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齐名荒唐子,莫名惹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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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殒没,山林幽暗。
偶有几声兽吼,伴着惨叫。
马蹄嘚嘚,一队人马在夜林里穿行,灯火如蛇,赶往康国方向。
“刘斌,我们俩是伤残了,不得不退出。你完好无缺,天赋、家世也都不比朱朋差,如今他断了一臂,若你留下追随废太子,怎么说也该是队长。”
“那你怎么不留下?我是没了脚掌,没办法。你不过是没了只耳朵,有啥影响?刘斌不在,你留下在废太子面前表现表现,说不得也是个队长。”
“呵呵,表现?就废太子那样,要资质没资质,要品行没品行,若不是家族命令,签了契约,我会来?去他娘的,为了保护这个废太子,害老子没了一只耳朵,造孽!”
车队末尾,有三骑同行,压低了声音在说悄悄话,正是退出十人卫的那三人。不过大多时候都是没了耳朵和断了脚掌的两人在说话,言语之间多有怨气。
那名叫做刘斌的持剑少年都只是听着,直到两人口无遮掩,一口一个“废太子”时,他才开口制止道:“黄邱,福王殿下是亲王,不得无礼!废太子之言,不可再说。”
“得了吧,刘斌你也别装了,你也看不上那废太子吧?不然你这样的家世资质,修为更是踏入了圣枷,不比朱朋和符宣承两人差,怎么不留下?”
那没了耳朵叫黄邱的少年一脸的不屑。
“看不上归看不上,但礼不可废。”
刘斌淡淡一笑,长身玉立策马而行,如翩翩公子夜行,气度确实不凡。
“还知道礼不可废,不错。”
突然,一个阴冷的声音在三人耳边响起。
“谁?!”
三人毛骨悚然,纷纷握紧兵器。
这时,他们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幽暗的林道上,车队已经远去,只能看到一点亮光,离他们至少三里之外。
一个青蓝衣袍的老人站在路中央,阴鸷地看着他们。
“大,大人饶命。”
三人定睛一看,惊骇欲绝,竟是大内总管李思。
“不知死活的东西,废太子也是你们能说的?下辈子注意点,投个家教正常的人家吧。”
李思话音方落,两头湿漉漉的阴鬼从没了耳朵和断了脚掌的两名少年的影子里冒出,骨爪如枪,洞穿两人胸膛。
两人眼睛瞪得圆圆的,口中鲜血汩汩流出,随后连同座下乘黄马一起,血肉干枯,最后被拉入了阴影中,仿佛落入了九幽的阴间冥河。
“大,大人,我没有说!我爹是禁军虎贲卫中郎将刘……”
噗!
那持剑少年刘斌话还没说完,便以同样的方式身死。
山林的夜路上,只留下三支火掉落在地。
“什么货色,敢看不上殿下?禁军看样子是懈怠了,这教出来的都是什么玩意。”
恐怖的幽林里,一个提着灯笼的老人在嘀咕着,脚步一跨,便消失在了黑暗里。
……
十二宗门十二仙,十二里路问仙路。
九月初九大青坪,鱼跃龙门求仙渡。
这首算不得诗的民谣,王承的记忆里有。
现在,他听到有人在唱,而且还不止一个人。
他的面前是一片宽广的青草平原,此时黑夜看不清绿草,但之前的黄昏夕阳下,他看过。
大青坪,名副其实。
又大又青。
此时天黑,青绿之色看不清,但漫天的浮空灯笼,又如萤火虫般照亮了整个大青坪,绚丽如幻。
一眼望去,灯光下的大青坪,人山人海,都是前来走问仙路的少男少女,人声鼎沸,又朝气蓬勃。
这场景,这氛围,让身在其中的王承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的节日晚会,只是这里没有按班级分好的一排排凳子,这里的少年也不像他们以前那么乖,三五成群,叽叽喳喳,很是嘈杂。
“爹,娘,等我回来!我一定能闯过去的。”
有农家少年回首,望着大青坪外,山林边缘的一排帐篷,握紧拳头,神色坚毅。
山林那里,都是等待自家孩子闯仙路的家长,九月初九问仙路开启,大青坪禁止十五岁以上的成人进入,家长们只能在山林边缘扎营过夜,每年如此,甚至已经形成了临时的商业区。
“娘,等我,等我入仙门,求仙药,一定能治好娘的病。”
也有褴褛少女在望着浮空灯笼在祈祷,目光明亮而坚定。
“梓轩,今年是我们最后一次走问仙路了,去年你走了十里半,我走了十一里,今年我们俩一定要都闯过去!”
