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善人先告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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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台上的架打完了，上官星虽然是赢家，但却弄得一身脏兮兮，顾不得上课匆匆赶回宿舍换洗。而郝仁的脸被打得红肿不堪，“四大金刚”只好扶着他去校医室治疗。
说来也巧，教导主任正好过来巡视高三年级课堂的上课情况，上官星溜得快没碰上，可怜兮兮的郝仁等人一下天台，就被教导主任撞上了。
警察局副局长的儿子被打了，这可是天大的事！教导主任得知当即震惊了。他一边亲自带着郝仁赶到校医室，一边电话通知班主任范雁，怒气冲冲命令她立刻找到上官星，然后一起到行政楼里的校长办公室汇报。
范雁接到电话也是大为惊讶，在她印象里上官星从来不惹事生非，完全是个学习一般、表现一般、什么都一般般的学生，低调到有时候让人感觉不到存在。作为带有责任心的老师，范雁觉得有必要先调查了解下情况。
刚放下教导主任的电话，办公室门就被敲了两下。平常这门都是开着的，范雁抬头一看，却是朱莞。
“朱莞同学，你怎么不去上课？”
朱莞的成绩虽然差，不过好歹安分守己，老师对他的印象不算差。作为班主任，范雁还知道一些更多的内幕，朱莞家里是做房地产生意的，其实算是个小富二代。
“范老师，我要举报郝仁指使章龙飞、赵浒、汪朝、马文波五个人殴打上官星和我！”朱莞果然“善人先告状”来了，反正证据都有，三言两语说了天台打架概况，便理直气壮地亮出手机视频和照片。
范雁看完很愕然，苦恼地揉揉太阳穴，叹道：“都快高考了，你们怎么还要折腾这种事出来？”她虽然不清楚到底郝仁等人为何要去打上官星，但起码上官星是正当防卫，顶多过火了点，没出伤害就行。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上课吧。”
打发朱莞上课去后，范雁暗地琢磨了下，这不是什么大问题，两边有错也顶多各打五十大板了事。虽然郝仁老爸是警局领导，可也得讲道理讲证据不是？她心里有了底，便从从容容朝校长办公室走去。
嘉关县中学，校长办公室。
刚从县教育局调任过来的卢校长正在听教导主任汇报。卢校长今年刚满五十岁，在体制内待久了，很沉稳地只是听着，偶尔发出嗯嗯声音。警局副局长的儿子固然有背景，可另一边的情况还没摸清楚呢，万一也有点来头岂不让自己尴尬？况且，这个上官星和凌家千金一起有了生死患难的经历，就凭凌紫颖父亲的来头，也是个不小的背景……
只听教导主任怒气冲冲道：“卢校长，上官星殴打同学，简直岂有此理！必须严肃处分！最好立刻开除这种害群之马！”
范雁虽然不喜欢上官星，但也不得不出言维护：“主任，我来之前问过了，明明是郝仁他们首先围殴上官星啊？上官星同学是正当防卫，朱莞同学都有视频照片为证呢！”
教导主任道：“那只是汪朝他们四个围殴了上官星，郝仁没有参与。可是上官星却把郝仁同学打伤了，这怎么解释？”
范雁道：“汪朝他们为什么要殴打上官星？根据上官星和朱莞的说法，是郝仁指使的。郝仁虽然没有参与围殴，但属于现场指挥人。”
教导主任冷笑道：“范老师，我怎么听着，你像是在帮上官星？难道你没看见郝仁才是受害人吗？”
范雁不想和领导争辩，苦笑一声：“我认为开除太过了。要不我们听校长的决定吧？”
“那起码得留校察看吧？”
“还是太重。马上都是要参加高考的人了，我觉得这么做不太妥当。”
教导主任转向校长，沉声道：“卢校长，郝仁可是郝副局长的儿子。不管具体什么情况，现在他被打伤了，校医也看了，虽然可能只是一点轻微伤，但这总是事实吧？”
卢校长耳听两边争议不休，始终沉吟着不吭声。现在被下属逼到了表态的地步，再不说话也说不过去。该怎么处理呢？
“我们学校绝不容忍校园霸凌的恶行！”卢校长先表了个态，但接下去的话却出人意料：“陈主任，范副主任，你们应该很清楚学校高中部面临的严重问题吧？”
教导主任和范雁两人一愣，这领导发言的跳跃性也太大了吧？可又不能不回应。陈主任只得回道：“卢校长，主要还是生源不足的问题啊……”
