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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沧水恨,魂未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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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东门外。顾郭英王姚翎正与萧喆将军在院子里切磋武艺,二人斗得不相上下。正在这时,礼簿账房的一个奴才匆匆来报,“禀萧大人,适间小的奉您的命令查验昨日宾客送来的聘礼时,偶见一桩怪异事件。”

“怎么个怪异事件?”萧喆问。

“禀萧大人,小人查点时,无意间发现众百聘礼中出现一箱鬼钞。”

“鬼钞?”萧喆莫名其妙的道:“昨日聘礼由我亲自接纳,并未见有人送一箱鬼钞登门入宴。你到底看清楚没有?”

“小人看的一清二楚。”

“看看去……”萧喆不敢相信,收了宝剑,与姚将军同去。

当他们刚跨进门槛,怎个见一个金碧辉煌的箱子摆在大圆桌上,上面还镌刻的几条金龙。账簿司将箱子打开,原来里头真是一批鬼钞。这使萧喆难以辩解。

“为什么众百聘礼当中,会出现这等礼物?”姚将军好奇的问,“这是谁送来的呢?”

萧喆两眼圆睁睁的看着这箱鬼钞,“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姚翎道:“此事甚怪,你快在礼簿上核对一番,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好。”账簿司取来礼簿,捣腾一晌午,细细核对了一番,道:“禀姚将军,萧大人,昨日共收纳聘礼七百五十份,小人核对一番,皆悉俱在。独不见决煜堂迩迪洛撒王送来一箱黄金,惟此一箱鬼钞。”

“一箱黄金,谁能抵制住这种诱惑?估计迩迪洛撒在送进宫的同时,早已被人盯上了。”萧喆严肃的问账簿司,“昨夜有人进去吗?”

“没有,昨夜小人深怕有贼盗来侵,故而在门口站了一宿,未曾见有人至此。”账簿司答。

“那就奇怪了,这箱鬼钞打哪儿来得?”萧喆百思不得其解。

“迩迪洛撒王爷?”姚翎似乎想到什么,他沉思了一会儿,觉得这个名字文雄应该比其他人要清楚许多,原来他联想到昨日陪同文雄跨下御马游街当中,遇到的那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文雄惊慌叫了声:“迩迪洛撒王爷……”当场载下马。紧接着,天岗城被埋没在一片黑暗之中……

姚翎觉得这件事情太过诡异,速派人去东堂后宫请文雄,看看有什么理由推断出迩迪洛撒王爷的底细,以查清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须臾,文雄领着黛琊公主走进礼簿账房。姚将军指案上那箱鬼钞道:“文雄,你看是何物?”

文雄见此,吃惊的问:“此不一箱鬼钞乎?打从何来?”

“是昨日你婚礼上有人送来的一箱黄金,今朝无意间化作一箱鬼钞。”姚翎道。

“黄金变鬼钞?”文雄脑海里炸开一阵响震,犹遭雷殛,忽忆一个半月前的擂台上,迩迪洛撒王爷所赠千金无意间化作一箱鬼钞,而使他陷入恐惧之中,焦心受怕的问:“这是何人所赠?”

“是决煜堂迩迪洛撒王爷所赠。”萧喆答道。

“又是他,我素来与他无冤无仇,他却三番四次缠着我。”文雄怒道。

“尤将军认得他?”姚翎问。

“不知他是何处来得鬼魂……”文雄把之前惊吓于鬼擂,黄金转眼化鬼钞,当日夜晚见到姚翎、董兆勃,还有他所爱的黛琊公主,错意当作活死人,又把昨日见到迩迪洛撒王爷,当日入洞房时见到一片鬼幻,细细备陈了一遍。

“昨日你游街之中,天无故暗下来,众皆以为大雨水。事明如镜,必与迩迪洛撒王爷有关。”姚翎道:“前世今生,

因果循环。必是你前世与他有怨,今世冤魂不散纠缠于你,只恐你会陷入阿鼻地狱。”

“什么?这……”黛琊恐慌了:“即使这样,我也要随文雄共赴刀山火海。”

“大公主,你不要多想。属下满口胡言,杳无根据说出这种话来,真是该死。请公主莫要多想。”姚翎道。

“是啊!公主,姚将军口无遮拦,千万不可心生恐慌,”萧喆道,“你想鬼魂一般都飘落在夜晚,哪有光天化日之下现身的?”

