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无字天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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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无意奇道:“什么不行?”我问道:“花哥你现在有多少年的功力?”花无意道:“什么多少年的功力?”我嘿嘿一笑,说道:“花哥你就不要骗我啦。”我自幼精研各大武侠小说,武林前辈身负一甲子内力临终前传给男猪脚的案例我见多了。
花无意奇道:“骗你什么?”我道:“花哥你武功高强,内力深厚,我看怎么也得三五十年的功力了。不如马马虎虎传输给我个一二十年的功力,让我以后出门在外也好勉强自保,不然我这手无缚鸡之力,一出谷就被人取了狗命,于您老人家也面上无光不是?”
花无意听了半天终于明白过来,表情愕然,半天才道:“咱们这武学一道,哪能投机取巧,一蹴而就?你这家伙真是不学无术,什么功力不功力的,咱们习武之人,一共分几个境界,那就是“窥星”、“观月”、“逐日”、“忘我”、“坐照”、“神游”、“渡空”、“凌虚”、“化无”、“大自在”十个境界,“窥星”、“观月”、“逐日”为初境,“忘我”、“坐照”、“神游”为中境,“渡空”、“凌虚”、“化无”为上境。“大自在”为圆满境。哪来的几十年功力一说?七神将他们的修为,俱在“凌虚”境界之上。你身为神将之后,却不谙武道,倒也令人费解。”
我信口胡诌道:“我爹曾在我幼时替我卜过一卦,说我十八岁之前不可习武,否则有血光之灾。”花无意奇道:“你不是说你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吗?怎么又记得此事?”我嘿嘿一笑,说道:“我这属于间歇性失忆,有些鸡零狗碎的事倒也能记得个一星半点。”
花无意问道:“却不知你今天多大年纪了?”我虚减两岁道:“我今年恰好十八。”花无意道:“想不到你爹算的还真准!今年十八,真是应了那血光之灾!”我啐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哪里来的血光之灾?”花无意道:“那是你没习武的缘故吧?若是你不听你爹之言,自幼习武,说不定现在你已经不在人世了。”我又被噎的“坑儿”的一声,这家伙果然是个聊死天的高手。
什么凌虚、化无的,我既没有兴趣去听,更没记在心上。当务之急,一是找到张萍萍,二是速速逃离这个荒谬的世界。但如何离开这个世界,却还没有半点头绪。没离开之前没有一技傍身,岂不分分钟被人像捻蚂蚁般捻死?这花无意也不能护我终生不是?再说谁知道他武艺怎样,说不定武艺高强是他自己吹嘘出来的呢。我咳嗽一声,说道:“不用管他什么血光之灾,现在我已经年满十八,那什么什么境的,花哥你就先传给我一个什么什么境的功力吧,不然我出去之后一不小心就英年早逝了。”
忽然间眼前人影晃动,恍然间似乎听到花无意说了一声“好!”,跟着额头、耳根、后颈、前胸、后背都受了几击,“嘎嘣”一声,我竟又晕了过去。
这次晕去,却并不是全无意识。迷迷糊糊中,似乎冬日阳光照耀身上,又似沐浴浴缸之中,全身很是舒适。静谧黑夜中满天星斗熠熠发光,星辉斑驳洒在我的身上,安静祥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再次醒来。我这时神智很是清明,还未睁开眼睛,心中已经寻思,莫非刚才经历的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梦境?
念头还没转完,睁眼间已经看见花无意似笑非笑的站在面前。
我跳起身来倏起一拳:“套嫩猴的,竟然偷袭我!”情急之下我这方言土语也冒了出来。我这一拳刚强威猛,大概是晕去之后养足了精神,这时使出来拳头生风,真是打出了我这“一窜锤”的精髓所在。
拳到中途蓦然发现眼前失去了花无意的踪影,我收势不住,踉跄向前,眼看就要摔个狗吃屎,猛然间肩头一沉,花无意已经扶住了我。只听他道:“你修为不行,脾气倒是不小。你也不问问我,你为何会晕去。”
我没好气问道:“我为何会晕去?”花无意道:“我也不知道。”我一听恨不得煽他俩大嘴巴子。只听他续道:“按说呢,此种情形常理来讲不会晕去。然而你毫无修为,没有半点根基,我替你洗灵台之时,你就失去了意识。”我奇怪道:“洗什么灵台?”
