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人与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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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把被空间乱流带来的异界之人送回家？
最简单的办法自然是趁着空间裂隙未关闭前原路返回，但若没能做到，这条捷径便宣告永久关闭……接下来就只能用笨办法：把返回目的地定位出来，再打穿空间制造出回家的通道了。
世界间的相对位置是在不停变化的，作为自然现象的受害者，索蕊菲萨和格里斯既未设立信标也没本事计算自己原本世界的坐标，其实就陷进了最糟糕的情况：必须先定位到所来自的世界，才能谈下一步。
噢，说是最糟糕的情况倒也不公允，至少现在还有当事人在——若是罗德想念老朋友希里了，想去女猎魔人的世界找她，那才叫上天无路下地无门，不知从哪里开始。
应洛伊的召集而来，负责送索蕊菲萨回家的法师团队，简称“送归团”的成员所使用的，是一种名为“空间特征比对”的定位技术。
宇宙的物质分布、能量层级和种类密度都是不均匀的，而这种不均匀导致：来自不同世界的物体有着各种细微参数上的区别，即使是环境非常相似的异界，也不会所有参数都一致——这种类似人类指纹一样的特征，就向智慧种族提供了比对定位世界的可能。
但空间特征也存在两个问题：
1、不均匀性在世界内部也存在，这导致某个世界的特征参数不是几个定死的准确值，而是一堆模糊区间；
2、宇宙整体的不均匀性并不十分强烈，叠加上问题1的不利条件，让精确定位某个世界变得十分困难。
所以，“送归团”最终设计的方案比较保守：先利用索蕊菲萨和格里斯提供的自身组织+所携带原世界的物品，测出尽可能多组的空间特征值，再汇总到一起形成数值区间，最后将此区间向两边拓宽一倍——找出所有曾与本世界联通过的异界中特征值处在这个区间的那些，再由索蕊菲萨自己亲自来判断，其是否是她的家园。
简单说人话就是：将所有可能的世界找出来，让金龙小姐一个个进入探访，最终判定是不是自己的家园。
保守方案的优点是不会将正确的世界疏漏或错误筛掉，缺点是，需要当事人亲自来将筛选清单一个个确认排除。
而此举，就势必需要索蕊菲萨与罗德分开，与“送归团”待在一起，以便后者每打通一个世界便当场进行甄别，避免浪费太多能量维持传送门、或是错过了自己的家园。
……
星空高远，月光皙白。
白日里忙碌的法师团队已经入睡，运作一整天的跨界法阵也停止了嗡鸣。充塞天地间的哗哗树叶声里，罗德和索蕊菲萨难得地并排坐在一棵大树枝头，交流完没见面这两日的各自经历，开始畅谈之前没聊完的各自身世和成长经历。
过了一会，他们说到了索蕊菲萨寻家的进度。
“所以，真的每一次甄别，都是你以我们的世界为出发点，又前往了其它异界？”罗德有些赞叹地说道，“这不就是我梦想中的——‘穿梭诸界’嘛！如果不是要消灭恶魔，我真想你带我一起。”
“又不是旅游，很无聊的啦。”索蕊菲萨摇摇头，晃荡起两条修长的小腿：“基本就是每进一个世界，花几分钟判断这不是我的家，然后就出来，如此往复。”
“几分钟？”罗德有些惊奇了，“你是如何这么快判断所到达的世界，是否自己的家的呢？”
“帮助我的法师们给了我一个含有快速甄别世界方法的小册子。”金龙小姐半卖关子地说道，“但其中的方法……我一条都用不着，因为我有一个无神世界的人们绝对无法想像的简便方式来进行判断，那就是——向伟大的龙神进行祈祷。只要我回到了正确的世界——甚至哪怕不是家园所在而是与我的世界靠近的相连世界，向神明进行的祈祷也必然会产生联结。这样，我只要祈求其指引，也就能顺利回家了。”
“原来如此！”罗德点点头，一时不知这到底算是好坏消息，“这样一来，岂不是说，你能回家的概率大大提升？”
作为朋友，他当然不想索蕊菲萨从此无家可归再也见不到同族；但作为有些馋她龙娘身子的热血少年，罗德不希望索蕊菲萨像希里那样……与自己关系才熟稔暧昧起来，就突然永远消失在生活中，那也是自然而然无可指责的。
怀着这种纠结，罗德掩饰住情绪的略微低沉，取出了一件小礼物，展示给索蕊菲萨看。
