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陆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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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那道蓝光是“忆之剑”所发出。
说来奇怪，林飞燕的铁剑竟然折断了，“忆之剑”却未丝毫损伤，反而愈加光滑，仿佛被砂布擦拭过。而且，柳易依稀记得“忆之剑”没有龙骨，可此时插在石堆上的“忆之剑”却长出了龙骨，剑身还显出凹凸有致好似鳞甲的花纹。
两人总算安下心来，静待天明。
另一边，御灵山发现不见了林飞燕，早已炸开了锅。
按说，一个普普通通内力刚过二境的弟子出走并不是什么大事。可林飞燕并非普普通通的幽冥弟子。
幽冥教教主太虚老怪，已经百二十岁，得知林飞燕失踪，竟舍弃闭关修炼，亲自组织众弟子寻找。
再往前说，幽冥教素来不收女弟子，可为了林飞燕竟打破教规，由教主太虚老怪将其收为关门弟子！
这自然引来众弟子的猜疑，这小女子何许人也，竟能享此待遇？
林飞燕天生丽质，称得上国色天香，在相貌上，她不会招人讨厌。女人之间的妒忌无处不在，可御灵山没有别的女人。而且她天性活泼开朗，调皮可人，因此深受众人喜爱，任教主对她百般溺爱，也并未招来记恨，甚至众师兄争相宠溺这位师妹。
当然，可不要以为林飞燕就是只花瓶，她可有着常人所不能及的悟性，在武功修炼上，她的破镜能力简直无法想象。
全天下至今无人到达过内力九境，由七破八的武尊级人物也仅屈指可数，可他们要么早已仙逝，要么已经雪鬓霜鬟老态龙钟，破镜？几乎是不可能了，能夺得“长寿锦标”才是他们的目的。
当下武林中，太虚老怪是公认的八境八品，可他年事已高，闭关修炼并非为了破镜，不过是为了益寿延年。
内力修炼破镜，需要悟性，它并非刻苦便能企及。
欲要达到至高境界，除了悟性，还要活得够长！
当然了，长寿如太虚老怪，已经百二十岁，都无望达到最高境界，所以悟性是根本中的根本。
通过强于常人的悟性缩短内力破镜的时间，方有可能突破极限，以至无极而太极。
这也便是太虚老怪打破教规收林飞燕为徒的根本原因。
林飞燕小小年纪便已过二进三。
可别小看了内力二境，从内力一境进入到二境，并不比八境破九境容易多少，多少武林中人，终其一生都只能在一境和二境之间徘徊，甚至都不得入门。
这就好比一滴水要变成汪洋大海，无数孤零零的水滴还没汇聚成河便已蒸发，怎么可能变成汪洋大海？而一旦一滴水逐渐变成一条河，也就是从一境进入到二境之后，这水流方有可能冲破重重险阻抵达大海，最终包藏天下，吞吐天地。
破晓。
林飞燕感觉自己睡了一觉，可好像又没有睡过一样。
她揉了揉眼睛，看了一眼身旁的柳易，柳易的脸色依然煞白，没有一丝血色。
“他不会死了吧？”林飞燕在心里暗忖到。
她虽生在战乱年代，并作为武林中人，可却未曾见过死人。在她年轻的世界里，一切都是生气勃勃之景象，衰落、凋敝、死寂甚至死亡，未曾在她的世界里出现过。她的人生之纯净犹如她那双灵气动人的大眼睛，所能看到的均是人世间的美好事物。
她犹豫片刻，方才摸了摸柳易的额头，又迅速将手抽回来，丝毫没有温度。随后，她再次流下眼泪，不过她并没有哭出声来。
“我现在去找人来救你，你一定要活着，等我，等我回来。”
柳易没有任何回应，林飞燕也仿佛是自顾自地说到。
她在附近找来一些干草干树叶盖在柳易僵直的身上，并将“忆之剑”从石堆中拔了出来，放在柳易身旁，仿佛是担心柳易遇到危险，起码还能用剑自保。随后，她便拖着沉重的脚步前往舞阳门。
路途并不遥远，可林飞燕却花了整整一个时辰。
她的确尽力了。
尽管她的脚伤得到了缓解，可毕竟尚未痊愈。加上与龙獬的战斗，她险些丢了性命，也消耗了内力。战斗结束，她为了照顾伤势严重的柳易，几乎一夜未眠。别说一介女流，就算是身强体健的男子，恐怕亦难支持。
好在舞阳门就是舞阳门，不是曾经的上京城，它比上京城起码小了三分之二。所以，林飞燕很快找到了城内最有名的郎中，可这位郎中却不愿上山救人。
郎中的理由很简单，他认为江湖人士受伤，都是因为贪名图利，如果他们受伤了，能来到医馆，秉着救死扶伤的精神，他不会见死不救。
可如果受伤的人不能出现在医馆，他可权当不知道，这样做并不会有损他的医德。
总之，他不会离开医馆，去救那些贪慕名利的江湖人士，不管林飞燕开多高的价钱都无济于事。他宁愿留在医馆医治那些仅仅是为了能吃上饭的贫苦百姓，就算他们付不出钱来，他也乐意为之。