花无意道:“你要我替你传输灵境修为,那是无法办到。天下万物,循环有道,因果自然,不可强求。这灵境修为,须从根基练起。你遵父命,此前未曾修习,现在修习也必须从头而来。不过虽然境界不可逾越传输,根基上的洗骨化髓,我倒是可以替你办到。也就是说,我已经替你完成了洗髓的过程,常人要修习几年的洗髓这一步,你已经可以略过去了。”
怪不得我一晕之后反而神清气爽,这“一窜锤”使出来虎虎生风,原来我已经完成了洗髓过程,说起来我也是半个武林高手了!
我又惊又喜,几步抢到门外,对准一棵歪脖子老松列开架势就是一拳。我这一拳出去,满拟即使不打它个应声而倒也得打它个漫天松雨,谁知这一拳出去我只听到有人“啊!”的一声惨叫,那老松是纹丝不动。
我收回拳头,一时间疼的呲牙咧嘴,原来刚才那声惨叫是我自己发出来的。看那拳头时,只见边缘红肿,倒与个发面馒头相似。我僵着一张苦脸,慢慢转头望向随后而来的花无意:“这......”
花无意古井一般的脸上绽开一道波纹,这家伙竟然也会笑,只是这古井微澜来的快去的也快,转眼他又换上了一副僵尸脸。只听他憋住笑意,语音发颤的道:“天下万物,有容乃大。这洗髓是将你气海丹田,识海神骸变的虚怀若谷,上可容万物,下可载修为。这洗髓就如同喝酒一般,洗髓只是给你摆好了盛酒的酒碗,但酒还没倒上,你怎么喝呢?”
我呸了一声恼羞成怒道:“我用坛子喝!”花无意道:“我这只不过是打个比方。你洗髓初成,半点修为没有,识海空空,气海荡荡,这时出手有什么用?不过比一般贩夫走卒身子强健一些而已。”我鄙视道:“那您老人家给我洗髓干嘛,有什么用处,我要是出谷,还不是一样被人捻死。”花无意道:“其实这谷中风景也十分不错,这里四季分明,冬暖夏凉,身处其中,如诗似画,即便是不出去那也没什么......”我苦笑道:“大哥,小弟年方十八,还不想在此孤独终老。这里虽然风景如画,可咱们吃什么喝什么,难不成西北风管饱啊。再说我还得出谷寻我一位朋友。”
花无意道:“你说的也是。”我道:“对啊。眼下只有两条路走,一是花哥你想办法马马虎虎给我速成个一二境地,让我也有个护身之技,二是花哥你和我一起出谷,寻着我那位朋友,然后再做打算。”这花无意既然出手救我,且对往事知道的一清二楚,必是与我渊源颇深。既然如此,我也就不用客气,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好了。提出来他不答应是他的事,我不提那可就是我自己的事了,这点可万万不能想不到。
花无意道:“即便如此,你也得在谷中休养些时日,一来调养调养身子,看看能否恢复以前的记忆,二来我授你一部经书,平日你便照此修习,不懂之处便即问我。我虽为你洗髓授你经书,我俩却非师徒名分,这点你大可放心。”
依花无意之言,我便在这谷中暂且住下。这谷中风景如画,各种花草树木的淡淡香气和清新气息沁人心脾,令人心旷神怡。但每到晚上却是每日最难熬的时光,日落之后只能靠油灯照明,一灯如豆,光线昏暗,令我这长期习惯熬夜之人很不适应。花无意和哑伯入睡甚早,真是应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古话,我却每每辗转难寐。忽然想起,反正闲来无事,不如依照花无意给我的经书练上一练。当下找出经书,在这蚕豆般的油灯下仔细研究。
这经书封面封底都没有字,我权且叫他“无字经书”。翻开经书,犹如蚯蚓一般的经文弯弯曲曲,中间竟然还有插图。本来我就识字不多,满以为他们这个时代的文字我更加看不懂,哪知打开一看,竟然自然而然的就认识。
我不喜反惊,这是什么情况?古代文字我为何自然而然就认识,毫无违和之感?这事古怪。难道我竟然与这个时代叫王之秋的家伙合二为一,上演了一幕合体大戏?
