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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橙纹留麦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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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鸽子已经放出去找卢卡斯,你还有什么好办法吗?”赫穆问。

这个关押他们的牢房显然是柴房或马房改出来的,昏暗逼仄,有淡淡的树枝草料味。威斯缇托看到的幻觉好像十分厉害。很难抵抗。他的嘴蠕动几下,犹豫要不要说话。然后捏一捏自己的眉心,从衣兜软布夹层的麻布制夹层缝隙里,抽出一条很小块的塔夫绸手帕。他扯着这块帕子,冷冷地说:

“要么闯出去,全部绞杀,要么,我没招。”他那口气,好像早就知道赫穆不会同意第一种办法似的。

“这……现在看守我们的,大多是被幻觉裹挟,他们自己并不想做坏事……”谁的命不是命呢,赫穆知道,深红色袍子在他们这个没什么编制体系的组织里,大约是比较低级的。他进牢房时,看到几乎所有“狱卒”都双眼无神,比木偶强不到哪里去。

除了刚才领着信徒向外走,检查信徒的眼睛,再把信徒扔在大街上的家伙外,还没有哪一个深红人表现出明显的自主意识。在这种麻木状态下杀死他们,是一种很残忍的行为。

更何况,全送他们归西,那过些时候安德烈的手下或者应急组来抓人,抓谁审谁呢?不把“转生泉派”兴起原因与依仗手段弄清楚,迟早还会冒出下一个。

威斯缇托只把这些考量当成是无必要的盲目仁慈。他轻哼一声。

“呵,我知道你还想调查,但最多待三天。三天内出不去,我就见谁杀谁,杀到能出去为止。没有我老大的交代,我咋会跟你掺乎这破事要是因为吸入这些致幻气体,害得我大脑出现损伤,你得赔偿。还有我被搜走的那些钱,算你账上,不收利息,但你要报销,懂?”

赫穆知道人家确实本事大,想绞死谁都很容易,他战战兢兢地说:“嗯,我……我一会就能想到办法。”

幻觉像浪潮,哗哗地拍打潜行者的脸。不同的情绪在他眼里,走马灯一样忽闪忽闪地出现,在柔和与狠毒之间,他的目光变换着。

赫穆已经在不见天日的牢房发呆几个小时,狱友对他不愿杀掉愚民的态度很不满。自从陷入严重幻觉之后,这位噶人不眨眼的潜行者就拒绝发表任何言论。要不是赫穆有丰富的坐牢经验,现在指定得发疯。

神女的拥趸们没有刻意给他俩非人的待遇,他们好像完全把他俩忘了。

因为本来就没有一分钱,赫穆被关到这里时,几乎没被搜走什么。这个穷光蛋令搜查者很是不悦。

他的银手表是很旧的,本来卢卡斯的妹妹保养精心,但自从带到赫穆手腕上,他就没时间擦它了。因为银的表面氧化发黑,没被拿走。这些家伙真不识货,甚至不知道擦一擦就能让它发亮。因此,内兜里其他东西,比如两个小水晶瓶子装的“白骨生春”和除草剂也都还在,除草剂没买到稀释版本,是100%浓度的“橙纹留麦灵”——除了小麦,任何植物都会被消灭。它的包装是黑色与橙色条纹,字体是白色的。(注)

不过,威斯缇托的金币倒是被洗劫一空。他气的骂都没有力气骂。

时间渐渐过去,依然没有任何人过来提审他们。牢房里的光线从后半夜转到凌晨。牢房墙上那个只能让鸽子进出的小窗洞里,出现了一丝朦胧的天光。

赫穆看看狱友,好奇地问:“威斯缇托,你看见什么了?你喜欢的姑娘?还是小伙子?还是什么非人类生物?”

他不出声,只是好像痴痴地看着地面,对地面怀有一种柔软和温柔的情感。他的长的出奇的骨节手指在地面的干草上摸索着。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我现在好像没在幻觉里。窗洞太小了。不能挤出去。”赫穆见他不回答,自顾自地说,他站起身远眺窗外。

“现在是真的有很淡的雾气——已经是凌晨了。”太阳在地平线探头探脑,天空不再是月亮的主场,赫穆能够看到街外的建筑。他确定这不是幻想出来的,他曾经在小镇上见过那些建筑。

“我现在,真的没有遭到幻觉侵袭?”赫穆不可思议的拍拍自己的脸,随着太阳从地平线一点点爬起来。他竟然能够把这个小牢房看的清清楚楚!