林飞燕再三求情，郎中依然无动于衷。她只好四下找人帮忙去抬柳易来医馆，闻听柳易就在城郊，短短一趟便能挣数十两银子，众人便自告奋勇，纷纷争抢这挣钱的好事。
可一听说是柙山，众人却又纷纷退却，不肯去了。
他们说，柙山有猛兽，去那救人不是要把自己也搭进去吗？只怕这钱是有命挣没命花！
林飞燕跟众人解释，说她和柳易二人已经斩杀柙山上的猛兽，然而在众人眼里，林飞燕不过区区一介女流，怎么可能斩杀得了那传说中的远古神兽？
林飞燕把价钱开到一百两。
有两位壮士试图搏一搏，可最终还是被他们眼泪婆娑的妻儿劝了回去。
林飞燕失魂落魄地走在街巷，过往的车马差点要撞到她，她也不晓得避让，任凭马车上的人骂骂咧咧，她就跟聋了一般，什么也听不见。
她晕倒了。
想必连她自己也忘了，自己已经一天一夜没吃过东西了。
一众人将倒在地上的林飞燕围了起来，原本有人想上前将她搀扶起来，可人群却忽然纷纷拼命逃窜，好似一群小鸡看到了从天而降的飞鹰，慌不择路，抱头鼠窜。
原来是玄甲骑拍马赶到，带走了林飞燕。
那些原本想救林飞燕的百姓想着便觉后怕，这一介女流，眼看着不像坏人，怎么就招来了玄甲骑呢？
有人说，“人不可貌相，一介女流就不能干坏事了吗？”
有人则说，“被玄甲骑抓走的人就一定是干了坏事的人吗？”
不管怎么说，跟玄甲骑扯上关系的人，都是一般百姓不敢接触之人。
那些原先想救林飞燕的百姓庆幸自己没来得及救她，否则肯定会被玄甲骑一并带走。被玄甲骑带走的人，一般都是有去无回。
整个凌国，玄甲骑就像是幽灵，无处不在。
更可怕的是，玄甲骑有权力怀疑一切，打消怀疑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斩后奏，清除怀疑的对象。
林飞燕被带走了，柳易却还躺在石堆旁，苍蝇已经围着柳易飞舞，似乎在为它们的后代找到了生命的摇篮而欢欣鼓舞。
这柙山曾因龙獬而令一般人不敢踏足，舞阳门那些被原来上京城百姓的鬼魂整日吓得瑟瑟发抖的人，对怪异之地更觉胆寒。他们可不像苍蝇那么勇敢，毕竟他们现在不需要烹煮同类以为生。
柳易注定要死在这里了吗？
柳易仿佛又历经了初来后地球时代时的那种经历，他就像被无形的五花大绑绑着，一动也不能动，可他的大脑却很清醒。苍蝇很讨厌，可他却不能动弹丝毫，任凭苍蝇钻进他的鼻孔，他连喷嚏都打不出来。他只求苍蝇不要钻进他的耳朵里，那可实在是太难受了，在他的记忆中，那比什么都可怕。
他相信林飞燕一定会回来，他相信他柳易绝不会命丧于此，他相信他在宇宙中流浪数亿年才来到这个曾经的住所，他的命运绝不会跟他开这种玩笑，他怎么可能会死在远古神兽的手上？
随着日渐黄昏，天边火红的云霞映到柳易的脸上，他仿佛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希望，可林飞燕还是没有回来。
他来了。
“忆之剑”发出一束蓝色的光。
乞丐陆清来了。
在南玄，他曾向柳易保证，只要惊世盟需要他，他便万死不辞，甚至只要柳易有危险，他也会出现。
当然，他出现的不够及时，要是昨晚与龙獬搏命时，陆清便能到来，那柳易是不是就不会受重伤了呢？可那也不一定，如果陆清不会武功，他那时候出现，那也只是来送人头了吧！
他是怎么能知道柳易什么时候会有危险的呢？他又是如何知晓柳易就在柙山呢？他一定在很早之前就知道柳易将要身处险境，不然他怎么能在短时间内从幽居海上的南玄来到大土舞阳门北的柙山呢？
陆清有了钱，不再当乞丐，可他依然像吃不饱饭一样显得瘦削，他的脸颊依然凹陷得像两眼干枯的水坑，他那硕大的眼珠子在他那河喜一般的大眼眶子里咕噜咕噜转，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掉出来。
“吁……”陆清自言自语到，“堂堂惊世盟盟主柳易！怎么会伤成这样？”
柳易知道陆清在嘲笑自己，可任凭他再怎么挣扎，都无法张开双眼。他感觉自己好像是灵魂出窍，他能看到自己的身体就静静的躺在地上，也能看到在一旁嘲笑他的陆清，可他似乎觉得自己已经扯破嗓门儿说话，陆清却一个字也听不到。
“我要是不来，还真没人能治好你了。”陆清边叹息边说到。
只见陆清将手悬在柳易身体上空，一股紫烟从陆清的手心喷涌而出，很快将柳易整个包裹起来。柳易的脸上开始涌现出血色，一股黑气犹如一群苍蝇从他的嘴巴里乌泱泱飞将出来，随后又吐出了一口血。
少顷，柳易微微睁开了双眼，只觉浑身无力，可却终于摆脱了那五花大绑的感觉。
此时，陆清早已不见踪影。
柳易心想，难道是林飞燕叫来了大夫把自己治好了？可是，他也没看到林飞燕。
柳易摸了摸胸口，感觉一股滚烫的热气在到处乱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