踩空了。

幸亏今天忒么就是排练。

音乐结尾,高潮,全体队友引吭高歌,音乐老师陶醉地敲击着琴键,周遥整个身体失去平衡,一声都不敢吭然而实在他妈的站不住了!

他一脚塞进两个椅子之间的大缝隙,能站得住才怪呢。“哐当”一声,再接着“啊”的两声——

“哐当”那声,是周遥一脚踩陷了下去,后仰着摔地上了。

后面“啊”的两声,就是站他侧面的男生和他前面的滕莹,都被他扯下去了,全摔了……

周遥狼狈丢脸地爬起来,脚腕磕了,不敢吭声,低头又爬回椅子。

他听着他们音乐老师的河东母狮子吼:后排怎么回事啊?……周遥?!……你是不会站吗、你站不住吗!!

周遥:“…………”

中邪了。

陈嘉回头瞄他时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配合他自己颜面扫地的狼狈,这天真是衰透了。

周遥后来觉着,他当时就是惊着了。

他被陈嘉一瞬间已暴露出的无法掩盖的光芒,晃瞎了眼……

这也并非穷成那样,这就是当妈的是从六十年代经历过动荡和饥荒的过来人,以俭省为生活理念。

床脚挂着那块被雪弄湿的毛皮领子,从皮夹克上拆下来的。

周遥把那个毛领子落她们家了。瞿连娣一看:“你赶紧的,陈嘉,把这个领子给人家送回去!”

陈嘉被炉子烘烤着缓了半刻,好像那冻僵的神经和面部表情才缓过来:“哦……他落这儿了他会回来拿。”

“人家还自己来拿?”瞿连娣心里仍不太是滋味,就是固执认真的脾气,“你给周遥家送回去,就在团结湖的职工宿舍大院。”

陈嘉也没强烈抗拒,不顶嘴就是答应了,从锅盖上拿了个馅饼,沉默着啃馅饼。他妈妈最闪亮亮的优点……还就是做饭真好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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