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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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华丽的马车停靠在淳化坊兴庆侯府侧门。要说这马车，也是有讲究的，算得上洛阳城中的头一份，亲王妃规制，皇后娘娘破例赏赐给亲妹妹的。

打盹的门房听到声音，马上跑出来迎接：“二姑娘回来了。”热情得，仿佛金元宝从天而降。

洛阳富贵人家，都会为女眷准备轿舆，作为内宅通行使用。下了马车，坐上轿舆，金贵的小姐是不用走路的。

陆承茵脸色铁青，等不到轿舆来接，直接奔向母亲的福荣堂。门房一看便知有大事发生，赶紧找人去福荣堂通传。

“娘，您可要为我做主！”见到母亲，陆承茵的委屈一下子爆发出来，趴在母亲的膝头哭开了。

穆夫人轻拍女儿后背，安抚道：“怎么了这是？谁向老天爷借了胆子，欺负我们家茵茵？”陆承茵哭得说不出话来。

穆夫人看向陆承茵身边的董妈妈，急切道：“无双，你说！”

陆承茵的贴身大管事董无双，原本是陆承茵的奶姐姐，奶娘的独生女，自小相伴长大。陆承茵出嫁时，董无双已经嫁人生子，全家跟着陆承茵嫁到华府，是陆承茵最信任的人。

董妈妈据实回答：“柔姑娘的婚事。姑爷不声不响为柔姑娘订了门亲事，姑娘不满意。这姑爷也是，柔姑娘一辈子的幸福，是多大的事情！怎么就不跟姑娘商量一声呢！过几天媒人就上门了，这也太自作主张了！”

外孙女的婚事，穆夫人全程参与，对女儿的挑剔叹为观止。挑三拣四，等人家男方定亲了又后悔。一定要为女儿寻个十全十美的人家。要照这个标准，别说洛阳城了，整个大齐也找不出来！

穆夫人并不觉得姑爷会害自己女儿：“玄郎订的是哪户人家？”董妈妈禀告说：“是正平坊李家。”穆夫人眼睛一转，有些吃惊道：“李阁老家？”

李阁老的家风，在洛阳城是数一数二的好。娶妇嫁女只看重对方品行。女子能嫁进李家，那可是对那户人家极高的赞誉肯定。

“李阁老五个孙子不都娶妻了吗？李家哪个侄子外甥？”对兴庆侯这样的勋贵人家来说，李家是可以考虑的联姻对象。但对于华家这种读书人家来说，李家可是非常完美的联姻对象。

李家三代，皆有子弟如朝为官，且得皇帝重用。即便将来李阁老退出朝堂，李执明、李守明两兄弟，也能支撑起李家门庭。李家三代孙辈，有探花有进士，不坠李阁老威名。在仕途能力上，可以说是上等女婿人选。

情绪缓解一些后，陆承茵控诉道：“就是那个李家四郎，李执明的小儿子！他都多大年纪了，还死过老婆，竟然妄想娶我家柔柔。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玄郎只为他那儿子打算，不顾我们母女的死活！”

这哪里跟哪里？穆夫人有些糊涂了：“李言明，李探花？他丧妻后不是拒绝了好多门亲事，李老夫人疼他，允许他婚事自己做主吗？怎么，订给柔姐儿了？”

陆承茵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不满意：“李言明都二十四了，我家柔柔才十六，怎能去给他做续弦，逢年过节要给那早死的原配上香磕头！娘，我委屈，柔柔委屈！”

仔细想来，除了李言明年纪比外孙女大了些，确实是门不错的婚事！穆夫人问女儿：“你之前为柔柔相看的人家，子弟可有李言明优秀？”

陆承茵不明白母亲的意思，依旧老实回答：“李言明探花出身，又是天子近臣，勉强算是前途不可限量吧！”

穆夫人再问：“李家人口可简单？李阁老夫人，李御史夫人，脾气秉性如何？”

身为文官家眷，尤其是李阁老还是华北溟前任上司的前提下，年节之时，华家的都会精心准备礼品送到李府。

陆承茵与李家女眷，见面的机会还是很多的：“母亲这是什么话。李阁老夫人，最是和气不过，儿媳妇都是当亲生姑娘看待的。李御史夫人话少了些，但也不是难相处的人。”

穆夫人为女儿分析：“李家人口简单。李言明生母早逝，李留守并没有再娶，也就是说柔柔嫁过去，并不需要面对正经婆婆。李言明的两位兄长从军，娶妻都是当地望族，身份不及柔柔贵重，估计将来也不会住到一起。李御史长子前些年外放为官，去了福建，一双儿女留在了京城。李御史次子举人身份，还在国子监读书，现在连儿子都有了。你看整个李家，一个祖母，一个婶婶，一个隔房的妯娌，柔柔嫁过去，关起门来过自己小日子便好。再说李言明这个人，人品相貌，都是拿得出手的。有李阁老和华玄戈保驾护航，仕途一定会顺风水水。李家清贵，女婿有前途，没有立规矩的婆婆，柔柔嫁过去不会受欺负，不是挺好的吗？”

陆承茵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我的柔柔要做续弦，万一李言明心里面念着前头的妻子，柔柔的日子该有多难过！”

这也确实是个问题，穆夫人对李家的品行，还是信得过的：“李言明是个拎得清的人。他既然点头同意这门亲事，便会和柔柔好好过日子。否者，那不是结亲，那是结仇！”