“可是,这……”

文雄笑着道,“娘子,我哪会这么轻易就离开这世上,你一定要保重身体呀!”

姚翎道:“现如今鲍天师去了北琅山讲道,半月后回来。不如把这箱鬼钞抬到天风台上,请他做法,便可一目了然。”

萧喆赞妙,居天岗这些年来,不曾闻有决煜堂的存在,面对这种诡异的事件,甚是太过蹊跷。于是,他又令下侍卫在外头打探决煜堂迩迪洛撒王爷的踪迹。

居鲍天师还宫的前一天正午。东堂宫后花园,萧圣主正与朱颜若摆酒对弈。姚翎、凤港和文雄,还有二位公主,皆都陪伴左右。

“朱君来天岗近来快两月了,请问打算何时起程啊!”萧圣主手底下偷偷把“車”挪动一步。

“七日后,我便令队伍转还凤砉。”朱颜若手底下没有在意,他的“車”要过来碾去什么,只是把“炮”向左移动两步,“这多天来,感劳萧圣君热情以待,我们也不好意思在多有打搅了。”

“天岗与竍族是千百年的至交。既然来了,因何急着要走?何不多玩个一年半载,天岗上有好多东西你都不曾见过哩!”萧圣主偷偷把“車”拱下去,怼了他的“馬”。

“凤砉境内,有太多事情要忙。”朱颜若默默低下头,两眼觑觑当局,时惊叹焉,道:“好啊!萧圣君,趁我和你讲话不经意间,你竟然偷偷怼死我的‘馬’。”朱颜若把“炮”向右挪了三个位置,正好之间隔了萧珲瑜一匹“馬”,将他一军。

萧珲瑜把“士”搬上来,“本君的‘馬’跑累了,暂歇一时罢!”朱颜若二次出“車”,拱了他一个“卒”,萧珲瑜搬动“炮”儿,中间咬动了另一个“炮”儿,“抱歉,我双’炮’连发,你毫无进退之路。”朱颜若低头,见自家没了去路,只好认输罢了!道,“上一局我赢你‘一马平川,踏遍天涯’。这一局你胜我‘双炮连发,征服天下’。”萧珲瑜大喜,“本君今日有得闲情逸致,不如我们下他五局三胜,看看谁胜谁负。”朱颜若道:“好,难得今日这么高兴。”话音刚落,便有一个铁甲侍卫匆匆来报,“禀萧圣主,大事不妙了。天风台正南方不远万里之处天空上头泛起黑雾重重,之中还隐秘着一张恐怖的嘴脸。”萧圣主此闻,即刻携众登上天风台,细观究竟。

天风台高达一百一十丈,是以青一色釉面砖搭筑而成,根底圆壮腹盆边上,耸立着高大的青竹翠柏。通往天台顶上,是一条环曲光滑的甬路。大顶之上,正中央有一座石像,乃是一位鹤发童颜的老仙翁静静站在那儿,手中拄着一根拐杖,旁又立一仙鹤,其一爪踏在地上,另一爪抬起,伸长铗之颈儿,远看前方。顶上前又设有一张石桌,石几上有曲倾之象形文字。

众人走上天风台,投目远望正南方的一片天。果真见上头黑雾重重,阴云密布,其中闪现着一张凶残的面孔。血红色的面庞埋布在一片森密沉沉的黑幕当中,凝聚着格外恐吓惊人的不详之气。死神来了,当那一片黑雾散去之时,必将有一个国族濒临着灭亡。那张隐藏在阴云里的嘴脸,那双凶恶的眼睛里承重着数以千载的仇怨,一张饥饿的嘴巴恨不得将眼下的整个氏族一口吞噬,以己手中之剑斩破那万众瞻仰之“沧水大国”。

“怎么回事?青天之上为何出现这么诡异的云层?”萧圣主迷惘不解,“怎还显露这么一张邪恶的嘴脸?”

“千百年来,传闻黑云压城之时,便是云头罩下之国族灭临之际。”凤港道,“看好像是凤砉地境。”

“凤将军,不可瞎说。”萧圣主遮拦道。

“那是迩迪洛撒的面孔。”文雄叫令,“来人,备香案来。”

众人问他:“备香案作何?”

