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天璇,卫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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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城中，人声鼎沸，各个圣地世家的石坊周围，议论声尤其大。谁以小博大成功从此不用再为修炼资源发愁，谁又倾家荡产开石结果血本无归，都是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在这里体现得淋漓尽致。
“这位道友，请问天璇石坊怎么走？”卫楠拉住一位正在大谈各家石坊优劣的青年，问道。
“天璇......好耳熟的名字。”青年摸了摸下巴，冥思苦想，“可是我不记得有个叫天璇的圣地啊。”
“天璇石坊？那里可是没什么人光顾，”旁边一位中年人模样的修士突然插嘴，“道友要去那家石坊作甚？”
“初来神城，囊中羞涩，”卫楠装出一副乡下人的样子道，“只好去这些没什么人气的石坊碰碰运气，想来那边的石头应该会便宜一点儿。”
“那倒是，天璇石坊都只剩一个看大门的老人家了，石头确实很便宜，”中年人赞同地点点头，“你先如此走，再这般这般......明白了吗？”
“我知晓了，多谢道友。”卫楠颔首。
......
在繁华的神城中七拐八拐，卫楠和老疯子在一处巷子外停下脚步。
巷子看起来很老旧，枯藤与败叶随处可见，残砖和破瓦遍地都是。巷子内很安静，踏入此地后仿佛与整片神城的喧嚣隔绝开来。
一只野兔不知道从哪个角落窜了出来，在路中间蹦跶了两下，还看了卫楠他们一眼，才钻进了路旁的杂草丛，似乎根本就不怕生人。
天璇石坊就坐落于此，四周根本没什么人影。破败的木门像喝多了酒的醉汉在摇摇晃晃，上面还有被虫蛀出的大小不一的坑洞。这里哪里像是一座圣地名下的石坊，分明是一处年久失修的荒村小屋。
“吱呀。”卫楠推开作响的木门，和老疯子一起走了进去。
守在这里的老人卫易睁开眼，看向来人。两人的气息让他生出一丝警惕，仔细观察几秒后，又转变为惊疑和难以置信。
“你是......”他死死地盯着老疯子，颤巍巍地开口。
老疯子闻言，调动起体内的生命精气，一头白发完全变黑，身躯也变得雄壮，恢复了壮年时期的样子。
“大师兄？！”卫易惊呼出声。
“你是......”老疯子仔细端详了卫易好一会儿，才从这张苍老的脸上依稀找出熟悉的轮廓，“小师弟？”
卫易是最小的师弟，而老疯子是大师兄。当初攻打荒古禁地时，卫易才十岁出头，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年，而老疯子已经几百岁，对修士来说正是意气风发的青年。老疯子要认出他更难一些也就可以理解了。
“师弟，你......”老疯子话语堵在了喉咙里，他看着眼前这个模样比自己还要苍老几分的老人，心里却是当年那个跟在自己身后“师兄”、“师兄”地叫着的少年。
“大师兄，还有这位小友，进来坐着说吧。”卫易转身，说话的时候手都在颤抖，显然也是内心的激荡难以平复。
......
卫易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出三张板凳，其中一张还缺了一条腿，被他自己坐了。三人围在桌旁，桌上是三杯普普通通的粗茶。
“师弟，你......”
“师兄，你......”
这对六千余岁的师兄弟同时开口，互相打断后，又相视一笑，那种重逢后的紧张无措似乎也淡了几分。
最终，还是老疯子率先发问：“师弟，你这些年......就一直是一个人守在这？”
“倒也不是，”卫易摇摇头，看起来有些感伤，“当时跟我一起逃出来的还有三四位师伯，只是他们为了保护我伤得太重，没过几年就寿元耗尽而仙去了。”
“我当时是只身逃出来的，”老疯子眸子幽幽，有一种压抑的悲伤，“你霞师姐，永远留在了荒古禁地，成了荒奴。”
他口中的霞师姐，就是天璇圣女。当年卫易年纪最小也最受宠，一直很受他和天璇圣女的照顾，两人都把他当自家亲弟弟看待。
“霞师姐也没能出来么......”卫易浑浊的老眼颤了颤，拿着茶杯的手都有些不稳。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片刻后，卫易轻轻地带过了这个话题。
“师兄这些年，怎么过的？”
“怎么过？如疯如魔，浑浑噩噩，都成了东荒一大奇观了。”老疯子自嘲一笑。先前的事情他都有记忆，曾经的天璇三杰之首，被人当热闹看，也是头一遭。
“最近盛传的那个疯老人是师兄你？”卫易吃了一惊。东荒出现了一个实力强绝的老疯子，这件事流传甚广，连守在天璇石坊不出的卫易都有所耳闻。
他盯着老疯子上看下看，却怎么也无法将那个传闻中疯疯癫癫的老人与眼前英武不凡的大师兄联系在一起。
“从这位小友的经历中最后看了她一眼，也算是解开了一个心结，拜托了那种疯魔的状态。”老疯子解释道。
“还未问过，这位小友是师兄你新收的弟子吗？我看他所学似乎不是我天璇的经文。”卫易看向卫楠。
“未曾收徒，”老疯子摇摇头，“倒是将天璇步法传给了他，也算是还了他的人情。你在这儿的消息还是他告诉我的。”
“噢？这位小友知道的倒是不少。”卫易惊讶地看着卫楠，要知道他对外明面上的身份只是一个忠实老仆的后人而已，和天璇圣地并没有太大联系。不过他也没有深究，至少目前看来卫楠应该是友非敌。
卫楠故作神秘地笑了笑，没有接话——主要是他还没有想好这个理由怎么编。
“师兄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可是准备在此常住下来？”卫易看向老疯子，眼里有着一丝期盼。
老疯子迎上他殷切的目光，有了一丝动摇，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道：“我还没到颐养天年的时候，这仙缘，我还想争上一争。”
“还争仙缘？”卫易瞪大眼睛，当年那个血染的黄昏仿佛又在眼前浮现。强盛一时的天璇圣地倾全教之力攻打荒古禁地的成仙路，却连仙域的影子都没见到就灰飞烟灭。
“大帝是救不了你师姐了，仙或许可以。”老疯子这般解释。如今他一闭上眼，那个风姿绝世的身影就会在面前浮现。
卫易怔怔地看着他，老疯子毕竟已经六千岁了，就算是壮年模样，实际上也透出一丝暮气。可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卫易仿佛又看到了当年壮志凌云，带着自己等人纵横东荒的大师兄。
“大师兄，和你比起来，我反而像是更老的那个，”卫易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如今锐气已失，怕是难以跟上你的步伐咯。”
“那师弟你就守着这处最后的石坊吧，”老疯子豪迈一笑，“等我重建一个天璇圣地。”
“等我带他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