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修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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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片大片的土地在顷刻间崩塌，与失去固定的树木一起跌入地下空洞，其中也包括英岛袭击者。
他们正在遭遇从未想过的灾难，侦测法阵在小规模地质灾害面前不值一提，铭刻在地面上的传送符文毁于地面塌陷，袭击者们只能被动享受自由落体。
最终，一大群着装各异的英岛独立者横七竖八地躺在碎石与树干之间，半睁着双眼，发出阵阵痛苦的呻吟。
尽管三十米高度足以摔死绝大多数普通人，但下面这些或战士或法师的袭击者却没有因此产生死亡，即使是受伤最重的那个，也不过摔断一条大腿，距离彻底去世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不过总的来说，玛格丽莎的反偷袭战术卓有成效，不光清空一大片可供游击队藏身的树林，还使得敌人大都失去行动能力，稍微动动手就能全部俘虏。
“咳咳咳...”地面崩塌后弥散的灰尘令伊甸不停咳嗽，但他的心情却好过之前任一时刻，“白，干得漂亮。”
“那是，你也不看看我现在是什么种族。”玛格丽莎相当得意的推倒围墙，用筑墙的泥土给半死不活的袭击者们造了个密不透风的囚笼。
“行，那我休息一会，你负责警戒，别让他们逃了。”
反复被梦魇打扰令伊甸无比疲惫，麻痹的身体更是让他懒得动弹，他现在只想好好睡一会，等到麻痹效果消失再起床干活。
所幸梦魇之子尚未从梦位面被陨石撞击的余波中恢复，他没有被任何人打扰。
“我睡了多久？”
玛格丽莎抬头望了一眼夕阳：“差不多两个小时。”
“还行，没睡过头。”伊甸翻身下车，走到道路右侧的悬崖旁边，“记得给这些家伙整个好点的棺材，让他们明白光有战术没有头脑的后果。”
发觉他能够自由活动双手双脚，玛格丽莎下意识问道：“麻痹效果结束啦？”
“你不说我还没反应过来。”伊甸拆掉绑在四肢上的铁棒，“看来以撒人摆脱负面效果的方式就是睡觉。”
远处的战斗也已经结束，由于远征队里不存在传奇，这一战打得非常艰辛，依靠遍布整片树林的传送法阵和气息遮蔽屏障，英岛独立者只靠几百人就把上万人耍得团团转。
其中暴露出的问题两只手都数不过来，诺曼皇帝明显高估了自己的儿子，或许莱恩在指挥大规模作战时天赋异禀，但却拿小股袭击没有办法。
可即便如此，大皇子仍不打算就此撤退，他态度强硬地拒绝了随军法师的建议，毅然决然地抛弃辎重和绝大多数重型装备，准备轻装急行军。
想法很好，但伊甸和玛格丽莎却为此感到心寒，两人费半天工夫强行保住这一队大理石魔像和粮车，结果这货一句感谢的话没有，就想当弃车人跑路。
因为不想自己的付出白费，伊甸决定下克上一波，通过行动逼迫大皇子带上辎重队。
“小白，你知道怎么做。”
“不，我不知道。”少女给某人投去一个白眼，“有话直说，别让我猜。”
“好吧，我希望你能够帮我把辎重队送到某个正准备轻装上阵的皇子前面，给他添点麻烦。”
“行，那你站稳了，别被我晃下来。”
玛格丽莎没有反对，因为她也很像看到某些年轻冒失的贵族吃瘪，完成准备工作后，她与车道融为一体，操纵近千米长的土路飞上高空。
与此同时，莱恩正在指挥自己的士兵脱去重甲。
黑色阴影从空中投下，那是被遗弃者的怨念与不甘，和所有被人丢弃的物件一样，大理石魔像同样饱含怨气，只是它们没有神志，无法将这股怨气发泄出来。
但是伊甸和玛格丽莎帮它们制造了一条发泄途径，就在所有人下意识抬头望向天空的时候，无数石块载着大小相等的魔像从空中羽落而下，如同早就准备好的空降兵，把上万人的军队团团围住。
紧接着，运粮车也跟着一块落下，整齐地排列在魔像面前。
那阵仗，既像大理石魔像正在用粮车掩护自己进攻，又像魔像将粮食上贡给皇子，以求他不要抛弃自己。
当然，如果莱恩不把这当回事，玛格丽莎也不建议再帮魔像一把。
“咳咳，彼得洛夫斯基先生，能请你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
他向身旁法师打扮的中年人问道，后者身材矮壮，脸型偏圆，双眼向内凹陷，下半张脸则长着一圈络腮胡。
这样的长相在伯雷坦可不多见，尤其是周围德纳尔涅人都在一米八左右的情况下，这位被称为彼得洛夫斯基的法师一出现，便吸引了躲在树林后的两人的注意。
“你觉得他是从哪来的？”玛格丽莎搓出一架单筒望远镜，以便更好地观察对方，“我怎么总感觉他长得有点眼熟？”
“光看长相他大概是从东欧过来的，不过伯雷坦没有东欧，加上彼得洛夫斯基这名...估计是北境来的。”
“闹吸血鬼的那个？”
“......”