嘉关县以前就是贫困县，虽说现在脱贫了，其实财政收入依然很紧张。全县没有什么支柱产业，主要靠打着古城关的虚名头搞点旅游，加上传统的农业和农副产品加工业，勉强维持至今。根据最新一期的人口数据统计，户籍人口只剩下二十来万，实际常住人口也就十万左右，大半都外出打工了。城区的居住人口更是只有五万多人，还不如发达地区的半个镇。
县城的基础设施建筑大多很陈旧了，县立中学也不例外。当年依靠慈善捐助建立起来的大楼，虽然依旧牢固，但外立面斑驳脱落，每年的维修经费也总是不足。教学环境如此，人口基数又大幅下降，生源不足，师资流失。以至于今年的高三班竟然只剩下了两个班，加起来才区区四十来个学生。
范雁说道：“师资也是问题。因为没有优秀的老师，学生考不上重点大学，口碑越来越差，优质生源才会被民办中学和邻县中学都抢走了……”
卢校长叹道：“你们说的都对。这样下去，高中部最终会名存实亡，很可能不得不取消，或者被其他中学合并。这对一个县教育事业来说，可说是沉重的打击！好歹是个县，竟然连高中都没有了，说出去丢脸啊！县教育局绝对不能容忍发生这样的情况！”
“可是通过政策强迫学生不得转校，也不现实啊！”陈主任摇着头，“人家不愿意在我们这里读书，强迫手段只会适得其反，引发更大的问题！”
范雁说道：“是啊，所以只有我们努力提高高考录取率，对外才好宣传，才好争取生源过来。”
卢校长敲了敲桌子：“今天我去局里开会的时候，局长专门说了，今年准备了一笔奖金预算，对考上清北大学的学生，个人奖励三十万；考上双一流重点大学的，个人奖二十万；考上普通本科的，奖十万；新闻媒体要大力宣传！”
陈主任和范雁望了一眼。说实话，这点奖励太少了，但考虑到可怜兮兮的县情财力，肯抠出这些钱来已经不容易了，便也不好说啥了。
范雁问：“那考上专科不奖吗？”
现在国内大部分高校都已取消了专科段，只有极少数的大学和高职院校、民办院校还继续录取专科生。专科录取分数线很低，对高考录取率的提高至少贡献了50%的价值。但随着社会就业对大专学历认可度的日益降低，许多考生宁可复读也不愿意被专科院校录取。
“范老师，我们学校近三年高考录取率才40%不到，还都是专科，连一个本科都没有，这种成绩怎么值得奖励呢？”
卢校长这番话何尝不是对高三教学的不满，作为教导处的副主任兼高三年级教学负责人，范雁不由脸一红，暗里嘀咕，好学生都被挖走了，好师资也留不住，我能有什么办法？这世上就是有教不会的学生，难道还能全赖老师？
陈主任道：“我看其他地区都是重奖考取重点大学、高考状元，怎么我们这里连考上普通本科也给奖金？”
卢校长道：“局长的意思，我们不搞重点奖，先搞普遍奖，把本科录取率先提升起来再说。总得先有数量，再求质量吧！这个政策要试行两年，看看效果再说。对了，你们每个老师的绩效奖金可以翻倍。”
陈主任和范雁闻言都不吭声了。
这时，卢校长又咳了一声：“我看了上官星的学业水平成绩单，大部分都是B，历史是A。说明他还算有潜力。”
领导的思维跳跃太快，俺们有点追不上。陈主任和范雁听得有点懵，刚刚还在讨论学校的生存发展问题，怎么一下子又回到了上官星身上。现在高考录取还是看考试分数，学业水平仅作参考，B以上基本都不构成录取障碍。
“数学老师王谢顶同志和我是老朋友，刚不久过来跟我聊天说到了上官星。他对上官星同学赞不绝口，说了他不少好话。高考数学是一门很好拉分的科目，两位老师应该都知道。”
陈主任和范雁唯有喏喏，满心疑惑，不知领导到底想说什么。范雁更是大奇，上官星的数学成绩一直平平庸庸，怎么值得数学老师大加赞赏？再说这些事跟讨论处理打架事件有什么关系呢？
卢校长瞧得分明，心里得意，身为领导，怎么能让你们这些下属猜到套路呢？我又怎么会跟着你们的套路来玩呢？警局副局长又怎么样，他是瞿县长一派的人。可我跟的教育局长是县高官一派的人。两派之间谁也不用怕谁，不过这种上层关系就不必跟你们说了。况且这个副局长在上面也不见得有什么来头，不然他儿子怎么会待在这破学校读高中呢？有能耐的领导子女，哪个不安排去更好的学校读书？
“综合来看，上官星同学高考冲刺一个大专录取名额，应该可能性很大。如果运气好，一个普通本科也有可能。”卢校长慢条斯理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开除一个可能提高我校高考录取率的学生，两位不觉得可惜吗？要知道，现在每增加一个录取名额，高中部生存的机会就多一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