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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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少爷，您回来了。”管家程伯问候道。
“嗯，程伯。”苏祁脚步微停朝程远点点头。
程管家见他神色冰冷，平时温和的一双眼瞳里也满是霜寒之色。
“您……”，程管家有些欲言又止，最终道：“夫人和老爷都在家呢，您给他们请过安了么？”
“嗯，请过了的。程伯，我先回屋了。”说着，苏祁抬起脚步继续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程管家看着自家少爷渐渐远去的身影，叹了口气。想也知道，少爷方才与老爷和夫人的会面不太愉快。
一家人怎么就成这样了呢？程远想。
他是府里的老人了，一路看着大少爷长大的，也知道这府里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情。就像十二年前，府里把大小姐送走的事。也因此，疼爱大小姐的少爷和家里人有了隔阂。
在外人面前，大少爷永远是恭敬的，孝顺的。可他熟悉他，也熟悉整个苏府，在家里与家人相处时总还是像隔了层东西。
他也不是没劝过少爷，但是没用。程管家摇摇头，也转身走了，边走边想希望以后能好起来吧。
苏祁眼眸低垂，快步往自己的院子走去。他当然和父母亲请过安了，他并不是个不孝的人，相反他的礼数周到得很，即使是最严苛的礼仪老师都挑不出他的毛病。只是在感情上，对待父母亲他始终无法做到毫无隔阂。当初他们送走渺渺的场景始终印刻在他的脑海里，那时他只能看着妹妹远去，却无能为力的悲伤与无力感，每每想起总是让他心纠不已，悲愤至极。
苏祁正快步疾走，却突然被一道纤弱女声喊住了。
“大哥，你回来了！”
是苏宁。
“嗯，二妹妹。”苏祁神色淡淡。
“这么晚了，你用过饭了吗？”苏宁语气轻微，神情间透露出几分小心翼翼。
唉，自己这又是何必，何必迁怒与她呢。
“用过了，多谢二妹妹关心。”苏祁神色缓和，又道，“现下虽是夏日，但晚间仍有几分凉意，小心别着了凉。”
“嗯，谢谢大哥，我会注意的。”苏宁像朵花儿一样笑了起来。
“那便好，我回房了。”苏祁朝她微微点头，转身往他的清晖园去了。
“好的，大哥，再见。”声音里带着几分雀跃。
苏宁重生这十几年来遇见的最大挫折，就是苏祁。大哥他对她总是格外冷淡，礼貌有余却亲近不足。她知道大哥他偏爱她的姐姐苏渺，但是这辈子留在苏府的，陪在家人身边的是她不是吗？
她相信终有一天，大哥也会像其他家人一样对她那样好的。毕竟，现在家里祖母，父母亲和二哥，甚至是珏哥哥都爱她不是吗？
苏宁在原地轻笑出声，她站立着看向苏祁离开的那个方向，然后也转身走了。
苏家，大厅。
“逆子，真是逆子。”苏士瞻气得狠狠拍桌。
“老爷，老爷别气。祁儿他，他只是修书累了。难得儿子回来一趟，你就别生气了，他……”苏夫人连忙上前安抚他。
“你不必替那逆子说话。修书累了？我看他就是不把我这个爹放在眼里，不把整个苏家放在眼里。就是难得回来一趟，这个逆子还这么气我……”苏士瞻气得不行，脖子上青筋明显。
“这么多年，一直是这个样子。怎么，我苏府欠了他苏祁的？当初我们那么做，不也是不得已……”
苏老爷还想继续说下去，苏夫人却突然尖叫了一声，“老爷！”
“别说了，别说了……”苏夫人脸上落下两行热泪。
“唉。”苏老爷见发妻伤心落泪，轻叹一声。
“夫人，莫哭了，我不说那逆子了。”他将人揽进怀里，轻轻拍她的肩膀抚慰道：“夫人，当初我们让渺渺代宁宁走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宁宁身体弱，你我都清楚，哪能让她跟神医在外面颠簸呢？”
“至于渺渺，只能说，她与我们之间亲缘太浅。若有来世，我们再好好补偿她。”
“我可怜的女儿啊，我可怜的渺渺……”苏夫人靠在他身上，泣不成声。
“祁儿为兄长，他心疼妹妹我能理解，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
“唉，子女都是债。”苏士瞻叹气。
待到苏越归家之时，便看到这副情景。父亲一脸哀愁，母亲眼眶红肿，明显是哭过了。
他今日和书院的同窗外出游玩，天黑了才打马回府，没想到一回府就看见这副气氛凝滞的场景。
苏越皱眉，问道：“父亲，母亲这是怎么了，可是家中发生了什么事？”