文雄没有理睬大家。只等两个侍卫把香盏放到石几,他这才点了三炷香,长揖三次,插到盏中,再没说别的,便倏焉倏焉下了天风台。

翌日午时。鲍天师在北琅山讲道回来了。马车里头,他披着八卦素色道袍,头戴金顶偃月冠,眉似银弓,发如练丝,一只手携着麈尾,另一只手摇着乾坤铃,口中念念有词:

上呼玉女,收摄不祥。登山石裂,佩带印章。头戴华盖,足蹑魁罡,左扶六甲,右卫六丁……

最前头有四个开路护法,个个驾着道马,每个人都透露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他们是:夔羰、莫俟、乾兴僮、道浜。每个人身着黑丝道袍,披着曲环状头发,额头上还纹一八卦。其腰间还悬挂一把七血三宝剑。

车子后头,跟着八个小师童。乃是:觉根、觉通、觉青、觉深、觉闻、觉空、觉幸、觉奉。

两边人群里头。人人赞不绝口,“鲍天师号称‘万寿仙翁’,通晓天时地利与人和,上下先知五千年。双眼慧根识正邪,扫平妖魔悟全真。破除人间疾离苦,万古留得常青在。真乃人人敬畏的一位老神仙啊!”此时,人丛冒出一个长颈鸟喙、脸带刀疤的人来。这人听了群众对鲍天师的赞颂,不服气的道:“哼!谈得甚么‘破除人间疾离苦,万古留得常青在。’不过是一个沽名钓誉的臭道士罢了!”言刚落下,鲍天师便立刻知晓,他攥指捻个决儿:“此妄言造秽者,灭其身也!疾……”言毕,稍稍煽动麈尾,那个人便腾空飘起,跌在四个护法眼下。

这四个护法已授到天师法令,个个拔剑出鞘,跃下道马,高大威猛的站在那人眼下。

“你们……这是要作甚么?”那人惊慌失措的问。

“你口出狂言辱蔑天师,我们授了法令,置你于万劫不复。”四个护法道。

“没有……我没有……”

四个护法不听他做任何解释,乱刀将他抹了,血肉横飞,只留下一具血淋淋的白骨。

群众当场恐慌了,但人人口中叫好,因此人是个不学无术的恶人,死的活该。

鲍天师进了王宫。萧圣主备辇出来迎接。当日,一顿丰盛的酒宴过后,天师便回清光宝殿歇息去了。

此夜,香郁苍苍的后花园里头,传来袅袅飘渺的琴声。不一会儿,一阵轻蜜甜甜的歌声倩然而颂:

夜花独放醉梦真,粉红玉柳恋青颖。

博得艳影流天月,思梦馨悦渡别情。

这是珠月公主的在香亭里头演奏,黛琊站在一边看着她。待到琴声刚落,响亮的掌声徐徐鼓起。她的父王、母后,还有她那个英姿迈往的姐夫,正坐在美人靠上赞好哩!

“珠月啊!你真进步了不少啊!”萧圣主表扬道,“琴声舒韵,歌声敏秀。清新丽质,曼妙绝伦啊!听得父王醉入诗网,想入霏霏呀!”

“哪里?哪里?这都是姐姐教导有方啊!”珠月道。

“不!”黛琊道,“妹妹聪明灵巧,活泼可爱,我只是微微下了点功夫,辅导她而已。”

“黛琊,不必谦虚。”天凤笑道,“珠月真有长进,全在你悉心教导。母后久不闻你弹奏,快与我弹奏一曲《独坐清亭》吧!”

“母后,不如让妹妹来演奏吧!她弹的可好了。”黛琊道。

“不,以后你不在我身边。剩下时光就留下珠月陪我。现在,还是你来给母后弹奏一曲。”天凤道。

“黛琊!既然母后愿意听,你就弹一曲吧!”文雄道。

“好的,母后!”黛琊强忍着对父王、母后的不舍,没有直接的说出,却忍着泪道,“接下来这段时光,我都会每天为父王母后弹奏一曲。”

“那敢情就好!”父王、母后笑了。

珠月起身离开坐杌,站在父母旁边。黛琊轻轻坐下,用纤嫩的手指拨动琴弦,一曲扬馨幽远的音律长流在夏日的夜幕星河当中。甘冽逾静的歌声渐渐拂飘,内涵着种种悲伤与凄凉。突然,“轰隆”一声巨响,打断了这美妙的音律,她止了歌声,呆呆坐在那儿。

“这是怎么回事?”萧圣主惊慌站起来,“哪里来的一声雷霆?”