“必须的,不然过了十五岁就没机会了。子轩,今晚就是死,你老子我也要死在十二宗院门前!”
“哈哈,一言为定!日后修仙有成,我们绝世双骄一起闯荡天地!哎等等,儿子,你是不是占你爹便宜?”
“……”
“十二宗门十二仙,十二里路问仙路。九月初九大青坪,鱼跃龙门求仙渡。我等高歌踏仙路,各选仙道青云步。此后权势做泥土,凡尘富贵不放目!”
“哈哈,诸位,仙门里见!”
有少年相互打气,青春无畏,意气风发。
……
“嗤,一群土狗,走什么问仙路?本皇子无上天资,惊艳仙道一万年,用得着多此一举吗?”
“殿下天纵之才,天生的仙道资质,这些人岂能与殿下相提并论?”
“什么资质?殿下就是仙人!”
“嗷,奴才该死,奴才有罪,殿下就是仙人转世啊。”
就在王承一行走在大青坪的人群中,感受着少年人美好的青春朝气时,一股泥石流般的对话从身边飘过。
几人循声看去,只见一名身材普通,不高且瘦,裸露出来的皮肤黑一块白一块,黑眼圈黑耳朵白头发,像熊猫又很丑,更像是黑白猴子的白衣少年,他皮相怪异却鼻孔朝天比符宣承还傲娇,身边跟着六名溜须拍马,表情谄媚猥琐的少年随从,目中无人地一路走过。
但凡听到他们对话的人,全都和王承几人一样,一脸懵逼,然后好奇,接着无语,最后想笑。
这他娘的太不要脸了!
“说谁土狗?哪里来的奇形怪状,大言不惭!”
当然,也有脾气爆的少年人忍不了,仗义执言。
“放肆!殿下仙体,神秀内藏,岂是你们这些凡胎肉眼所能直视的?”
“土狗就是土狗,说那么多做什么,敢冒犯殿下,看打!”
砰!
然而,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一幕出现了,正主没说话,依旧是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样,目光都不曾下垂。只是六名手下中的一人出手,隔空一道拳罡,便将那名“少年义士”给打飞了。
“圣枷境!”
“我知道了,他是越国皇室那个荒唐皇子!”
“康国废太子,越国荒唐子?是和康国废太子齐名的那个六皇子,姒谪仙?!!!”
“对,是他!惹不起,惹不起,他是废物,但他身边这六个可都是灵根八等的天才,且全都是圣枷境圆满的修为,放在一般宗门,可都是真传弟子级别。”
“这就是权势的力量吗?这样的天才都要向权势低头。”
“别说了,这家伙和康国那个懦弱的废太子不同,为人荒唐,行事嚣张。曾有宋国使臣说他长得丑,他竟直接调动禁军,抓了先天境的宋使,废其修为,关进猪圈,喂食猪食一个月,直接引发两国大战。据说至今仍在相互攻伐,不仅死伤无数,还致使东南沿海三个小国覆灭,实在是造孽啊。”
仗义执言的义士被打,不少热血少年正要出手教训这个奇形怪状的歪瓜裂枣,一听到“荒唐子”的名号,顿时都歇了,敢怒不敢言。
“哼。”
荒唐子姒谪仙站在万众瞩目的中心,见无人出头,头颅一扬,傲娇地一声冷哼后便离开了,往问仙路方向去了。
不过他应该不是去走问仙路,而是和王承一样,走后门的。
据说这个越国的奇葩皇子资质低下,只有二等,在诸国名人之中,仅次于康国废太子。
这样的资质,走问仙路就是丢人现眼。
“我和这玩意齐名?”