苏士瞻摆摆手，道无事，示意他不要问了。
这不是第一次他碰到这样的场景了，几年前他也见过，那次是因为大哥，更确切地来说，是因为他那个被送走的妹妹。
“是不是大哥？”苏越冷哼一声。
苏士瞻沉默。
苏夫人这才抬起头来，急急道：“不关你大哥的事，是娘，是娘被风沙迷了眼。”
“我知道了。”苏越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咬牙切齿。
说完之后，就转身跑走了。
“越儿。”苏夫人想喊住他。
“没事的，让他去吧。他们是兄弟，兄弟之间没有隔夜仇，有什么事他们自己会解决好的。”苏士瞻制止了苏夫人的动作。
“可是……”苏夫人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对丈夫的信任占了上风，道了好。
清晖园。
苏祁正在书房里翻找东西。今日本不是休沐日，只是他有些东西落在家里了，十分重要，便想着回来一趟。
之前他在书局那里，偶然淘到了一本孤本医书。他上次就写信给渺渺，打算一起寄过去的。没想到当时太过匆忙，居然就把这本医书落下了。后来又被小厮收到了书架上，他那日翻找书籍才发现。
过几天，姜元衡认识的一队商队要出发前往北疆。他就打算，把这医书交托给商队中认识的人，带过去送给渺渺。
看到了，苏祁从书架上把书取下来，仔细包好。
想到渺渺收到这本书时开心的样子，苏祁脸上也出现了淡淡的笑意。但是没等他的嘴角勾起来，书房外面就传来了一阵喧闹之声。
“苏祁，苏祁……你给我出来。”苏越在院子里大喊大叫，见没人回应便笃定他在书房里，一路往书房拔足而来。
“我知道你在这里。”
苏祁一把拉开房门，出现在门口，神色淡漠地看着他的弟弟。
“有事？”
“苏祁。你不要太过分，你……”
“苏越，苏家对你这么多年的教养就是让你不敬兄长，直呼大哥的名字吗？”苏祁神色平静，并没有因为他的大呼小叫所动。
“你……”，苏越气急，却也委屈地垂下头来，道：“大哥。”
他又道：“那你怎么能又惹父母亲生气，母亲都哭了。你这也是不孝。”
“哦，是吗？可我自问没有哪里做得不对的，母亲难过落泪，我自然也是不舍的，但让母亲悲伤难过的不是我。”
“你放屁！不是你，那还能是谁？就是你，肯定是你又提到她了。明明她都走了那么多年了，为什么还要影响我们家，这些年她让母亲流的泪，让小妹难过的时候少了吗……”
“苏越！”
苏祁暴怒。本来他并不想和他一般见识，但是苏越实在过分。
“你口中的她是谁？我问你，她有名有姓，叫苏渺。她不是别人，也是父母亲的女儿，是你和我的妹妹。”苏祁声音里一片冰寒，看向苏越的眼神再冷冽不过。
“哼，”苏越被大哥这么一吼，一瞪，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了，但是又拉不下脸来道歉。便强撑着道，“我也没说错啊，她都被家里除名了。”
“苏越！”
看大哥真的很生气，苏越撇撇嘴道：“不说了不说了，行了吧。”
见他仍不知悔改的模样，苏祁心中失望又难过，他道：“苏越，我对你真失望。”
父母亲是这样，越弟也是这样，想来二妹妹同样如此。他真的很失望，渺渺只是离开了苏府，不是死了，但是这府里的人除了他，还有人再问过她吗？
答案是没有。
苏越看见大哥那失望又悲伤的眼神，突然间觉得有些愧疚。他心想，算了，大哥关心那个人不是一年两年了，他跟他计较这些干什么呢？
“唉，我错了，大哥。你别气了，我这就走，行了吧。”说完，就脚底抹油溜了。
留下苏祁一人在原地，眼神晦暗难明。
他抬眼望着这座灯火通明的宅子，胸腔间心绪翻涌。他突然觉得好难过，渺渺要是知道，她该多难受啊。
“大哥，你还好吗？”苏宁听到苏祁这边的院子有些吵闹，便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她来得晚，只隐隐看到了争吵过后苏越离去的背影，还有苏祁立在院中的模样。
听到苏宁的话，苏祁才回过神来。
他的声音暗哑，“没事，你回去吧。”
说着就转身回屋，拿上那本他包装好的医书，提步就往外走。
“大哥，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苏宁声音里带着惊讶。
“我回庶常馆，你回屋去吧。”
抛下这句话，苏祁就疾步往外走了，没再理背后传来的苏宁的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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