威斯缇托正在看着地板发呆,他眼睛里,黄绿色的漩涡是流转荡漾的,那种着魔一般的心态简直叫人害怕。

这时,一个深红袍子的家伙从过道那边走过来。它提着一桶像是喂猪剩下的流食,来到他们牢房前。赫穆已经学会了察言观色。他立即四脚着地,开始在地上爬行。深红袍子看看他们,轻蔑地笑一声。把这桶流食放下,就转身离开——这正是捉他俩进来的那个坏蛋。

这桶泔水的气味很是“美妙”。

赫穆觉得,自己再饿也还没有饿到那个份上,他不打算吃。然而,威斯缇托突然坐起身,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把那桶流食当成洪水猛兽一般,呼地掀翻。枯菜叶、烂茄子、泔水、倒的遍地都是。这屋子本来就小,这下是真的没法下脚了。

“唉!”队友不给力,赫穆想叹气。为了查清楚这里的情况,他们自己羊入虎口,现在基本了解清楚了,却有另一个问题:怎么巧妙地逃走呢。

他稍微踮脚,摸摸房顶墙体的材质,看看窗洞的窗框。窗框肯定是后来安上去的,是四段脆质木条用钉子钉住相连。打窗框钉的人很粗心,接头点都没有对齐。这个小窗洞不是一个标准大小的窗子,照理说,建造房子时不会刻意改成这样。

赫穆从窗框外缘向外试探,墙面很粗糙。嗯?这一小片与其他部位的墙体并不相同。他轻轻用指甲刮一下窗洞边缘这块墙壁,一片松散的墙皮掉下来,这里是后砌上去的,材质远不如最开始的墙体。这是一片用沙土粘合的土块。

不错,他想到办法了。他把那瓶橙色条纹的强效除草剂拧开,一股令人精神飒爽的、极具刺激性的化学臭味散发在空气里。

正在迷迷糊糊与地面对吻的威斯缇托几乎在瞬间醒来。他擦擦嘴角沾上的泔水,暴躁地说:“我咳咳……你他喵的做什么?咱买的这瓶是没有稀释过的,我没被幻觉害死,差点被你给熏死了。”

赫穆把那除草剂倒在窗框周围,化学药剂与沙土墙皮互相反应,嘶嘶啦啦的声响很悦耳,但是味道越发难闻。威斯缇托在干呕,他边痴迷地抚摸地面,边不住地向外呕吐酸液。这一幕真够猎奇的。赫穆忍着烧手和灼眼的痛苦,他像个狒狒,用爪子不住挠墙,墙壁慢慢融化。

它不太厚,有三分之一已经被刮下来。

但就在这时,刚才那位精明的深红色衣服混蛋重新走进这处牢房,它可能是闻到了奇怪气味。

赫穆急中生智,直接解开裤纸,向着墙角嘘嘘。这种味道一出来,很好的遮掩住除草剂的臭味,毕竟,两种混合在一起,很难清楚地分辨。但是,那深红袍子的人还在疑惑。赫穆直接蹲下,好像要来个大的。他一边蹲,一边冲着深红人傻笑。

深红人重重呸一声,转身离开。

这家伙刚走,威哥就站起身,冲着赫穆脑袋给他一拳:

“你小子想到好办法没有?再特喵污染空气,就给我永远闭嘴!我就不信了,外边这群小喽啰还能挡的住我。”

“哎呀,哥,你没事了?”赫穆兴奋地说。

“没大事,没有也让你气的有事了。咱们并未中毒太深——”威斯缇托揉揉眼睛:“我眼前的彩色很混乱,只是大概能知道你在哪里、能听见你在讲话。有时候……又是另一番景象,雾蒙蒙的不太清楚。我刚才把那桶泔水看成一杯毒药。才赶快掀翻它的。等下一次再过来人,咱们要不直接噶掉对方,再拿钥匙出去?”

赫穆眼珠转转:“要不你跟我一起抠墙?”

但是他的狱友撅着嘴,老神在在地说:“一平米一百皮斯托。”

“还是算了,您老继续看着地面发呆吧。”

注:橙纹除草剂原型:在我们的世界,除草剂真正扬名四海的事件不是在农业上,是1961年到1971年的越南战争。两军交战时,越南游击队利用山区林地掩护,给美军造成严重困扰,为此,孟山都专门为美军提供大量橙剂——一种枯叶剂,因为包装多有橙色条纹因而称作橙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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