王承直到姒谪仙离开了好一会儿,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正感慨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突然转念一想,想到了刚才隐隐约约听到的那句:“康国废太子,越国荒唐子”。
顿时脸皮抽搐,大感羞耻。
“……”
但王承属下的六人却都无言以对,不敢苟同。
因为……
“其实殿下的名声在他之上。”
岳玉儿吐了吐舌头,诚实地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李思这个太监总管不在,她又恢复了活泼且嘴碎的本性,诱人的樱桃小嘴里说出来的话总是暗藏挖苦之能事。
“怎么可能?”
王承愕然,大感不惑。
他的身前只是笨,只是胆小,只是一等废体……
好吧,身为一国太子,他前身的表现的确不像话,可至少他乖巧啊,也好学,只是学得慢罢了。那些个欺男霸女、声色犬马的纨绔行为,他的前身可是一样不沾,连东宫的宫女都没有祸害过一个,怎么就比姒谪仙这个奇葩还出名了?
“有点聪慧,但不多。”
王承只是不解和纳闷,但看在符宣承眼里便是一副傻愣愣的模样,心里不由摇头冷笑,自觉对王承的评价又精准了许多,于是面无表情地解释道:“殿下有所不知,这位越国六皇子虽为人荒唐,行事嚣张。但亦有鬼才之名,且胆识过人,无所畏惧。越国诸多纨绔子弟,皆以他马首是瞻。便是越国禁军也听其调令,莫敢不从。之前他们说的侮辱宋使,致使宋、越两国大战,民间亦有传闻说这是六皇子的奇谋,为得便是师出有名,吞并宋越之间的几个小国,以通北上商路。”
“原来如此。”
其实王承只听到一半,心念一转,便明白了其中的逻辑。
世人之所以认为姒谪仙比他强一点,是因为世人评价他们谁更烂时,是从他们两人的身份角度出发的。若两人只是普通人,自然是愚笨胆小但善良乖巧的“王承”更好,说不得还能有个“老实人”的评价。但他们不是普通人,而是一国皇子,王承的前身还是太子,这便不一样了。
他们这个身份,可以无德,但绝不可无能!
这滚滚历史,多少窃国的王侯百世流芳,又有多少屠城的豪雄为人称赞。
便是慈悲为怀的佛门,也要对大凶大恶劝一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原来如此个毛线。”
符宣承看王承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以为他不懂装懂,翻了个白眼,头微微后仰,两个鼻孔对人,倒有几分姒谪仙的风采。
“看,浮灯动了,仙路要开了,我们走!”
这时,那漂浮在半空的灯笼动了,大青坪上一阵骚动,所有人都大呼小叫地随灯而走。
“殿下,我们也走吧。浮灯南移,问仙路即将开启。我们虽然不走问仙路,但也必须在问仙路开启之前到达仙门旁的贵门。”
“走吧。”
朱朋抬头看了一眼天上浮灯,对王承说道。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不过看上去精神好了很多,不知道是不是被李思给吓得,也终于想起了自己作为卫队长的职责,主动带路。
符宣承作为副队长,紧随其后。
岳颖儿、岳玉儿既是近卫,又是侍女,走在王承左右。
最让朱朋满意的是洪长伟和吉宝两人,边军出身,在实际的行动中,甚至比朱朋这个将门出生的子弟还要知兵,比如此时他两无需吩咐,便微微落后几步,护住了王承的后方。
天上浮灯如流,地上人流喧嚣。
“修真问仙啊。”
王承边走边看,此时他心头的雀跃,与这大青坪上的少年们无二,望着远方的光亮,充满期待。
前世多少网文小说、电视影视的熏陶,若论求仙之心,他的更为炽烈。
铮!
“殿下小心!”
“什么人?!”
突然,一声剑鸣,清越高亢,压下了整个大青坪的鼎沸人声。
一道冷光匹练,射向王康。
一柄森寒长剑,插在了王康身前。
若不是岳颖儿及时伸手,拦在他的腰前,只怕他是要撞在那锋利的剑刃上。
“你便是康国废太子,王承?”
一袭白衣逆着人流走来,俊朗且高雅,眉目之间却又犀利如剑。
好一个翩翩少年郎。
不过王承冷汗涔涔,因为这把剑,差点划了他的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