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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重审科场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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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军马案不同,科场案涉及科举制度,涉及试卷内容以及舞弊疑点等很多复杂内容,陈强、牛武两位武夫自然无法胜任主审之职,不得已,毋意只能穿戴世子的袍服出场,为了不让薛至乱说,在审案前他就将薛至叫到后殿中,薛至看了他身着王子的衣服,自然大惊失色,毋意说:“叔父,实不相瞒,我只是世劫王子的替身,一会由我来主审此案。叔父可不要再随口说话啊。”薛至有前车之鉴,自然以手掩口、连连点头。

这次审案并没有对公众开放,连三个女孩都未放进来,只有告状的薛至,被告的江知州及仍然留在丹州境内、当年在联名信上签字的士子在场。

彭师爷将卷宗呈堂,军士接过之后向被告与原告展示。毋意厉声审问士子:“当年科考失败,你们嫉妒中举的秀才,为秦公子所煽动,就在这诬告信上签字,你们可知罪?”

那几位士子,有几位如今已是垂垂老者,当年科场案导致十多人被杀,这些人回忆起当日的场景,依旧怵目惊心。一位花白头发的士子老泪纵横说:“当年我也知道宗政不可能舞弊,此人才华远胜我辈,何须舞弊呀?只是当时为奸人鼓动,又想为自己的失败找个借口,才签了那诬告信。可是我等万万没有料到,这事会导致这么多人被斩,若能早知结果,我是万万不会签名的。小可知罪。还望堂上明察。”

毋意又对江知州说:“当年江犯为钦差受理此案。按本朝律法,科场舞弊,证据确凿,可判流放,取消功名等;涉案官员削职为民,抄家。除非是集体舞弊方可判主犯死刑。江某不顾实情,在完全没有可信证据的情况下,判了集体舞弊。就算是集体舞弊,死刑不过一二主犯,江某判涉案者共十二人死刑,并判抄家及家属流放,如此重刑,视人命如草芥,杀人如游戏,江犯你可知罪?”

江知州在堂下听了,立即跪倒在地,一边呼叫“王子饶命!”一边却辩解:“原告今在场,本官也是根据他的话定罪的,原告薛至之言说到余翰林与宗政多年前就科考的考题议论过,此非泄题乎?”

薛至在一旁急忙说:“江某,我所说的是乃是一个事实,当年余夫子教我们读《孟子》,每章我们都要讨论。请问你的老师没有教你读过《孟子》吗?我看你斗大的字不识几个,自然不知道,每个塾师皆讲《孟子》,也会讨论‘太王好色’章节,须知考题皆从四书五经中出,余夫子给我们讲了所有的经书章节,按你的说法,那余夫子不光泄了那次科举的题,也泄了任何一场科考的题目。”

江知州还要狡辩:“余翰林所录取举人中,有七位是其弟子,此非舞弊乎?”

薛至说:“本朝律法,乡试未有师生回避制度,欧阳公主持会试曾将东坡卷子误以为是其学生曾巩的卷子,只录为第二名,按江某所言,欧阳公之所为也是舞弊?”

在薛至的质问下,江知州终于舌屈而不能言。

毋意趁机问:“江某,你可认罪。”江知州跪伏在地,毋意示意彭师爷将认罪书交给江知州签字画押。那江知州双手颤颤在认罪书上勉强签字画押。

毋意当堂宣告:“罪犯江某,以己之偏见,在并无可信证据之情形下,重判士子十一人死刑,可谓草菅人命;又因其与前余翰林不睦,挟私重判余翰林死刑。以上罪行,非只是渎职,实为谋害贤良,今案情大白,还余翰林即士子宗政等十二人清白,判江某死刑,与江某盗卖军马、里通外国一罪并罚,

今将江某斩立决,并处抄家,家属收为官奴;判当日在诬告信上签字的士子处罚金一百两,判未到案的秦某流放。即日执行。”

薛至见士子们都签字画押,一切都成定局,心中又是喜悦,又是悲戚。喜的是余夫子与宗政父子等沉冤得雪,悲的是昔日好友人都不在了,又有什么用呢!

正在这时,忽然十几个人撞进州衙大堂,一个年过七旬的老者手持金牌大叫:“少帅,刀下留人。”

那位老者到了堂前立而不跪,手持金牌说:“此是皇上御赐金牌。”彭师爷十年前就跟梁知州为吏,知晓厉害,连忙示意众人一齐跪倒山呼万岁。那老者说:“老夫是江某之父,先人曾从太祖打江山,后执掌太祖密卫军,因所处理的事关乎皇上及国运,故不避权贵,太祖赐予我家免死金牌,以示对先人分外之信任,今小儿犯下大错,老夫愿以重金折罪。请王子允许我将小儿带回。”