伊甸没有说话，因为矮壮法师刚完成自己的分析，正在开口向皇子汇报情况。
“抱歉，殿下，我感知不到任何魔法波动，以弗拉基米尔的胡子起誓，它们绝不是被野法师送来的。”
“没有魔法？”大皇子显得很是惊讶，“那它们为什么能够飞行？难道土块下面藏着许多只隐形的大雁？”
“也许吧...”彼得洛夫斯基小声嘟囔着，“没准某位议员正在和我们开玩笑。”
“你说什么？”尽管士兵的交谈声非常嘈杂，莱恩还是敏锐地听到一些不对劲的声音。
“我是说我们应该带上辎重队一起前进，诺曼陛下不是说过吗？永远不要放过送到眼前的机会。”
“我知道。”大皇子疲惫地撑着长剑，那是出发前老皇帝赠予自己的武器，据说这把名为“王之旧手”的武器曾不止一次拯救过他的性命。“但是你就不觉得奇怪吗？一群魔像和货车，在没有人操纵的情况下，主动飞到我们旁边。火焰啊，我以前只在传火者的故事中听过类似的事情。”
“殿下，或许是薪皇显灵？”
“薪皇？薪皇......”莱恩此时非常无奈，作为德纳尔涅亲王，他有权了解到一些议会高级机密，其中也包括“薪皇可能被深渊腐化”.对他而言，相信薪皇显灵不如相信议长，至少后者真实存在，偶尔也会到王都周边闲逛。
但作为大选帝侯，也是钦定的下一任皇帝，他没法把真相告诉全部人。
现在不是火焰思潮占据主流的年代，许多人未必有那种不惜一切抵抗深渊的觉悟，黑暗年代发生的种种让他们担心民众知道不该知道的真相。
即使生长在伟大时代的传火者，也会因为帝国分裂而陷入癫狂，又何况远离火焰的人们？
“好吧，就当是薪皇显灵。”最终，莱恩肯定了彼得洛夫斯基的推测，尽管其他人都觉得他现在表现得像个无信者。
不过在场没人敢指出大选帝侯的敷衍，大理石亲王兼英提尼亚公爵兼（此处省略一长串爵位）不是法兰公爵，前者虽然大多数时候看上去非常谦虚，但那是建立在目标一致的情况下，一旦目标不一致，他便会用各种方法让目标一致。
除非莱恩眼中的不和谐者是尼索斯这样爱唱反调的传奇。
至少两人共事的那段时间，这位皇子殿下没少为各种篡位之言掉头发，假如给他法兰公爵的实力，恐怕两人早就打过无数次了。
“殿下，我有必要提醒您一句。”最终，还是彼得洛夫斯基这个北境人开口缓解气氛，“天色已暗，夜间赶路会让我们的士兵承受不小的压力，如果您尚未下定决心，何不就此过夜，等明天早上再做考虑。”
“我...算了，就照你说的做吧，巴耶夫！让你的魔像散开一些。”
尽管莱恩很想和北境法师谈谈何为决心，但一想到北境人糟糕的性格，他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现在是战争时期，他不可能陪一个矮人比赛喝酒。
听到皇子的命令，其他士兵立刻松懈下来，三三两两地靠在粮车上，等待随军法师准备今天的晚饭。
莱恩不是很满意这种态度，不过他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帝**规就是这样，工作期间长官享有无限权力，但在休息时间，长官和士兵地位平等。
于是他也学着自己下属的样子躺在空置粮车上，思考着以后的规划。
“伊甸，你说这货靠谱吗？”
玛格丽莎本能地不喜欢莱恩皇子，“温和的帝国继承人”这个身份并不能彻底掩盖追求功利的性格，在她看来，对方更像一个现代政客，而非古代皇子。