那是一个金光闪闪的吊坠，即使在黯淡月光的照耀下也熠熠生辉，还散发着强烈的神圣气息。
“这是什么？”
“一个辟邪的护符，感应到邪能时会震颤发热……但和它的普通版同类不一样的是，其由精金铸造，完成前由我注入了神话之力，性能和持久都高了无数倍。只要你带着它，身处同一个世界时我就能侦测到你的存在和模糊位置，将来遇到搞不定的威胁了，可以打碎它，将其中的那缕神话之力奉献给你信仰或所能接触到的神明，祂一定会降下极其强大的神迹，来回应你的求助。”
一缕神话之力价值几何？
索蕊菲萨不知道。但这件东西无论是颜色、造型还是功能或其中所包含的心意，都让她胸中剧跳，她一对金色眸子中的欢喜几乎满溢而出，捧着护符左看右看，忽然也惆怅起来：“它能让你我——隔着世界找到彼此吗？”
这话中的情意就让罗德也心跳加速了，可惜的是，问题的回答却多半是否定的。
世界遮蔽计划甚至能对教廷与光明神的沟通造成干扰，这还是近在咫尺的神明……要是一缕神话之力就能穿透层层世界间的阻碍加一层人工制造的遮蔽网，那这个遮蔽计划岂不是成了笑话？
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我相信，它一定能！”
于是金龙小姐脸上的惆怅便如春雪一样融化了，她把护符递回给罗德，贴近过来略微垂首：“你给我戴上。”
索蕊菲萨的头发亦有着熔金般的色泽，却并无金属丝的冰冷坚硬，柔软顺滑间还掺杂着一丝罗德从未闻到过的冷冽幽香，刺得他脸颊上、心窝里都痒痒的。
强忍住把面前年轻龙娘一把推倒的冲动，罗德规规矩矩地给她佩戴上护符，便收回了环住索蕊菲萨的双臂。
“好了。”
金龙小姐低头摆弄一番护符，看了又看，笑意更甚。
“它和我的鳞片很像哎！你……是不是故意做成这样，好让我即使变回金龙也不用把它摘下，而是可以藏在自己的鳞片里？”
呃……
罗德把礼物设计成金色确实是因为发现了索蕊菲萨喜欢金光闪闪的东西，但护符的形状像鳞片，真的单纯是因为普通的护符也是这个形状而已。
但看对方激动和欢喜的神情，少年倒也没破坏对方自我攻略式的脑补加戏，而是笑着点了点头。
然后，对方很出其不意地靠向罗德，一把搂住了他，“吧唧”一下在少年脸上亲了一口，才双颊红通通地缩了回去。
“谢谢，我真的很喜欢，但没有准备好匹配得上它的回礼，所以……”
她没有说完，便被罗德一把抱住，挤压到了树干上，既凶猛又温柔地堵上了嘴。
少年男女，一路并肩同行，同舟共济出生入死，彼此早已暗生情愫，再加上有罗德释放出天赋的吸引力助阵，两人间的亲密和暧昧其实早已累计到阈值，只差捅破窗户纸。
这层纸本该由不是雏儿、男女交往经验更丰富的罗德来主动捅破，之所以没有，不过是因为他心里始终怀着这样一个担心：年纪尚轻的索蕊菲萨，会不会审美并没有格里斯这条老蓝龙那么宽泛？有没有可能她虽然变成了人形，但取向和爱好却还是龙，自己在她眼里，只是一个友善可信赖的裸猿朋友？
若真如此，自己对她的喜爱和生理冲动，岂不都成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既滑稽又冒犯？
幸而，今夜、片刻前，索蕊菲萨用一个率真而大胆的吻，抹消了罗德的这一担忧。
……
索蕊菲萨没有被亲过嘴——人形态、龙形态、任何形态都没有，她壮起胆子向罗德示好自然想得到回应，却没期盼回应这样猛烈。唇舌的封堵、破门而入和撕扯纠缠持续了足有一分多钟，直到她拍打着罗德的肩膀示意自己喘不过气来，少年才恋恋不舍地退开寸许。
美妙的夜色里，两人的脸相距仅仅几厘米，虽看不清彼此的面色和表情，却能直观地感受到对方喷向自己的热气，罗德眨了一下在黑暗中也反射微光的眼睛，呼着粗气问道：“索蕊菲萨，能遇见和认识你就是上天给我的最好礼物……我不知道还能留有这份礼物多久，所以，今晚，能和我多待一会吗？”
被大胆示爱的金龙小姐感觉浑身酥软，仿佛下一秒就要从树上掉下去，用尽浑身的力气和决心，才颤颤巍巍地点头同意。
是不是进展太快了？
但事实是，每一天都可能是自己待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天，她无比理解这种渴盼的急切。
“嗯……今晚，我不回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