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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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生命
小时候的那块画在手上的表，没有走动过，却带走了我们最好的时光。——《陌生人》莎士比亚
太阳逐渐西斜，橘红色的夕阳点燃了天边的云，也映红了秦慕仙的双眼。
他已经在这里站了一天了，秦玉梅几次来看他，他始终保持着这个样子，秦玉梅也不上前去安慰他，这是他自己的救赎，得靠他自己醒来才行。
“秦慕仙”，她喊着他的名字。
“嗯？”
“工作好累啊，明天周六还得加班，太烦了。”
“明天我没课我过去陪你吧。”
“不要，你自己也歇歇吧，别来回跑了。”
“可是，我——想见你啊。”
“哈哈，我不想见你诶”，她狡黠的笑着。
秦慕仙看着手机屏幕，没有视频，只是语音通话，不过他能想象的到她此刻的表情。
“那你受累点来找我？”他反问。
“不要，我还想回老家一趟呢，我妈跟我说了好几次让我回去了。”
“那好吧。”然后就是两个人的沉默，他们打电话的次数比较少，不像别的热恋中的情侣那样，煲电话粥能把手机给煲到爆炸。
他们虽然每天都会发信息，但总是不能及时回复，聊天都是断断续续的。也没有人提出让另一方来自己所在的城市，就是各自安好。
她给了他惊喜，她出差到了省城，然后找到了他的校区。他看着她站在树荫里笑，他也笑的像个孩子。
什么是遇见对的人呢？一见你，就笑的人；一见，你就笑的人。
“傻站着干什么呢？还不快来！”她招手。
“哦，来了。”秦慕仙迈开步子迎向她。
可他刚迈开步子，就感觉地形不平，似乎是一个向上的斜坡，他的身形瞬间一个趔趄（lie\qie），定睛一看，眼前是一座坟。
她走了，他的过错。
秦慕仙想过种种关于她的情形，想到她可能逝去，但绝不是这样离去。
他颓丧地瘫坐下来，除了对不起他不知还能说些什么。
“喂，你不是对我说过要保持个好的心态，好好工作，好好生活嘛？这样颓废可不像你啊。”
秦慕仙出现了幻觉，那个扎麻花辫穿碎花裙的姑娘似乎站在他面前让他振作起来，他伸出手想抓住她，可她却逐渐淡去。
“我们还没看过海，等明年我们去看海吧？”这是她睡在他旁边时跟他说的话。
“好，我们去看海。”秦慕仙答应她。
……
“玉梅，回去吧。”
秦玉梅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哥哥，他苍老了许多，身上的蓬勃朝气也不见了，乌黑的头发变得灰白，那双眼睛太过沧桑了。不过他能想开也好，活着的人更要替死者好好生活。
驱车返回秦玉梅的住所，路上秦慕仙和自己的妹妹说了他的打算，他要回那个小渔村。不过他会时常回来看看的，有了这次探乡，他就能记住这个坐标了，可以通过那个世界来进行中转了。
故乡已经没了，秦慕仙不能守着过往不放手，他还没弄懂自己活着的意义呢。
“哥，你现在就要回去吗？”
“你不是让孩子们周天回来聚聚吗？我也认认他们吧，虽然我现在刚回来，但孩子们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来找我。”
“好，不过孩子们可能到不齐，有的在学校回不来。”
“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
到了学校的家属院，陆春秋和其他人看到秦慕仙的样子太吃惊了，两天过去他就像变了一个人，如果不是先前见过，他们绝对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人就是那个带仙气的秦慕仙。可他们也能理解，人生一场大梦，世事几度悲凉啊。
“小祖……”陆春秋想说些什么，但被她妈妈拉住了，女人的心思总是细腻的，而她也听自己婆婆提到过那些事情。
秦慕仙拿了两把椅子和自己的妹妹坐在庭院里，闲看庭前花开花落，慢观天边云卷云舒，他需要把自己放空，那些他没来得及参与的过往太沉重了。
傍晚，陆家子孙陆续到场。陆天行夫妇除了陆春秋这个女儿之外，还有一个儿子——陆瑾冬，今年21岁，在省外上的大学，没想到他今天能赶回来。
“奶奶，你没想到我今天能回来吧？”这个孩子拉着秦玉梅的手笑嘻嘻地说道，秦玉梅是真的开心，脸上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
他也打量了一下秦慕仙，他确定自己不认识秦慕仙，但这个陌生人怎么和奶奶坐在这里聊天，看他的年龄应该不大啊，是奶奶曾经的学生吗？