“能听得进劝的人肯定是靠谱的，至少比那些一意孤行的靠谱。”
伊甸注意到莱恩在很多时候都有拒绝的想法，却没有将之付诸行动，顶多皱皱眉毛，发泄一下不满。
按理说莱恩即使一意孤行也没人能阻止，但他居然能忍住权力的小任性，这就不是一般统治者可以比的。
“能不能别用那套史学观点看一个人，你现在是历史亲历者，不是历史学者。”
光听伊甸的语气，玛格丽莎就知道他在从哪个角度看人，尽管他说得确实没错。
“也对。”伊甸点点头，“但我不是旅行者吗？什么时候成历史学者了。”
“......”
玛格丽莎突然觉得聊天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她弯着腰走回房间，蹲到墙角，和分身们玩起了桌面游戏。
伊甸什么也没说，独自走到靠近军营的树后面，以撒人体质能让他免于被法师发现，身上披着的厄尼狼皮又可以规避普通士兵的观察。即使他现在距离大理石魔像看守的粮车只有不到几米的距离，也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这位不速之客。
所有凡人士兵，此刻都沉浸在休息带来的幸福当中。
这是他们最近几天第一次全员休息，因此不论是坚硬的木板合适刚出炉的饭菜，对他们而言都是难得的享受。
法师们则没有凡人士兵这么夸张，被魔法改造的体质令他们对休息和进食的需求没有凡人那么高，就算几天不吃不喝不休息，他们也能够活蹦乱跳地朝敌人释放法术。所以绝大多数法师聚在士兵之外，谈论着有关魔研的话题。
远征军中，唯一一个独立于其他人之外的，便是莱恩皇子。
作为军队统帅，同时也是接近传奇的施法者，他最在意的不是麾下士兵，而是远在敦克尔海岸的堡垒伯爵们。
虽然沿海堡垒在一开始以“能够对抗深渊”为标准建造，每任皇帝和贵族也在不断加固这些城堡，但他们设想中的敌人一直是深渊，而非人类。
因此，英岛独立者很可能会使用一些计策对付堡垒伯爵。
往坏的方面想，某些伯爵说不定已经背叛帝国，投入亚瑟王麾下。
“亚瑟...”
莱昂仰望着天空，低声念叨着那个名字。
他曾在议会给的留影中见过那位英岛独立者，无论从何种角度，那都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年轻人，即使是在伯雷坦，也很少长相胜过亚瑟的人。
然而英岛的恶劣环境根本不适合这类人生长，海风吹拂和高强度体力劳动本应彻底毁掉那张脸，让他变成一个满脸风霜的海民。
一定有什么是议会尚未掌握的。
莱恩心想，他忽然觉得自己有必要强化军事情报处，让那些醉心学术的法师跑过来负责情报完全是浪费人力资源，也只有诺曼这种和议长们关系特别好的皇帝，才有资格委托法师们帮忙。
随着思考不断深入，莱恩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疲惫感在体内浮现，他的眼皮一下子如同灌铅般沉重，连呼吸都不自觉地缓和起来。
“该...死...”
皇子试图通过咒骂引起他人注意，但那微弱的声音很快被噪音掩盖。
没有人注意到这里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