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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二.释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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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过去看时,却见帐子残骸中掩了什么东西,江朝欢小心拨开,露出了一枚铜戒指和一根小小的枯树枝。

电火石光间,他蓦地猜到了这是何意。

“圆,一…赵圆仪。”

拾起戒指,他不由自主地牵起嘴角,仿佛看到了嵇无风匆匆留下记号后得意的笑容。一定是他。

脑海中又浮起了幼时的记忆。那是他和嵇无风,嵇盈风在一起玩猜字游戏,在他们三个小小孩童的世界规则里,戒指便代表着圆字,而树枝则象征着一。

他微一思索,吩咐叶厌:“赵圆仪在此事中来的蹊跷,速速去大礼分舵打探。”

随即铺开地图,只见大礼分舵所在的台州、丐帮驻扎的豫州、此处出事的地方雍城正围成了一个三角。

他的指尖摩挲在这块三角范围内,沉吟良久,翻身上马,道:“我们在这个范围内的山林偏僻之处搜寻,应该会有结果。”

“为什么?你又如何确信是赵圆仪?”顾襄不解。

“除去嵇无风留下的暗示外,若以果推因,现在的局面是范冯两人龌蹉加深,势不共存。这一结果对范对冯都只有百害而无一利。而两大九袋长老自相残杀,受益最大的,就是帮主的其他有力竞争者。很难不让人怀疑是有第三人作祟挑拨,渔翁得利。”

顾襄豁然开朗,接道:“对嵇无风他们行踪了如指掌,又最有作案动机的,正是赵圆仪。”

江朝欢赞许点头,心中又思索着,赵圆仪蓄意接近三人,以护送之名,做一场栽赃嫁祸的大戏。戏中,七杀殿不过是个幌子,却是意在构陷给冯延康。

而也正是她,故意放走了嵇盈风,本意是想要她去找范行宜报信,好鼓动范行宜去找冯延康要人。

谁知嵇盈风没去求助师父,却反而来向自己求救。没办法,她只能自己透露消息回去。也正是她的心急,坐实了她的罪证。因为若没有对现场了如指掌的第三个人通气,范行宜是决计不会这么快得知此事的。

所谓名门正派,倒也真是龌蹉不堪。江朝欢甚感厌烦,却听顾襄又问道:“那你又怎么知道她把人掳到了这块区域?”

“大礼分舵势力在六大分舵中最弱,她所能掌控的、信赖的地方不多。若我是她,藏匿人的地点不会太远,以免路途太久,徒增风险。当然也不会太近,一搜即现。”

江朝欢驱马与顾襄并辔而行:“我会在台州和豫州左近寻一处僻静据点,这样一来既方便路途运送,又可随机应变,必要时把他们杀了推诿给冯延康。所以以此地为起点,到台州和豫州之间的区位最可能是我的选择。”

说完良久,顾襄也未有回应。江朝欢正有些奇怪,转头看去,耳边却响起顾襄闷闷的声音:“你若是敌人,应是我教一大患。”

江朝欢定在当场,无言以对。

……

却说嵇无风和范云迢被带下马车,依旧蒙着眼走了半日,又是坐船又是爬山,方被安顿到一处不知何地。两人被关在一个小屋里,手紧紧绑在背后。这次有人送了饭食来,还会解开他们一只手吃饭,只是仍无人与他应答。

两人趁没人时,自是苦思逃脱之法,只是都不大可行。这日夜里,嵇无风将唯一的床铺让给范云迢,他睡在地上,都是久久无眠。

范云迢侧过头,黑暗中对着他的方向:“你说爹爹会来救我们吗?”

嵇无风摇头:“只怕他有心,却找错了人。”

“什么意思?”

嵇无风坐直了身子,以极低的声音说:“你可知外面到底是谁的人?”

范云迢一怔,小声道:“不是冯…吗?”

“你过来。”嵇无风说。

范云迢没听,却反而将身子往里让了让,道:“你上来。”

嵇无风愕然,忙要摆手,却才想起手被捆着。

“都这时候了,还讲究什么?”范云迢薄嗔道:“你若着了凉生病,我们更逃不出去了。”

“那…那你别见怪。”

嵇无风心里挣扎良久,也上了床,却只挨在床边。范云迢费力地扒过被子,蒙住两人头脸,道:“进来说,隔墙有耳。”

一床被子中,两人侧身对卧,只有半尺之遥,呼吸的热气喷在对方脸上,都一同羞红了耳根。

嵇无风手足无措:“可…可别进来人…”

“好了,快说,外面到底是谁?”范云迢虽长大于丐帮,不拘礼法,但也是第一次和成年男子同床共枕,此刻脸上已如火烧一般,心脏砰砰乱跳,忙转移话题道。

“呃…是…是…”嵇无风更是心旌摇曳,一时竟忘了要说什么。

半晌,他才找回思绪,道一声得罪,拉过范云迢的手,在她手心写下“赵圆仪”三字。

范云迢大惊,顾不上害羞,忙问道:“何以见得?”

“你看这一路上,他们始终一言不发,又蒙着我们眼睛,显然是极怕我们看出他们身份,可谓是小心缜密至极。若是这样,却又怎会在那夜偷袭之时不小心露出种种破绽,叫你轻易看出了是王润锡?又怎会连一舵之主都能重伤,却叫妹妹完好无损地逃脱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能看到的,只是他们故意让我们看出的。盈盈也是她故意放走的。”范云迢心里一凉。“她…她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害我们?”

“那夜说话之时,我就见她脸上有一种奇怪的神色。仿佛是一种笃定,又带着些…愧疚。当时凭直觉我就莫名怀疑于她,这一路他们的做法,更让我坚信了我的猜测。”

范云迢不想人心竟如此险恶,脊背一阵发凉,不由在被子中缩起了膝盖:“那…那她会把我们怎么样?应该总比冯长老好吧?”

“更糟。”嵇无风叹了口气:“冯长老若想用我们要挟师父,至少还要留着我们性命。可她构陷冯长老,那我们是死是活就无所谓了。甚至我们若是死了,更可一了百了,全然推到冯长老身上,从此传功执法就是再也解不开的生死大仇。”

范云迢打了个冷战,霎时全身冰凉。到底只是十五六岁的少女,又自幼被父亲捧在掌心,并没见过大风大浪,此刻真面对未知的死亡,阴谋的漩涡,甚至死后家人都无法得知真相的悲哀,竟比当初被乾主掳走都要恐惧。

“你别怕。我刚想到了一个法子…你水性如何?”嵇无风握住了她冰冷的手,轻声安慰。

手心传来热气,范云迢心里一定,莫名心安了不少,答道:“还好。”

“那就好。”嵇无风紧紧掖住被角,又凑近了些,在她耳边说:“事从权宜,可能有些冒犯,也没办法了。待会你…”

嘀咕半晌,计较已定,嵇无风正要掀开被子,范云迢却一把扯住,颤着声问:“那你怎么办?”

“我没事。我能言善道,总能骗她保命。”嵇无风一笑,翻身覆在了范云迢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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