秦玉梅向他介绍秦慕仙，就像前面商量好的那样，说秦慕仙是自己的远方亲戚，今天正好过来跟大家认识一下。
老二秦天宇有两个儿子，大儿子今年23，已经结婚，并且马上要有孩子了，小儿子今年18岁，在读高三，学业紧张今天没法回来。
秦玉梅的女儿秦鹿也有两个孩子，一儿一女，不过一个读大学一个读初中，今天都没法过来。
秦玉梅向自己的哥哥介绍的时候，秦慕仙才知道原来她的家族已经这么大了。他是感到高兴的，家里人丁兴旺，这不单单是他爹的愿望也是他的愿望。
秦天宇的儿媳妇也挺着大肚子过来了，秦慕仙特意和她多聊了几句。已经7个月了，她是个很独立的女性，一直不让自己的婆婆去照顾自己，所以秦玉梅的二儿媳妇才能陪着她回老家。
她的丈夫秦葶颢在一家大型企业上班，凭着自己的才华年纪轻轻就混上了个副主管，对她也是百般呵护。其实她现在在家族里就是个宝，只是因为她的性格，才没有出现很多人围着她转的情形。
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开饭前秦玉梅很正式地向家人介绍了秦慕仙，而秦慕仙却提了个过分的要求。他已经知道秦玉梅这个孙媳妇怀的可能是龙凤胎，他对秦玉梅说孩子的名字能不能让他来取，然后又向秦葶颢和他媳妇征求意见。
秦葶颢当然不乐意的，但看看自己的奶奶、大伯他们都一致地没出声，他就感觉有些问题了，而他父亲更是对他摇了摇头，大姐陆春秋也没反对，要知道她以前可是帮孩子想好了名字。
看了一圈，他不知道怎样拒绝，家人的反应太反常了，而秦慕仙还在期待的看着他，他准备出声说不用麻烦了，但旁边的媳妇拉了拉他却开口答应了：“好啊，能让你帮我们的孩子取名，是我们的幸运。”
还是有些生疏的。谢瑛比自己的老公大了两岁，不过两人结婚的早，今年她也才二十五岁，但她可是很会察言观色的，自己老公还想拒绝，没看到老太太她们都是默认态度吗，自己拒绝不但没用还拂了家人的面子。
不是秦慕仙心血来潮要抢别人父母的权利，实在是他看着这么一大家子，他也想参与进来；他是喜欢孩子的，他想在这个家留下自己的痕迹，他想成为这个家族的一份子。
看孙媳妇答应，秦慕仙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其他人不明觉厉，但作为妹妹的秦玉梅怎么能不理解哥哥的感受。她安抚众人，索性秦慕仙也没疯太久。
小时候哭着哭着就笑了，长大了笑着笑着就哭了，这就是成长的代价吧。
晚饭之后秦慕仙就要离开了，妹妹秦玉梅知道了哥哥可以随时返回之后也不再挽留，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能有时间相聚已是最大的幸运了。
是陆春秋送的秦慕仙，小姑娘明天也要上班了，正好顺路把秦慕仙送到机场。走之前已经跟家里人约定好了，在准妈妈进产房之前秦慕仙还会回来的，他要亲眼见证生命的诞生，他还要把名字送给他们。
“小祖，你没事吧？”车上，陆春秋担忧地问道，实在是秦慕仙的样子太不让人放心了。虽然身上少了仙气，增添了一份烟火气，整个人看上去也更有人味了，但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因为悲伤过度造成的。
“不用担心，我没事的，有事你奶奶也不会放我离开了”，秦慕仙看着前座的姑娘，只能看到半边的脸隐藏在黑暗中，一条麻花辫从耳后搭在了胸前。
秦慕仙叹了口气，声音低沉，“春秋，以后别扎麻花辫了。”
陆春秋不解，“为什么啊？”
是因为看到麻花辫会想起那个姑娘啊。
“因为不好看”，秦慕仙很霸道地说道，“以后换个发型吧。”
这是陆春秋第一次感受秦慕仙霸道的要求，给孩子起名字还好说，家里人不但她给弟妹说过这事，奶奶也说过，也都说过自己起的名字，所以秦慕仙说给孩子起名字的时候她并没有感觉这个要求过分。
但现在在自己的发型问题上，陆春秋确确实实感觉到了他的强势，虽然秦慕仙声音不高，语气不重，但陆春秋能感觉到其中的不容置疑。奶奶曾经就是这样被他严格要求的吗？怪不得。
不过陆春秋也不生气，麻花辫扎起来也挺麻烦的，还伤头发，现在秦慕仙说不让她扎她就不扎呗。
“你年龄大，你说什么都对。”陆春秋投降道。
其实陆春秋不知道这句话又击中了秦慕仙的回忆，因为以前那个姑娘也曾经对他这样说。
没有不可治愈的伤痛，没有不能结束的沉沦，所有失去的，会以另一种方式归来。——约翰·肖尔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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