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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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穿着中学校服的女孩儿还在哭，抽泣声钻进墙边的阴影里，又从不知道哪里绕了出来。

于湄被吵得头疼，觉得她四面八方都围着哭泣的女孩子。

她正站在一条破败的巷子里，两旁的砖墙像是马上就能碎掉，裂缝里长出的野草随时都要冲出来挠她的脸。巷子一头隐约通向一条同样萧索的街道，另一头则是一片黑雾。于湄抬头看看天——血红色，压着绛紫色的云。

“小妹妹，你先别哭了。”于湄用一只手捏了捏眉心，好声好气地劝道，“我们得换个地方，一会儿要是变天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你这样哭，路上可能会引来东西。”

女孩吓得不敢再呜呜咽咽，但眼泪还是止不住，只好一边拿袖口抹眼睛一边点头。

于湄转身向街道走去，女孩跟了几步，又停下来：“姐姐，为什么是去这边？”

于湄皱了皱眉，觉得这个小姑娘怕不是把脑子混在眼泪里一起哭出去了，正耐下性子准备解释，巷子尽头的黑雾突然爆出一片血红，猩红的液体像岩浆一样溅了出来。于湄眼疾手快地把女孩的尖叫捂了回去：“别喊，不安全。”

女孩吓得头都不敢点了，只是噙着泪水眼巴巴地看着她。于湄叹了口气，扭头往巷口走。女孩赶忙小步跑着跟上。

“小心别被野草划到，可能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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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街道走，很快就能看到路边的一片空地上有一口古井和一颗大槐树。大约十人站在井边的沙地上，没人想靠近井，也没人想靠近树。于淇也在那里。

于湄带着女孩走了过去。

等她一到，于淇便上前把于湄拉到一边。女孩也想跟着，被于淇一个眼神吓住了，不敢来找于湄，又不敢靠进人群，只好停在离两人七八步远的位置。

“怎么样？”于淇小声问道。

“破巷子，墙上野草可能有毒，但没遇见鬼。”于湄用眼神瞟了一下女孩，示意于淇往那里看。

于淇扫了一眼，压低声音：“她是活人——我这边差不多，巷子拐出来看见座小庙，从门外看光有香烛没有神像，我没进去。”

于湄点点头：“刚才有人冲雾里去了？”

“刚那边那个穿黑色连帽衫的，对，就那白运动鞋的，大喊大叫地说他那边胡同墙顶的瓦片突然砸下来，跟他一起的一个男的躲闪时不小心撞进雾里了。”

两人对视一眼，达成共识——这也太不小心了。

“卖伞！卖伞！十文钱一把！”

街角一家小店的门突然打开，一个声音有些尖利的女人站在门口向众人招呼：“十文钱一把！快来买伞啦！”

于淇也不管那个年代用的是什么货币，只是走过要了三把伞，然后递给女店主一张人民币。女店主也压根不在意他给的是什么钱，收起来就往自己围裙里放。有于淇开了这个头，其他人也纷纷围过去。

于淇将伞递给于湄和边上的小女孩——淡黄色竹柄的白色油纸伞，掂着分量很轻。

“谁知道买了会不会死啊……”于湄听见另外一个女人小声嘀咕，“那个最早去买的不是害人嘛……”

天色又暗了些。

“买伞，买伞……啊啊啊啊啊！”店主的吆喝声转为尖叫，手指着众人背对着的方向，一脸惊愕地连连后退。

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从那边的巷口走了出来，引得众人一阵尖叫推搡。于淇冲于湄轻轻摇头，只提醒她撑伞。

那个男人追着开始后退的人群，嘴里不停地喊着“我不是鬼啊！我不是鬼！”。他的喊声和人群中“鬼啊！鬼！”的叫声混合在一起，仿佛激起了一圈圈回音。

一个穿着大花裤衩的年轻男孩慌不择路，丢下手上所有东西撒开腿就跑。

人群被他冲散，于湄一把按住身边的小姑娘，将她拉到自己的伞下。

一道泛着红光的闪电打在不远处的屋顶上，瓦片飞溅，房屋的木结构瞬间着了火。大雨立刻落下，打在伞上没发出一点声音。花裤衩少年怪叫了一声，反身冲向小店装伞的木桶。

一只手伸过来抢于湄的伞，小姑娘一边呜呜哭着一边用手机当板砖砸他。那人被打得头晕眼花，大叫着冲向其他人。于湄稳住伞，拉着小姑娘退得离人群远些，然后扭头去看那位裤衩少年——他还没摸到木桶的边，皮肉就像是在强酸中融化了一样，从他的骨头上剥离。他的骨架倒在地上，白森森的，在雨点的腐蚀下疯狂地炸出气泡，发出“滋滋”的声响。

空气中瞬间弥漫起一股脂肪被腐蚀的油腻气味，又渐渐被雨滴压了下去。

于湄回过头，发现其余没撑伞的人也是同样的下场。好几个活下来的人没忍住，弯腰吐了，而他们的呕吐物在雨中转瞬便不见了踪影。女孩紧紧抱着于湄的手臂，抖得像是刚打了大剂量的血管扩张药物。于淇扭过头，比了个“七”的手势。

五把伞在桶里，两把伞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