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请老将军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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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式听了皇甫嵩的话后微微一笑，轻夹马腹，带着李亭等人缓缓上前，距城墙还有一箭之地的地方停了下来，双手抱拳，朗声道:“晚辈，北地郡人，李兴业见过皇甫老将军！”
“北地郡人？镇军将军李傕，李稚然是你何人？”皇甫嵩沉声问道。他没有听说过李兴业这个名字，但听到对方自报家门是北地郡人的时候，还是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李傕。
“正是家父！老将军有理了！”李式朗声笑道。
皇甫嵩这才确认，眼前之人竟然是李傕的长子李式，那个董卓新任命的汉阳郡太守。震惊之余，他的心里又涌起阵阵疑虑，李式是怎么仅凭一郡之力，所用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训练出过万骑兵？又是怎么提前得知董卓遇刺的消息，并统帅大军进行埋伏？
带着这些疑虑，皇甫嵩大声质问道:“既然都是朝廷官员，不知李太守为何要伏击朝廷的大军？”
“哈哈！老将军说笑了，前将军董旻亦是朝中将领，不知为何会被斩于家中，就连老母和幼孙都不得赦免？”李式似笑非笑地回应道。
“你……”皇甫嵩被说得面红耳赤，刚想反驳却又被李式给打断了。
李式双手抱拳，朗声道:“皇甫老将军，您在城上，我在城下，我们如此对话甚是费事。不如您策马出城，亦或是我率部入城，略备薄酒，畅谈一番如何？”
这看似商量的话语却犹如一双大手，狠狠地抽在了皇甫嵩的脸上，让他都有一种窒息的感觉。多年来，他除了被董卓羞辱过之外，还真没有一个小辈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可城里的动乱又在向他传递一个信息，那就是眼前之人绝对能力带兵进城。
皇甫嵩看了看身边的亲兵，又看了看身后的士卒，心情很复杂。郿县已经守不住了，如果他继续抵抗下去，无异于以卵击石，到时候不仅辜负了皇恩，还会断送了这些士卒的性命。这些士卒都是好样的，长途奔袭，昼夜攻城都不在话下，就算是到了现在的这种局面，也没有人闹着要投降，确实是忠勇可嘉。这样的士卒不应该为他的身后名而死，他们应该堂堂正正地死在两军对垒的沙场之上，将军百战死，马革裹尸还才是他们最后的归宿。
想到这里，皇甫嵩深深地长舒了一口气，朝着身边的亲兵和士卒笑了笑，抱拳道:“哈哈！我老了，死不足惜，但你们今后的路还很长，万望诸君多努力，日后能有个好的前程。”
“将军，不可啊！末将愿与将军同生共死！”皇甫嵩的亲兵急声呼道。
“愿与将军同生共死！”其他的士卒都被皇甫嵩的气魄感染到了，齐声喝道。
皇甫嵩很感动，可也更加坚定了心中的决定，下令道:“皇甫战，你率领一什亲兵随我出城，其余人打开城门，接受城外敌将的整编。不要再做无谓的牺牲了，这是我唯一能为你们做的事情，不要让我失望。”说罢，头也不回地就向城下走去。
“兄弟们，走，陪将军走完最后一程，下辈子还跟着将军！哈哈！”皇甫战擦了擦眼角的的泪水，笑着说道。
“哈哈！走，侍奉将军走好这最后一程，咱也没啥遗憾了！”一名皇甫嵩的亲兵笑道。
“对，算我一个！”“三哥，你走那么快干嘛！等等老弟我啊！”……
一转眼的功夫，就有三十多人跟了上去，彼此之间说笑打闹着，仿佛是去领赏似的，全然没有即将赴死的恐惧。城墙上的士卒都站直身板，齐齐地朝着这帮勇士们行了个军礼。
皇甫嵩看着这群愿意随自己赴死的亲兵也是一阵感动，已经到这个时候了，多说无益，不禁仰天长啸道:“哈哈！老天待我不薄啊！开门，会会城外的敌军主将去！”
“诺！”三十余名亲兵齐齐跨上马背，随着皇甫嵩向城外赶去。
城门缓缓地打开，皇甫嵩一马当先，向着李式冲了过来，身后跟着数十名亲兵。
“护卫主公！”李亭朝身旁的田力和田飞喝道。
李式连忙制止了就要有所行动田氏兄弟，微笑着说道:“没事，皇甫嵩不是那种不知轻重之人！”
