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蓝灯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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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么一个地界,凡是要脸皮的绅士老爷都轻易不愿去。”这种话一般附带另一重意思:不想被熟人看见的话,去的时候别露出真容就好了。
或者,还有第二重意思:如果你不在意脸皮,就可以大摇大摆地去,想多张扬都没关系。
帕西瓦尔这时候已经领悟了这两重,于是他什么遮掩也没做。反正只是来找人,找到就走,也不必久留。这里一个熟人都没有,怕什么呢?
可惜,他还没精明到第三重——在某些地方,如果你的颜值实在是超出正常范畴,那么不管你是卖家还是买家,对方都会主动愿意与你做交易,乃至主动用金灿灿的皮斯托把你砸倒。
“先生,伯鲁大街到了,这是东路口,您给我两个散特就行。”马车夫吁了一声,停下马儿。他的目光带有一种很难掩藏的戏谑和羡慕。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帕西瓦尔把铜板递给他:“车夫先生,我是来找人的,这条街有哪些地方适合藏人?如果这人在这,我必须抓到他。”
“嗯?终结在上,是找人啊原来,您是要找什么人哪!”马车夫耳朵支楞起来,“我跟您一块去吧,我有把子力气,跑的也快,指定帮你抓住。”
见帕西瓦尔一脸不解,车夫继续说:“您别不信,我跟着抓过不少,男的女的都有,就在被窝里抓个正着,没等看热闹的过来,我就捂住他们的嘴了,肯定不会影响您的名声。”
帕西瓦尔这才意识到,自己与对方是一整个鸡同鸭讲呢。
“我……我不是捉奸,我是找一个流窜的坏蛋,就一个男人,他看着也不像那种会迷恋肉体欢愉的人。”
这下轮到车夫无语了。
帕西瓦尔解释清楚之后,坦然走进伯鲁大街,这也是一条蓝灯街,但是显然花样比洛佩斯菲尔德丰富的多。
在洛佩斯,大多数蓝灯街工作者都是浓妆艳抹的男男女女,站在门口举着手绢招揽客人,热情地把身段往你身上蹭。
稍微高端一些的,也就是请你喝点酒,再邀请进门。或者有个“正经部门”——许多工作者被一位大龄女士统一管理,门口挂上“已加入蓝灯互助会”的黄铜牌子。
但是伯鲁大街,从外观上看,根本不知道它是做什么的。比如,你看到“飘然圣国”的牌子,你会联想到里面是舞乐场所?更令人想不到的是,服务人员还都一副天使打扮,外表无比纯洁。
再比如,门口只是一个挂着“赤茶碧韵”的茶酒旗,屋子是古朴木质棕色大门,一二层还没有窗户。三四层窗户用厚厚的床帘常年锁着,里边有什么都不知道。却在门口要求你出示已拥有动产3000皮斯托的资产证明。
此外,不同产业与蓝灯产业相结合,也衍生出特殊温泉、特殊听琴、特殊扮演、特殊健身等等形式。不过,不是所有店铺都能做这些勾当,也有纯看热闹的。要知道,蓝灯街的名字怎么来的?
诸君老少,且驻足一看,坊左坊右,转窗外扉内。
蓝灯一对,红粉有三千。娇笑不断,可流连忘返。
暗阁沉寂,白烛正高悬,想入非非,你莫要登门!
