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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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在电梯里，一直不按下按钮，就这样耗下去？

女人紧挨着我，脸上看不出慌张。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能做到这样淡定，而我内心慌乱，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有你在身边就好。”女人说着，将她的头靠在我肩膀上。

她已经不需要我的承诺了。我觉得女人的思维相当奇怪——她只相信眼前的东西：我在她身边，她就觉得有了一切。而我，总想着未来。比如，我们在电梯里，靠电能将我们带上天空，我担心某个时刻忽然断电。也就是说，我总在考虑事情的连贯性和可持续性。这是女人不会去想的。我必须去想，这几乎是我的本能：我们需要食物、水，御寒的衣服。在电梯外面，我不知道是冬天还是春天。我们不是生活在真空中，根据过去的经验，我们需要衣食住行这些最基本的保障，而我需要通过自己的努力来获得这些东西。

那就回到禁闭之城？

要是去的是另外某个城市，比禁闭之城的情况更糟糕，比如某个原始森林，或是光秃秃的石头山，我们要如何在那里生存下来？

生存是我们当下的头等要紧之事。吃饱了、穿暖和了，我们才有精力去想别的事。因此，我希望降落在某个繁华的地方，就算那个地方只有赤裸裸的交易。一个地方只要足够繁华，我只要耗费更少的时间，就能换来吃的和穿的，或许，还能找到某个可以住宿的地方。如果没有，我就得什么都自己来——但在吃的方面，我没法等待。农作物从种子到收割，得好几个月，要跨越春季、夏季，到秋季收割。等不了那么长时间。

除非有那种必要，不然，一个人不应该在低水平的生存线上重复。重复意味着数代人的努力，在我身上没有产生积极效果。

想到这里，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应该是想明白了某些事：

第一，不要埋头苦干，要在已有技术的基础上，往前走一步。包括，学习现有知识；请教有经验的人；加入某个最先进的公司或是组织。以此为基石，再往前一步，加入自己的努力，使之有更高的效率或是产出。

第二，不要沉迷于已有技术，被已有技术局限。这一条尤其重要。因为任何事物，包括人和其它动植物，都有生老病死，更迭是大自然的基本规律。新的一代，要推翻原来的规则，有新的技术和制度。

我觉得可以走出电梯了。因为，我想明白了今后要做什么，以及如何做。不管我降落在哪个文明层次，我第一件事是谋的生存，向最高级层次的文明迈进。在最高级文明的基础上，做自己能做的事。

女人不知道我脑子里想的这些事，我觉得她也用不着知道。这会扰乱她的想法。就让她活在岁月静好的当下，又何乐而不为呢？于是，我按下了电梯的按钮。不论前面等待我们的命运是什么，我都能接受。

作为宇宙意志的代表，我是我自己的主宰。要么主宰，要么毁灭。只要一息尚存，就要用力去主宰。决不能把命运交给未知，更不能将之拱手让与他人。

想到这里，我情不自禁笑起来。

“你笑什么？”女人问。

“没什么。我想明白了一些事，心里畅快了。”我说，“我设计这套系统的初衷，就是想摆脱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是想抛弃那些我所厌恶的东西，学会那些生活在这个时代需要的东西。在我找到那些东西之前，我只能自己胡乱摸索。现在看来，那些东西确实不在我们的基因里。我要做的，是将之强行注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