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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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嫣有些意动，但很快又摇摇头拒绝了。
“我就不去了，免得被大师姐埋怨。”
几年前的某天，花嫣带着灵儿在原始丛林里游玩，恰巧那天碰到两只新进圣境的荒兽，心血来潮的她把灵儿挂在树梢枝头就去跟荒兽搏战去了。
自那以后，没人再敢放心地把灵儿交给花嫣看管了。
其实过去这么久，花嫣依旧愧疚着，可她却无法做到改变。
她的身体里本就流淌着狂暴的战斗血脉，就连师尊都无法压制。
苏谦陌微微诧异，难道此间还有他不知道的隐情？
看来就机会还得回去找冷清涵一趟。
此刻。
第一宫殿。
蒲采薇擦了擦熟睡中的灵儿嘴角的奶痕。
眼见灵儿越长越大，蒲采薇觉得喂奶这件事越来越难为情了。
没错，五年过去，灵儿依旧没有断奶。
这并不是灵儿贪吃，而是她不得不吃。
当初，师尊取回一滴苏谦陌和殷玥的道生初血，虽然把灵儿的道源稳固了下来，但师尊在闭关期间也告诉她一件事。
灵儿之所以道源受损，很有可能是未来的她回到了现在导致的因果反噬。
这种跨越光阴长河的因果别说亲历亲为，就算圣阶修士想想都觉得可怕！
替灵儿盖好被子后，蒲采薇悄悄离开了内殿。
她径直来到外殿的蒲团上开始修炼。
蒲采薇所修之道为智道，修炼方式与其余战斗形态的师妹们有极大不同。
想当初，她在十七年前就触摸到了圣阶气息。
可惜那一年，蒲采薇因为给墨雅算了一卦，导致道心崩塌，心魔横生，修为不进反退。
七年前，随着灵儿入体，蒲采薇的心魔逐渐铲除，她的神智也愈发澄明。
智道修士修炼的根本就是智，基于这种基础上，在蒲采薇诞下灵儿的同一年，她成功破入圣境。
再加上这十多年的沉淀，在破境三年后，蒲采薇就成为了智道圣人王！
作为圣域独一份的智道天花板，她曾不止一次损耗道生初血推演过灵儿是否存在彻底恢复健康的可能。
推演的结果五次中有四次是吉象。
而且在她每次隐约捕捉到的画面里，都存在着四师妹冷清涵的身影。
这说明四师妹绝对是灵儿恢复的契机关键。
于是，这些年以来，蒲采薇有事没事会邀请冷清涵一起共浴。
毕竟天机不可泄露，她无法直接了当地告诉冷清涵，师妹你可以恢复灵儿。
可惜几年过去，冷清涵并没有带给蒲采薇想要的惊喜。
时至今日，蒲采薇甚至已经断掉了冷清涵可以救助灵儿的幻想。
因为智道的推演也会存在偏差和时效性，好比现在。
蒲采薇已经无法再对灵儿进行推演。
天机天机，天道之机密，以人力何以无休止无穷尽地窥探天道？
“大师姐。”
殿外传来了呼唤。
蒲采薇挥出一道劲风，打开殿门。
她看向‘冷清涵’，“四师妹。”
苏谦陌伪装的‘冷清涵’没有第一时间进来，他先左右看了看才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大师姐，灵儿睡了吗？”
蒲采薇点点头：“一大早玩累了，刚刚吃完奶睡着没多久。”
苏谦陌有些遗憾，但更多的是庆幸。
其实他在墨雅那里逗留那么久，就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突然出现的女儿。
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如果是女人大抵是迫不及待就要先见女儿，其余的事情排在后面，而苏谦陌现在更多的是逃避。
逃避的原因也很简单，他担心在女儿面前露出破绽。
他可以骗蒲采薇，可以骗花嫣，也可以骗天下人，但他不想骗自己素未谋面的亲手骨肉。
“我有点事情想请教大师姐。”