原来这江知州是京城四大家之江家家主之幼子,这位老者是江家现任家主江海平,年轻时在皇上的禁卫军中为将,后执掌密卫军,其弟为当朝要员刑部尚书江海青。密卫军是皇上的特务机构,可不经审判杀人,又有权监视国境之内任何一人,故执掌密卫军的江海平有多厉害可知。江家甚至不止如此,其家还暗中操控一个庞大的暗杀组织与赏金猎人组织,该组织的人遍布全国,听说即使是江南反王也不敢不给江海平的面子。这次他居然直接撞进镇北军团特科营控制的州衙。简直嚣张之至。

毋意叫过彭师爷悄悄问话,那彭师爷小声将江家的情况悉数告知。毋意听完点点头,他对彭师爷说:“师爷,我未见过江老爷尊面,不知是否真人。请验过江老爷手中金牌。”

彭师爷立即去拿江老爷的金牌,那江老爷岂能将金牌给他,毋意说:“莫非不敢验明真假?”江老爷无奈,只得将金牌交给彭师爷,但毋意立即示意彭师爷交给自己。这本是一计,既然是免死金牌,江老爷拿着金牌在手如何能杀江知州?毋意假装看了看金牌,然后将金牌往口袋里一收说:“本座无法判明金牌真假,且带回交给镇北王确认!众人听令,江犯之死刑仍旧执行!”

那江老爷大怒:“你怎么敢这样,还我金牌。”

毋意说:“验明真假之前恕不奉还。”

军士已经将江知州押往刑场,江老爷急得跺脚,他大叫起来:“世劫王子,就算是你伯父和父亲也会看老夫薄面啊,王子!我给你跪下了,求你先不要执行死刑,我立即去见你伯父,这事我们让镇北王处理如何?”

毋意见此人还是吵闹不休,立即脸一沉,想起当年父兄之死,他怎能放过江某?今天不管你父亲是谁了,毋意骂道:“看你一把年纪,也敢藐视国法,说什么你的面子,不过是一张画皮而已!今天谁来也救不了你儿子。你还是赶紧去找人给他收尸吧,再闹,连你一并治罪。”

这江海平如何受过这种痛骂?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气得喘不过气来。毋意已经在他面前拂袖而去。

外边只听了阵阵喧闹,刽子手手起刀落,那江知州的头颅从刑台上滚落。

杀了江知州后,毋意将自己关在陆家酒楼那边的屋子里,他忽然脑子一片空白,十年了,他日日想着报仇,十年中,他怀疑自己不可能报得了此血海深仇。今天竟然真的报了仇。他忽然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干什么了。今天他是以世劫王子的身份来断案的,明天他还能继续装作是王子吗?他忽然想要退隐江湖,但他又担心义父的身体,如果他健康的情况下,边疆也不会有事,可是如果他一直生病,万一有什么军情,恐怕又可能像上次一样,边疆危急。

但不管怎样,现在的毋意最想要的是做回自己,他根本不想在军营顶着王子和少帅的名头,他想要回到龙田县,买几亩地,跟三哥和妹妹一起放羊,当然他想带着柳千问一起放羊。不知道柳千问这样的贵族女孩会不会同意?

正想着呢,忽然薛晴和七儿敲门,毋意开门让她俩进来,薛晴交给他一个丝帕包,打开来里面是一个串珠,就是蒙知鱼手上带的那个,丝帕上题了一首小诗:

耻为王侯妻,甘作宗郎妾,别后隔千山,相思对明月。

这蒙知鱼还真是对自己动情了。等等,这“别后”是什么意思?毋意问薛晴:“蒙姑娘离开丹州城了吗?”薛晴点点头说:“你去州衙办案时,鱼儿就跟她父亲都回江南去了。”

毋意暗叫不好。他立即喊人叫来牛武:“武哥,让你们查蒙家丝绸铺的事如何?”

牛武说:“本来已经发现了些线索,那位蒙老板也跟突厥人巴斯卡做生意,大概是倒卖丝绸。就在我们追踪时,今天上午就不见了蒙老板,丝绸的老板都换人,新老板说这个铺子已经转手,现在是他的。”

毋意一想,还是疏漏了,他怀疑不仅蒙老板有问题,甚至蒙知鱼也不简单,那位林管家逃离可能跟蒙知鱼有关,因为他查案的时候,有些事只有蒙知鱼最先知道。现在蒙知鱼想必已经离开丹州了,再远的地方,镇北军团就没有管辖的权力了。

毋意命令牛武派人出去继续查找蒙知鱼及其父亲的下落。然后他草拟了薛至的任命书,在屋子里盖了镇北王的印,然后他带着任命书和丹州知州的官印交给薛晴说:“给你一个露脸的任务,让你去给薛叔叔送官印。”

薛晴见了大叫起来:“这是要封我爹为知州吗?”

毋意立即捂住她的嘴:“什么封官?这只是暂时任命,封官只有皇上才能封啊,不知道还以为我造反了。”

薛晴“哦”了一声,立即接过官印与任命状去找薛至了,这薛至虽然也中了探花,但一直都没有真正谋得一官半职,现在忽然成了知州,自己可能想都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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