陆承茵还是过不去心理那道坎：“玄郎就是为了给那外室子铺路，不顾柔柔的终身幸福！他心里面只有那个儿子，一点儿都没有我！”

穆夫人也有些不高兴了：“这华玄戈也是，这样大的事情，怎么不和你商量？陆有余呢？快去将姑爷请来！”

兴庆侯扶着母亲穆老夫人走进来，太夫人庄严的声音想起：“这又是怎么了？”穆夫人起身行礼：“娘，您怎么来了？”陆承茵委屈巴巴：“祖母！”

穆老夫人将孙女搂在怀中，慈爱道：“怎么了？谁欺负我家茵茵了？”陆承茵向祖母、父亲诉说委屈。穆老夫人听完后，和儿子对视一眼，表情复杂道：“确实是门好亲事，华玄戈这个爹当的，还算靠谱的！”

陆承茵觉得祖母不站在自己这一边，不高兴道：“祖母！”穆老人夫表明态度：“他华玄戈操心女儿的亲事，是应该的。不和我们茵茵商量，是他的错！这婚事是他华玄戈定下来的，柔柔的嫁妆，可不能由着他来，委屈了我们柔柔。”

陆承茵不确定：“真是门好亲事吗？”穆老夫人轻拍孙女后背：“当然是门好亲事。不说李阁老，李执明能在范阳坚守这些年，将来还朝，一个尚书之位是跑不了的！如果陛下用兵，封侯也不是不可能的。李言明是李家三代孙辈中，最有出息的。这样的女婿，挑着灯笼都找不到。要不是李言明丧妻后多年未娶，这亲事还真落不到柔柔头上。当年李四郎丧妻，媒婆可是踏平了正平坊的门槛，忘了？”

记得是记得，不当女婿样样好，当了女婿哪儿哪儿都不好！

穆老夫人继续为孙女分析：“柔柔她们，是官宦人家的女儿。和我们勋贵人家不同。我们有爵位，家就在京城，总有些姻亲故旧。因科举入仕的人家，成也科举，败也科举，一旦子孙不成器，没有入朝为官的话，家族很快便会衰落下来。有的人家，甚至在京城待不下去，只能返回祖籍。你希望柔柔姐妹，有一个风风光光的娘家？还是破落户、经常上门来打秋风的娘家？后宅那些女子，会怎样看柔柔她们？”

陆承茵一想到女儿将来被欺负，眼泪都止不住：“华寄锦考中了秀才，过几年考个举人，入仕没有问题吧？捐官不能过五品，万一华寄锦儿子得力，华家还有起复的希望！”

穆老夫人见孙女反应过来了，说出很早之前的打算：“现在知道着急了，之前干什么去了？你是嫡母，拿出些威严！他华寄锦再有本事，生母和妹妹。不都要在你手下讨生活吗？目前看来，华玄戈是不太可能有其他儿子了。到时候，你将华寄锦记在名下，成为嫡子，成了柔柔她们的亲兄弟，再为华寄锦娶一房听话的妻子，孙子养在身边，和亲生还有什么区别？”

华寄锦那小子，鬼主意多得很！陆承茵不是很有信心：“万一他不听话呢？”那更好办了！穆老夫人早就想好了对策：“华寄锦不是有个亲生妹妹嘛！他不老实听话，他那妹妹可寻不到好婆家！他敢拿他妹妹的终身幸福赌吗？人呀！再厉害又怎样？只要有软肋，还不照样被拿捏住？”

陆承茵听后，破涕为笑：“还是祖母想得周到！”兴庆侯借此机会说道：“茵茵你年纪也不小了，不要总想着置气。你生气，爹爹心疼。等过几年，你也是当外祖母的人了，对待晚辈，可不能耍小性子。长辈要慈，晚辈才能孝。”

陆承茵趴在祖母怀中：“知道了，爹爹。”穆老夫人阻止儿子的持续说教：“行了，茵茵好不容易回来，让她过几天舒坦日子。在家里多住几天，孩子们也都接回来。我们茵茵都瘦了。有余去将姑爷请来，柔姐儿的嫁妆，可不能再稀里糊涂的过去了，都要听我们茵茵的！”

穆老夫人这话说完，穆夫人、陆承茵母女两人一起笑了出来。陆承茵撒娇道：“还是祖母最疼我！”

穆夫人带着女儿回内室洗漱换衣服，留下的母子二人没了之前的轻松惬意。兴庆侯率先开口的：“华北溟这是向皇上明志。”

穆老夫人不知心中在盘算什么：“范阳是皇帝心中的一根刺。这些年粉饰太平，皇帝都快忘了那片兴龙之地。心里面惦记，胆气却被吓破了。如今有人为他摩拳擦掌、摇旗呐喊，还拿他当明君看待。不管真打假打，心里面是熨帖的。”

兴庆侯甘拜下风：“华北溟揣摩上意的本事，儿子拍马不及！娘您说，天德朝，能收复失地吗？”

穆老夫人对天德帝评价不算太高：“文官中李广明肯定支持北上，华北溟也站了队，阻力全无。武官不就等着战事建功立业吗？至于皇帝，他害怕。又要防着逐渐长成的两位皇子，比起祖地，他更在意屁|股下的龙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