“诺！”三人齐齐应诺，但还是死死地盯着前方，哪怕有一丝危险，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挡在李式身前。
皇甫嵩在距离李式还有三十步的时候急急地勒住了缰绳，战马也戛然止步，身后的三十余骑也都是如此，稳稳地停了下来。
“好胆魄！”皇甫嵩赞叹道，因为自始至终他都没有看见李式动一下，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
“好骑术！老将军威武！”李式也情不自禁地赞叹道。对方刚才展现出的那一手骑术很难，之少他现在还做不到，除了要熟悉胯下的战马之外，还要拥有精湛绝伦的骑术，没有十年八年的苦练绝对做不到。由此可见，皇甫嵩并非贪图享乐之人，身居高位之后也没有忘本。
“哈哈哈！”两人对视一眼，都大笑起来。
“老将军请！”李式抬手邀请道。
“李太守也请吧！”皇甫嵩收起脸上的笑意，平淡地说道。
李式向一旁的旗兵点了点头，旗兵会意，拿着手里的旗帜朝后方的队伍挥舞了几下。
一营精骑在各自军司马地统率之下缓缓出列，向着城内进发，杨阜和姜囧也跟了上去，路过李式身边时，右手持缰，齐齐地行了一个军礼，而他也依次还礼。
“都是氐人？”皇甫嵩看了片刻后询问道。
李式面带微笑，朗声说道:“老将军好眼力，这些都是氐族精骑。我麾下的骑兵基本上都是氐族精骑，汉人骑兵只占了一小部分。”
皇甫嵩大吃一惊，有些疑惑的问道:“这么多的氐族人就心甘情愿地追随于你？汉阳郡的附近只有武都郡才有氐族人，除此之外，益州的西南部才是氐族人聚集之地。”
“老将军英明！去年，我被朝廷派往武都郡剿灭马匪庞德，顺便围剿了当地的氐族人，收获氐族精骑万人，汉人精骑三千名。”李式边走边说道。
“就这么简单？这可是困扰朝廷数十年的难题啊！”皇甫嵩听了李式的话后，不禁大惊失色，原来这还不是对方麾下的所有兵力，看来他还是小觑了对方的实力。
李式也看出了对方眼里的震惊，连忙认真解释了一番，让皇甫嵩在震撼之余，更多了一股敬佩之意。以往，朝廷解决边疆少数民族动乱的方式就两种:一、派兵攻打，用武力消除隐患，不过这种办法劳民伤财，用的次数很少；二、怀柔政策，通过和亲、朝贡等方式，拉拢异族首领，分化打击，这样虽然能省事一些，但照样花费巨大，还容易被反噬。
而李式却用了第三种办法，也是一种别人想都不敢想的法子，那就是接纳吸收，为我所用。这个办法的风险很高，前期投入很大，也看不到效果。可一旦到了后期，此举的好处就会体现出来，相当于多了一万户亲兵，还都是能征善战的精骑。在围剿的过程中，他从这些氐族部落里又收编了三千名汉人精骑，这些曾经作为奴仆的汉人精骑自然对他感恩戴德，积极主动地帮他控制那些氐族精骑，等于让他直接跨过了前期投入的阶段，而且这些精骑还不会消耗他本身的资源，简直是一举多得。
“武都郡现在已经在你的掌控之中了吧？那个庞德也是你的人？”皇甫嵩作为过来人，自然也听出了李式话里的意思，收拢了武都郡的氐族人就相当于控制住了武都郡，马匪庞德不过是个幌子。
李式微笑着说道:“果然是什么事情都瞒不住老将军啊！庞德是我麾下氐族骑兵的万户长，武都郡太守阎勋目前正在汉阳郡太守府做客。不仅如此，汉中郡已经被我攻破，太守张鲁也在前往汉阳郡太守府的路上，巴郡也正处在我的兵锋之下。”
“后生可畏，能败在你的手里，我死的不冤。李稚然生了个好儿子，这是李家之福，却非社稷之福啊！”皇甫嵩笑着说道，言语间却充满了忧虑。
李式也不介意，依旧笑着说道:“不知老将军还有什么疑问没有？只要是我知道的，都为您一一解答。”
皇甫嵩淡笑道:“还有一事相托，请李太守放过我的家人，他们罪不至死，给他们一个活路吧！”
“可以，祸不计家人，我可以放他们一马，不过也请老将军规劝他们，不要与我为敌，否则格杀勿论！”李式淡淡地说道，没有一丝多余的情感。
“好，我即刻修书一封，请交于我的长子皇甫坚寿，希望他不要与你为敌。”皇甫嵩有些激动地说道。
“如此最好，此事我会妥善处理，但也请老将军走好。”李式抱拳说道。
皇甫嵩闻言不在犹豫，抽出腰间的长剑，径直抹在了颈部的大动脉上，并缓缓地倒在了地上。他身后的三十余名骑兵悲痛万分，但也没有一个孬种，纷纷抽出兵器自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