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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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程，意料之中的令人窒息的压抑。
这里的每个人，脑子里只有一件事，学习。
同学之间甚至都不熟悉，除了课业，没有人讨论别的任何事情。
我仿佛突然从菜市场进了防空洞，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生怕打扰到别人。
自从简言进入宏程的育青班，我几乎再也没有见过他，那个以恐怖著称的全省顶尖班级，连早操都是单另进行的。
幸好查逸棠以前在这里交流过一个月，比较熟悉各个场馆地形，不然我可能还没有参加中考，就已经在宏程被逼疯了。
夜自习结束的时候，已经凌晨了，我扶着僵硬的脖子抬起头，发现同学们依旧整齐划一的埋着头飞速书写着。
“要死，你们都还是人么”
我低声抱怨后，依旧第一个起身收拾，离开教室。
去老地方，查逸棠果然在。
“婕儿预产期是不是下周”见我慢吞吞的走过来，他主动迎上来。
我点点头，不想说话。
“蓝凌哥，多久没给你打电话了”
我仰起头，假装盯着一颗星星：“就送我来宏程报道那天之后，再没联系过”
“三个月了？”他惊讶的瞪圆了眼睛。
我自嘲的笑笑：“应该很忙吧，自从姨夫把我们每个人都安排明白之后，他应该是有很多事要做，毕竟我从来都不是那个最重要的人。”
“你姨夫那样的人，一开始根本没把我们的事放在心上，所以才不管不顾，当他意识到，他眼中的小鬼，已经开始脱离他的掌控，频繁违背他的心意，甚至开始操控他身边的人，他当然不能坐视不理。”
“我早说过，简言已经收买了他身边的人，是他自己还坚持小言还是个孩子。。。。”
看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查逸棠笑起来：“这件事让咱们所有人都明白，孙悟空在厉害，也翻不出五指山，老实呆着修炼吧”
“修炼？等出山那天，岂不是又要翻天覆地”我忧心忡忡的咬咬嘴唇“如果这座山能让猴子彻底老实就好了。”
“起风了，早点回宿舍，在宏程，你没有感冒的时间，到时候有消息了，我们一起还从老地方溜出去。”
“查学霸，即便来了宏程也稳坐平行班头把交椅的神人，还天天学到这么晚，你给我们这些普通人一些活路吧。”
查逸堂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依旧像大爷般走在前面，有身后这个跟班，多黑的夜路，都没怕过。
赶去医院的路上，心里格外忐忑，也许是因为太久没有见到蓝凌，也许是因为担心简言和查逸双在这样的场合面对面，也许仅仅是对生孩子这件事本身而感到恐慌，心砰砰一直在乱跳个不停。
因为ab选排考试，查逸棠没能跟我一起溜出来。独自一人奔向手术区的时候，莫名的紧张已经让我汗流浃背，气喘吁吁的左右张望，一个熟人都没看到。
“年纪轻轻的小姑娘，那模样，我看了都要心疼”
“连个陪床的家属都没有，该不是那种孩子吧”
“啊，你是说。。”
“对呀，我要是有这样的女儿，我也没脸来陪着生啊，怎么不早点打掉”
我咬着牙默默听着两个陌生女人一边窃窃私语一边从我身边走过。
“喂，你们说的那个女孩在哪里”我拉住其中一个的袖子。
那胖女人停下脚步，迷惑的转头看我，不满的皱着眉头：“现在的孩子一点教养都没有，喂什么喂”
“请问，这位大娘，您，刚才说的要生孩子小姑娘现在在哪里”
“大娘？我还没结婚呢，你怎么说话的，不知道不知道，谁知道那是几床，听听叫的最惨的那个就是。”
婕儿的声音，我还没靠近，就已经认出来了，我快步跑过去，发现一群人正围着她。依旧没有一个认识的。
“家属还没到吗？”
“来了来了”我赶紧上前，腿有些哆嗦。
“怎么又是个小姑娘”大夫转身看到我，不满的摇摇头。
“大夫，她的家人都在过来的路上，怎么了，你可以先跟我说吗”
大夫无奈的冲我道：“小姑娘，说了你也不懂，懂了你也不能做主”
“手术准备”大夫吩咐左右两边的人。
“我，我可以，我要顺产，我可以生下来，我”婕儿气若游丝。
“家属来之前，你不要在坚持了，少说话，保存体力”大夫严肃的告诫婕儿。
婕儿虚弱的半眯着眼睛，我哆嗦着打开手机，依次打电话。
姨夫，始终占线。蓝凌，无人接听。查逸双，无人接听。
烦人的嘟嘟声，响过几声后，简言终于接了电话。
“你到哪了”
“大厅”
“快点，婕儿马上要进手术室了，大夫什么都不给我说，好像什么不太好，不太对，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
简言一出现就直奔手术室了，我刚想追过去，却被忽然拽住了胳膊。
“查逸棠，你怎么在这？”我诧异的看着满头大汗一脸紧张的他。
“你没事吧？”他答非所问
“我？我能有什么事？”我奇怪的反问。
他长出一口气，掏出手机，那上面有我的五个未接来电。
“一看到你的未接电话，我就立刻交卷出来了，你不可能明知道我在考试还打给我，我担心你出事了，没有车，一路跑过来的”
我看着他被汗水打湿的碎发，扶着膝盖气喘吁吁的狼狈样，心里某个地方，像是突然被一只手轻轻掐了一下，不痛，却吓了一跳。
“对不起，是婕儿，我联系不上他们，可能是无意识的一直给你们挨个打电话，那个，考试怎么”
他随意的摆了一下手，气息依然不稳：“没事，别管那个，婕儿怎么了？你看你脸惨白的吓人”
“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婕儿坚持要做的事情，大夫又不同意，说要等家属”
“你姨夫和蓝凌哥都联系不上吗，我哥呢，昨天他还说今天会早早来医院”
“鬼知道，这种时候，他们为什么还没到这里”我咬紧牙关，贴着墙壁蹲了下去。
手术室的灯猛地亮了，仿佛预示着什么，开始不停闪烁。
“大夫说什么了吗”查逸棠问简言。
“婕儿坚持顺产，大夫说孩子太大，根本不可能，但是她就是坚持，我不是家属不能签字，推进去了，等吧”简言偏过头双手掩面，说的咬牙切齿。
蓝凌和查逸双赶到的时候，大夫正巧从手术室出来。
“怎么样？”我们一拥而上
“你们都跟我来办公室谈吧”
“病人坚持顺产，我们也尽了最大的努力，但是孩子出来的时候已经因为长时间的窒息，没有了。
“大人呢？大人怎么样？”
“大人没事，大人没事，一会推就出来了。”
我只觉得头翁的一声，一时之间，四周仿佛真空，有人似乎的在跑，有人似乎在咆哮，有人在打电话。
有人似乎扶住了我的胳膊。
可是为什么呢，眼前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见，我把背挺的笔直，仿佛这样，就能支撑住什么。
没有眼泪，连呼吸都觉得沉重，眼皮很重，很重，想抬起来，想看清，一个清脆的声音撕碎了我眼前无声的屏障，四面八方的声音可不受控制的一拥而上，它们都重叠起来，相互纠缠，直至一团黑暗。
挺好，至少，这一刻，真的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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