帕西瓦尔虽然从没来过蓝灯街,但是也听说门上灯笼的颜色是有含义的。白的只能看,讲究的就是一个高雅,这种店大多背后有人罩着,否则万一哪个鬼迷心窍的先生执意要坏规矩与美人共度良宵,就不太妙了。
浅蓝色的可以有其他举动或者深入交流,深蓝的则玩的很开——都是些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见不到的花样。
但是相应的,深蓝烛灯店里的男女服务人员一般下场十分不幸。帕西瓦尔很明白,当身体与全部尊严一起成为明码标价的商品,生命安全往往会变成一同售卖的搭头。
他在心里叹息一声。
看鉴者前番举动,不像是温柔乡里沉沦的货色,好像更愿花时间从伪神那里获得能力,说明白一点,就是事业脑。要真是躲在这里,就要先看看那些不提供特殊服务的地方,最好找个纯住宿的便宜旅店。
另外,鉴者逃跑之后,福睿斯温泉立马就被查封,他应该没能弄到许多钱,贵一点的旅店他不能住。
更何况,贵的,就意味着要出示合法的出生、宗教、财产证明登记,我帕西瓦尔能拿到以假乱真的证件,那是多不容易?他一施术就会有暴露行踪的风险,肯定要躲着人的。
帕西瓦尔左思右想,拿定主意,抬腿走进一家挂着白烛灯的娱乐场所。这是一家咖啡厅,门口的女孩子们都穿着清凉。倒是没戴兔耳朵,都戴着猫咪耳朵、尾巴和手爪。
“太太,您好,我问一下,这条街上不用登记就能入住的旅店有哪些?我要找一个生面孔,他前几天来到洛佩斯菲尔德。”他十分礼貌。
这时,边上站着的一个姑娘快言快语地说道:“先生,您请喝咖啡,坐下慢慢聊。”
“不用,我赶时间,谢谢你的好意,姑娘。”帕西瓦尔为了竭力避免不合理消费,连连推辞。
主要是他出来的时候也没怎么带钱,名义上讲帕西瓦尔·珀利已经去世,他没有亲人,从前的大部分财产都要归教会。
还是劳埃跟卢卡斯想办法,才给他争取到一些皮斯托——劳埃继承主人五分之一遗产,卢卡斯获得死者财产四分之一的赠予。
不过,谁会想到,这是在葬礼刚举办完的当天下午,死者本人才拿起笔,签署了财产赠予证明呢?
言归正传。
那管事的太太眼睛很准,一眼就看出了帕西瓦尔的急(窘)切(迫)。她微微一笑。
“从咖啡沙龙这里往西走,“欢巢”有不用登记的,“软玉小筑”可以,“榭舍”也行,这几个是明面上的,地下那些我就不敢断言了,我也不清楚。”
帕西瓦尔从西装口袋拿出一个皮斯托放在桌面上。
“太太,您当然清楚。”他说。
这位太太用手帕盖住皮斯托闪闪的的光泽,有点做作地说:
“哦哦哦,你看我这,真老了,我刚想起来,是在第三家到第五家之间的地下。三天前有一个有点海边口音的人。也跟我打听过住旅店的事情呢。”
“谢谢您太太。”帕西瓦尔转身就走
“主人,你这样子让我觉得很陌生,”往前走了一段,劳埃忽然说道,“你怎么一直用敬语?还要总是把称呼都喊全。我不是觉得不应该礼貌,只是有种说不出的……”它的爪子在帕西瓦尔新买的西装上虚抓着,没敢用力挠,只是稍微动动。
“而且,你的表情也很令我奇怪,就是介于笑和不笑之间的……”
“我没什么事,别多想,劳埃先生。”帕西瓦尔平静地摸摸乌鸦尾巴上的羽毛,还是用的敬语。
更奇怪了……劳埃张张喙,不再说话。
帕西瓦尔仍然带着过分的皮笑肉不笑的神情,仔细询问了可能藏着鉴者的旅店。在地上的这三家都没有收获,转了一大圈,还是回到了刚问路的咖啡馆边上第三家,他准备去地下旅店看看。
可是,这就有一个小问题,第三家到第五家,门口挂的都是蓝灯,也就是说,都有特殊生意。帕西瓦尔仔细观察一下,最终略过“蜂引蝶”、“粉红温梦”,选择了门口装饰最简单正经的“源阁仙”。
碧色门梁,白色门扇,门口站着迎接客人的是高领长袖袍服的严肃冷面女郎。还有一对浅蓝烛灯,给帕西瓦尔最后留下一点勉强的安全感。
走,进去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