我不敢深想,顺着经书看去,只见上面弯弯曲曲,字虽然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却晦涩难懂,什么“六阴极矣,归元太素”,什么“谷若虚空,通宇共振”,我懵然不知其意。看了半天,也就看懂个“曰天下万物,张弛有道”。既然不懂其意,索性不看文字,只看插图。看来看去,不由迷迷糊糊困意上头,当真是一个催眠的好方法。
此后数日,白天我在这谷中四处查看,寻找张萍萍影踪,晚上便用这“无字经书”自我催眠,效果大好。我所掉落的瀑布深潭也去查看数次,张萍萍行踪却仍是一无所获。
这一日我发一声狠,扑通一声跳进深潭,潜入水下查看。这水潭并非深不可测,避开瀑布飞溅之处,潭水甚清,谭下水色清透,游鱼可见。远远看看谭底沉着一物,正是花无意口中的那匹高头大马。这潭水虽然不是很深,但我这“江北浪里小白条”的名号毕竟是浪得虚名,一口气潜到水下一半,已经觉得气息不济。正待上浮水面换气,忽觉胸腹之间气息涌动,刹那间到了喉舌口腔,跟着全身舒泰,窒息感觉一扫而空。难道我神功大成,竟能在水中如履平地么?
我窃笑一声,继续下潜,终于到了这高头大马的身边。只见这马体型健硕,四肢修长,棕色马鬃如同燃烧的火焰一般在水中轻轻飘扬,确是一匹好马。我暗道一声“可惜”,围着这马潜了一圈不见异样,又查看一下四周,除了水草游鱼之外也别无所获。这时再次感觉需要换气,我匆匆浮出水面,估计一下时间,约摸一刻钟上下。
我暗笑一声,什么神功大成,你想多了。不过看来这“无字经书”看久了,竟然自然而然生出了调息之能,正所谓“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嘛。这水潭中只有一匹马,没有半点跟张萍萍相干的痕迹,这样倒令我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头:张萍萍没有性命之忧。回想起来我掉落之时,张萍萍就在身侧,当时我还伸手欲拉,可见并非我的幻觉。然而为何掉落之后,张萍萍会消失不见,反而多了一匹马,却真是令人费解。我早已在潭水之边照过自己的样貌,那水中倒映着玉树临风风流倜傥风度翩翩卓尔不凡的绝世少年,可不正是我吗?没有丝毫改变,除了花无意给我换的一身衣衫。
我整好衣衫回往住处,只见一个秃头迎了出来,这人僧衣芒鞋,却是一个和尚。
我正不知所谓,这和尚离我八丈开外已经疾步抢上,待到我面前更是抢天呼地大呼小叫:“少主你果然没事,真是吉人自有天相……”两只手臂扶住我的肩头,前摇后晃,显得喜不自胜。
我眉头一皱:“这位贼秃…大师,您哪位啊?我本来没事,现在却快要被你给晃死了!”这和尚面目涨的通红,急道:“少主你莫非真是摔坏了脑袋,连我都不认识了?我是生花和尚啊!”
生花?原来这就是花无意口中救我那小贼秃啊。我深吸一口气,煽情道:“生花大师!我怎么会忘了你呢!我夜不能寐,日夜都在记挂于你,深怕你为了救我遭遇不测。现在见你平安无事,我是又惊又喜,一时竟呆住了。”生花双目圆睁,狐疑道:“少主以前可从不叫我大师……”
我道:“我跌下悬崖,正好掉落水潭之中,这才保住了性命。但这高处摔落的震动极大,我伤了脑袋,此前的事记不大住。虽然经过几日休养,有些记忆零零散散能勉强想起,但大部分事情已经全然忘记,更别说一个称呼了。正好你到了,可以助我回想一下。”
以前的事我从未经历过,怎么会知道?我这么说是想听生花讲一下王之秋的前尘往事,也免得我对“自己”的过往一无所有,显得白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