这时候,没有人回答。紧接着,刮来一阵戕风,卷起灰尘瓦土,池塘水几乎涌上岸来。清亭在晃动,宝顶上细土如铜丝般“洒洒”流下来。

“快走,亭子要塌了。”萧圣主扯住天凤圣母,文雄一只手拖着珠月,另一只手拽住黛琊,一起跑出亭外。此刻,一道闪电顺空劈下,宝顶塌陷下来,将那未来得及收走的公主琴消损在一片丘墟之中。就在他们还未躲开的一瞬,一根柱倒下来。文雄早拎两位公主避开了,圣主将天凤推在一边,而自己却冒失摔倒,被倒下的这根柱砸中右腿,当场一声惨叫后,疼晕过去……

是夜,御医匆遽至南门义宫。经祥诊,对众言,“圣主腿骨折了,需及时医治,若过子时,恐这条腿会废了。”

众人闻言,皆恐受恐。天凤已惶得四肢发软,气喘不匀,“大夫,快配方医治……”

“天凤娘娘,以伤势来看,属下很难下手接续,更无法用药呀!”御医很为难。

“为什么?你不是御医吗?”天凤声音越来越弱,“断骨接续对你而言,不是家常便饭吗?”

“天凤娘娘,若是一般情况,那自不必说。可圣主这片伤,就是把整个天岗的御医都请来,估计也都束手无策啊!”

“为什么?”

御医掀起裹在圣主右腿上的金丝软袍,怎个见胫部血肉已发黑,像遭到烟熏火燎。上头余留两点伤口,流着黑色的血,像被黑黢黢的吸血蝙蝠小咬了一口。御医道:“大家看,这是遭到了撞击,目前确认已是骨折。可经这两点齿痕的伤口来讲,显是中毒。”

“中毒?只是断了胫骨,怎么会中毒?”文雄道,“大夫,你是不误诊了?”

“不,以我多年经验来看,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毒,并非是蛇或蝙蝠什么的侵害,而是一种自天国数以千载来未曾有过的鬼血毒。”御医坚信的道。

“那这该如何医治?”黛琊问。

“问题就出这儿了,若一般骨折也罢!但出现这种类状叫人很难辩解,配置解药至少在一两个月左右,而毒素也慢慢随着血液往上升,两个时辰过后,岂止这条腿会废掉,恐怕也有性命之忧……”御医道。

众人此闻,心急如焚,“这……这该咋办?圣主不能有事,天朝不能一日无君。”

“目前,只有一个人能摘除病根。”御医道。

“谁?”众人拥上前,一个接一个的问:“到底是谁?他是何许神灵也?”

“鲍天师。”御医言讫,就退下了。

离子时就剩一个时辰了。-姚翎、凤港、萧喆和文雄,四人十万火急跑到清光宝殿,还未来得及迈上台阶,却被四个护法挡在眼下。

“你等是甚么人,到此作甚么?”四个护法问。

“我等乃萧圣主部下。”四人道,“萧圣主命悬一线,我们来请鲍天师,速去救命。”

“天师正在练功,不见任何人。”四个护法蛮横的道,“你们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我们真有急事,萧圣主生命垂危,若不亟请天师胗治,必将魂归地府,魄死九阴啊!”四位将军急如星火往殿中闯。

四个护法抽出七血三宝剑,遮拦四位将军,“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天师练功之时,莫道萧圣主性命攸关,就是天塌下来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你们懂不懂?”

“我们说不行就是不行,少搁这儿扯些闲言碎语。”四护法凶巴巴道,“快点滚蛋,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

“那只好得罪了。”四位将军赤手空拳一拥而上,与四个护法厮浑一处。四个护法没有量出宝剑,也都空拳相敌。

四个道门护法:横卧四海醉江涛,七血宝剑系在腰。纵观两岸飞王气,稔知沧水道中道。

四个天城将军:遥望千山帝王倒,雄风振翅惊云霄。极目放歌倾心酒,难料玄门爟火烧。

双方斗得不相上下。清光殿前云遮雨,雾卷神风功夫高。蛟螭掀起江中浪,鹰隼扇动水上涛。护法门里赮火照,将军月下忠心报。萧王魂悬九幽路,天师有道解毒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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