“好，进来坐啊。”
蒲采薇温柔一笑，在灵儿没出现之前，她也像个知性的邻家大姐姐，灵儿出生后，她把全部的温柔都送给了灵儿。
“我怕惊扰到灵儿，我们在殿外聊好了。”
苏谦陌不会轻易踏入圣者的道场，他清楚在殿外会更安全一点，不会让自身道场与蒲采薇的道场彼此产生交织。
这里要提及一下，何为道场、福地以及洞天。
修士在成圣后，自身圣力会无时不刻滋染着天地，凝聚成一方道场，长此以往，道场会逐渐从周身演变到身外，转化成更为强大的道场。
当修士成长为圣人王后，道场便会进化为福地。
之后，待修士成长为大圣，福地也会发生翻天覆地的蜕变，形成一方隔绝于世外且可以让万灵生存的独特空间——洞天。
这其实就是洞天的全部由来和历程！
比如龙鸣洞天、天韵神月洞天就分别是龙氏双雄与殷玥的圣力道场演变而来的。
至于纳兰韵的洞天，她很久以前就把它坠在了洞虚派，并不在星月境内。
洞天是一个修士修炼一生的全部意志，每个修士的洞天属性皆不一样，好比龙鸣洞天，就更加适合星月人的生存与繁衍，而神月洞天，则适合尸灵修炼。
另外，若修士身死道消，洞天不会随着修士的死去而消散，它会缓缓重新融入到圣域的天地中，把其间的道韵通通反哺出来，就像是鲸落的过程。
只是鲸落反哺世间百年，而洞天却能反哺世间千年之久。
在大衍皇宫深处的深宫之渊下，就存在一方大圣留下的残破洞天。
这时。
蒲采薇起身答应下来。
两人就站在殿外，没有远离殿门太远。
“四师妹想了解什么呢?”
“近来师妹对智道有所研究，可在藏书阁翻阅了一些相关书籍，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收获…”
蒲采薇笑了笑，“原来是这样啊，你怎么突然对智道感兴趣了？”
苏谦陌讲出之前想好的说辞。
“其实我一开始在研究星道，可惜师尊封锁了圣女宫，导致我无法观察星空，后来我在一部记载中看到过，星辰往往与梦幻相结合，可惜我无法推演出它们之间到底存在着怎样的奥妙，所以我才想了解一下智道。”
蒲采薇抬头望向穹顶，那里就是被一张梦幻般的屏障所遮掩。
她能预知未来，回望过去，所以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世人内心的黑暗。
再加上她从未向往过外面的生活，所以也无需推演师尊封锁圣女宫的意义何在。
不过人都是心存梦想的，她不喜欢外面，不代表她要求所有师妹们都得看清人心的险恶。
她们有追逐梦想的权利，好比二师妹，她整日就想着离开圣女宫这片牢笼，去星月人魔战场大杀特杀。
思索至此，蒲采薇也开始述说起来：
“智慧是思想的结晶，是寿元沉淀的积累。”
仅仅一句话，便让苏谦陌的思想陷入了空前的明悟。
“人在思想时，脑海中的念头疯狂生灭，不断碰撞，激起了智慧的火花，再得到一个又一个的结果，这个过程就是智道推演。”
说到这里，蒲采薇停了下来看向‘冷清涵’。
“师妹能理解吗？”
“听起来很简单，可我试过，念头碰撞产生的火花似乎很狭隘。”
“没错，要想通过两件不相干的事情，还原一件完整的事情的确很难，这就跟人用肉眼看到冰山一角，却不知海面下的冰山有多宏伟壮观一样，我们需要给念头装载一双梦想的翅膀，来让思想达到一个我们不曾领略过的高度，智道感悟与修炼其实就是不断萃取提炼这双翅膀的过程。”
“当有一天，你的翅膀足够大，即便你脑海碰撞出来的火花只是微弱的星辰之光，它也会在这双翅膀下蔓延成一片无尽火海…”
听到这里，苏谦陌逐渐理解了一切。
他知道了自己的欠缺所在。
很久之前，他就听墨雅提及过，蒲采薇的圣灵体属性。
蒲采薇是天生为思想赋予了翅膀的宠儿，她的翅膀很强大，已经强大到了可以穿越光阴长河。
