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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小院题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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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宁做了一个梦,梦中他和父亲母亲快乐的生活在一起,可是有一天,在母亲临盆生下妹妹的时候,屋外闯进一伙人,为了保护自己和妹妹,父亲母亲相继战死,后来,梦中是一片火海,这火海一直燃烧,烧得眼睛有些刺疼。

似是这火海太刺眼了,安宁下意思的伸手拦住光线,这才发现,原来火海是清晨照在脸上的一缕阳光。

这是哪里?

安宁一惊,连忙起身,顿时一阵撕裂伤口的巨痛袭来。

这才想起,昨晚自己和徐刀等人在听风巷搏杀,后来鹰钩鼻男子被杀,但自己也因为伤势过重,昏倒路边。

昨晚那个拉着毛驴的老者是谁?还有自己昏迷前隐隐约约看见两个人,是那两个人救了自己吗?

安宁低头重新审视自身,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脱光,前胸后背的伤口被人用粉红轻纱丝包扎好,轻纱丝带看上去像是女孩子的裙边撕下来一样,鼻头微动,丝带上还有淡淡的香气,想来应该就是那两名女子救了自己。

穿上衣服,强忍着痛起身,这是一个不大的房屋,虽然小但却很精致,里面的家具像是刚打扫干净,粉红色的纱帐一看就是女儿家的闺房。

出了房屋,外面是个小院子,院子同样不大,里面种了一棵四五米高的桃树,因为临近春天,桃树已经抽出芽儿。

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小院子,但在院子的左边有一面不一样的墙,素白底色的墙上画了一棵桃树,桃树下站了两个人,微风拂过,花瓣纷纷扬扬落下,落在人的头顶上、肩膀上,但两个人却是背对背站立,像是不再相见的意思。

而在桃树旁有一首题词,词云: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东风恶,欢情薄。

一怀愁绪,几年离索。

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

桃花落,闲池阁。

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莫!莫!莫!

字看上去像是才写成不久,字迹清秀隽永。

慢慢读来,这首词中的惆怅、离恨、凄凉云绕心头。

这首词名为《钗头凤》,是一首很古老的词,词人已经找不到是谁,但世人却记载了这首凄惨词的出处。

男主是个有名的才子,剑眉星目,气宇轩昂,年少时与自己的表妹相恋,两人在一起后感情日渐浓厚,于是结婚在一起,原本是一个很美好的结局,可词人母亲却害怕自己儿子沉醉于两人的感情中荒废了仕途,于是强行拆散了两人。

男主心痛之余离家出走,十年后,男子有成归故里,却在一小院中偶遇已经改嫁他人的前妻,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昨日情梦,今日痴怨,尽绕心头感慨万千,于是词人酩酊大醉之余提笔在小院墙壁上写下《钗头凤》: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第二年春天,抱着一种莫名的憧憬,女主再一次来到之前的小院,徘徊在曲径回廊之间,忽然瞥见男主的题词,反复吟诵,想起往日二人诗词唱和的情景,不由得心潮起伏泪流满面,不知不觉中和了一首词,题在男主的词后:

《钗头凤》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

晓风干,泪痕残。

欲笺心事,独语斜阑。

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

角声寒,夜阑珊。

怕人寻问,咽泪妆欢。

瞒!瞒!瞒!

表达了旧情难忘而又难言的忧伤情愫,女主不久之后便郁郁而死。

这首词成就了两人凄美的故事,两人也成就了这首绝命词。

而这墙上所写,是男主题词的部分,后半部分女主题词的并没有,想来是这个院子的主人忘了后半部分了吧。

一前一后,两段词加在一起才是完整的《钗头凤》。

安宁捡起一旁的笔,在素白的墙壁上续写到: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

晓风干,泪痕残。

欲笺心事,独语斜阑。

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

角声寒,夜阑珊。

怕人寻问,咽泪妆欢。

瞒!瞒!瞒!

这部分乃是故事中女主题词的那部分,题词完毕,算是报答救命之恩,安宁抬头,看着日上枝头,心中欣慰,熬过了昨晚,今天又能好活一天了,至于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抓起自己的物品,安宁轻推门扉,看外面没人,然后转身掩门匆忙离开,心想着等自己好了,再来好好报答这户人家的救命之恩。

而在安宁离开不久后,这小院的主人回来了,正是昨晚安宁迷迷糊糊间瞥见的两名少女。

“小姐,刚才你也看到了,今天早上听风巷死了人,那人身上被刺了数剑,喉咙被一剑穿过,鲜血更是染红了整个听风巷。”

“人肯定是他杀的,手段还那么残忍,那小子铁定不是什么好人,你还出去给他买药,要不我们回去趁他昏迷把他宰了,不行,不行,不能杀人,我们还是报官府吧,让官府的人来抓他。”

说话的是一个扎着双丸子头的侍女,嘴中喋喋不休的说着杀人与要杀人。

而在侍女一旁,是一个身穿粉红色长裙的少女,因为倒春寒,少女上身披了一件蜜色浮光锦鹤氅,头发绾了个飞云髻,精致的云鬓里点缀插着嵌绿玉石花形金簪,耳上挂着錾花玛瑙耳珰,凝脂纤长的手上戴着金白银手链,细腰曼妙系着粉红色留宿腰封,上面还挂了个扣合如意堆绣香袋,脚上穿的是绣玉兰花攒珠鞋。

少女仪态万千,步伐轻盈,每一步都显得端庄尊贵。

“小姐,不好了,那小子跑了。”

侍女走进房间,却发现原本躺在床上的小子不见了。

“哼,他杀了人,算他跑得快,不然我非报官抓他不可。”

“阿珠,不可乱说,人与人的恩恩怨怨,没那么简单,你只看到他杀人,却不曾过问他为什么杀人,这是不是很不公平?”

“可是杀人就该死。”

“如果有个人要杀我们,我们反抗把他杀了,难道我们俩就该死?”

名为阿珠的丫鬟哑口无言,竟是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却在瞥见院子里自家小姐辛辛苦苦作词的墙被人动过,顿时一惊。

“小姐,不好,你的画墙被人动了,肯定是那小子动的。”

少女也是一惊,少年走了她没感觉,可这面墙是她用了好长时间弄的,如果被毁,就前功尽弃了。

少女匆匆走出房屋来到壁画前,只见自己之前作的画和词完好无损,唯有词《钗头凤》之后,却多出了几行,少女顺着多出来的几行轻声念道,表情一怔,“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

是后半段!

是这首词的后半段!

或者说是故事中女主作的那一段,自己写了男主的一段,而墙上却补出了女主写的那一段,并且一字不错.

不是毁了,是补全了!

是那个少年补全了《钗头凤》。

“该死,小姐,我就说,这小子不是什么好人,我们就不该救他,你看,他一来,就毁了小姐你辛辛苦苦壁画和题词。”侍女指着墙壁不忿,“要不我们现在就去报官,让官府的人来抓他。”

粉红长裙少女一动不动,但眼中却流露出异样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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