而圣域其余那些智道修士，他们只是把思想提升到了一个普通人无法掌握的高度，比如澹台影以及星月国师戴骞，他们思维的念头是有迹可循的，只有蒲采薇是特殊的，她的天赋能将两个毫无联系的念头结合在一起，继而衍生成一张无法循迹的蛛网，只要系于此网之上的存在，都无法逃避她的推演。
所以，苏谦陌现在只欠缺一个机会，一个触及到那双翅膀的机会。
“师妹，其实要想在智道上有建树很难，我不建议你把时间浪费在它上面，如果你想要观望星辰之道，我可以帮助你完成。”
只见蒲采薇微微抬手，一道道幽静的蓝光从其指尖蔓延。
片刻，一片梦幻般的蔚蓝星空出现在了两人的眼前。
“师姐，这可是星道？”
蒲采薇摇摇头，“不是，是福地的映照。”
苏谦陌露出‘惊愕’的表情，“圣人王！师姐又突破了？”
“没了心结后，我的修炼愈发平坦。”蒲采薇感慨道：
“说起来我是占了圣灵体的便宜，你应该听师尊讲过，圣域天道唯一，诸道共分之。”
“圣域修士，以力道、剑道双道为尊，其余道皆为辅，力道、剑道修士无穷，所以他们各自分得的天地道痕法则就会变少，而智道不同，这世间处处存在着鲜有人能触碰到的智道法则，其实师妹的医道与毒道亦是如此，待你成圣后，不管你是否在努力修炼，医道法则和毒道法则都会自主灌溉在你的身上，这就是圣灵体与生俱来的可怕天赋，就像你二师姐，她的境界提升之所以变幻，是因为圣城太过安定，导致圣女宫周边缺少了太多的战斗法则…”
这是苏谦陌从未触及过的知识。
或者说，以前他与殷玥或者血影接触时还没资格知道这个讯息。
至于纳兰韵，她以为苏谦陌既然可以成圣，自然也明白这种道理，她忽略了苏谦陌倍北疆偏远中级皇朝的出身。
“原来我错了！”
苏谦陌失神呐呐道。
“什么错了？”蒲采薇投来好奇的目光。
不得不说，主修智道的蒲采薇的眸子很好看，就跟两枚湛蓝色的星辰一样纯洁。
在与这双目光的对视下，人们很难将谎言说出口，仿若它们能窥破人的内心世界一般。
只是。
苏谦陌并非寻常人。
他的道心同样坚固！
“我想我理解了一切！谢谢你，师姐。”
苏谦陌终于明悟了万化阴阳诀的本质！
以前，他以为万化阴阳诀只是一部超脱了世俗认知的双修功法。
时至今日，在听到蒲采薇的天道唯一，诸道共分论之后。
他才明白殷昊想要创造一部怎样恐怖的功法！
双修只是它的表象，掠夺才是它的本质。
圣域武修，不，严格意义来讲，应该是诸天修士共分宙宇之下的天地阴阳，谁人无法觊觎别人努力修炼的成果。
但万化阴阳诀的存在，让这种觊觎变成了可能！
他可掠夺诸天大道，成就无上帝果！
至此，苏谦陌终于找到一条成为世界之主的无暇路！
“吱呀。”
这时，第一宫殿的殿门突然被拉开了。
“娘亲。”
一个粉嘟嘟的银发小女孩儿揉着迷糊的眼睛，呼唤着蒲采薇。
只见她抬起没穿着鞋子的雪白脚丫，就要迈过门槛，可是不知为何，她的左腿居然绊在而来右腿上，看上去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
眼看小女孩儿就要摔倒，蒲采薇脸色一变就要催动身法。
可身旁的苏谦陌比她更快。
他抱起了小女孩，血脉相连的感觉瞬间萦绕在他的胸膛和手臂之间。
“是四娘呀，嘻嘻。”
看着小女孩那双不太清澈的眸子，苏谦陌感觉心脏顿时一抽，有种揪心的疼痛。
这种感觉他不是第一次体验，当初在北疆殷羽巷施展的大梦无疆结界中，他同样感受过。
此时此刻，苏谦陌也终于确信了那件事，当初那个背负重剑，一剑断灭山河星辰的银发女子就是他的女儿。
“咻…”
突然一阵凉风吹过，一条粉色的小龙落在了小女孩儿的肩头，此刻正歪着头，目光好奇地打量着苏谦陌，活出第二世的圣女蛊朵朵在眼前这个‘冷清涵’身上感受到了不寻常的陌生气息。
好在它没有察觉到恶意，所以只是好奇地观察着苏谦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