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优秀姐姐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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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小安的初中,也是在运河中学读的。
六年前参加中考,一不小心,考了个全县第一名,直接被市中给录取了。
运河中学的校长听到这个消息后,高兴的是一蹦三丈高,据他自己后来说,兴奋程度仅次于自己当年娶老婆的时候。
校长的情绪不是凭空产生的,要知道,在2000年之前,乡镇上所有的生源,基本都在本地中学就读,所以,尖子生多少还是有一些。
但是2000年之后,乡镇中学的生源,就陆续开始流失,家里条件稍微好一点的学生,大多想方设法到县城去读初中了。
家长们慢慢的开始卷了起来,这样的情况越来越明显,后来竟然发展到,只要条件不是太差的人家,为了让自己的孩子和城里的孩子相比,不输在起跑线上,连小学都不愿意让孩子在乡镇或者农村读了,从幼儿园开始,就直接送到县城去读。
通常都是这样的模式:父母在外打工挣钱,爷爷奶奶在县城陪读。
经过几轮这样的筛选,不仅让乡镇中学的学生少了很多不说,成绩也普遍越来越拉跨。
对运河中学来说,上世纪**十年代的,是巅峰,每个年级,能有五六百个学生,得开十来个班,才能放的下这么多学生。
后来学生总数是越来越少,每个年级基本上也就二百来个学生,维持在四个班的规模。
在杨小安中考之前的几年,每一届,运河中学通常也就能有十几个学生考上县中。
假如能达到二十个,就是这一届学生超常发挥了。
有学生能考上市中?做啥大头梦呢,想都不敢想。
自从2010年之后,就再没有过一个。
现在竟然有学生考了全县第一名,校长自然感觉自己脸上无比光彩。
为了展示这一特大喜讯,校长特地选了庙会那天,趁着到镇上赶集的人多,在学校门口,堆了几百块钱的鞭炮和窜天猴,噼里啪啦噼里啪啦,放了好一会。
运河镇的镇区很小,只有一条主干道,如果憋的久一点的话,一泡尿可以从街东头撒到街西头。
杨小安以全县第一名的成绩被市中录取,在这个小镇上,属于爆炸性新闻。
这个爆炸所产生的威力,还不是来自于手榴弹或者普通炮弹这种等级,而是原子弹。
可以说,那个暑假过后的一段时间,走在运河镇的小街上,可能很多人不晓得镇里的领导是谁,但是提起杨小安,只要家里面有还在上学的孩子,基本上每个人都知道。
得到消息的县中校长坐不住了,亲自出面,到家里来,做思想工作,动员杨小安不要去市中,就留在县中读高中。
县中的校长很实在,既讲大道理,也给出了实惠,他列出了三个优惠条件:一是在高中三年里,无论杨小安选择文科还是理科,无论哪次考试什么成绩,都保证她留在唯一的强化班,不做任何动态调整;二是高中三年的学杂费和住宿费,全部予以免除;三是在高中三年期间,学校每个月,补贴600元的伙食费。
这就是等于说,在县中读三年高中,杨小安基本上都不用花钱了。
作为农村的孩子,杨小安非常体谅父母在外打工挣钱不容易,听到县中校长说的这些话后,她并没有过多的思考,决定放弃市中,选择去县中。
在得到这个肯定的回复后,县中校长当场就给县教育局局长打了电话,兄弟长兄弟短的客气了半天,核心话题就一个:扣住杨小安的档案,不要让市中把它提走。
对于杨小宁来说,那个暑假是他的快乐时光。
这当然不是因为他早慧,还没到小学正式报到的他,根本不会知晓如此优秀的姐姐,会有怎么光明的未来。
让他快乐的原因,是到家里来祝贺的邻居和亲戚,比过年的时候都多,而且基本上没人空着手,至少得拎着点牛奶、饼干和水果什么的。
这些亲戚来的时候,通常都还把自家小孩也带着一起过来。
到家里,客气话先说上几句,有的是拉着杨小安的手,孜孜不倦的教诲自家的孩子:一定要向小安姐姐(阿姨、姑姑)好好学习。
还有的人,直接把自己的孩子和作业一起带了过来,请杨小安辅导辅导。
次数多了,杨小安是不胜其扰。
但杨小宁却感觉很好,因为他可以天天喝牛奶吃饼干以及不同种类的水果;加上每天家里人来人往,有人和他玩。
最最让人心情愉悦的是,每个亲戚来,在夸奖杨小安的同时,也会顺带着表扬一下杨小宁,有的说他浓眉大眼,有的说他聪明伶俐。
有的吃,有的玩,还有人夸,那个夏天,杨小宁的心情真是棒棒哒。
开学后,姐姐去了县中,杨小宁也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小学生。
对于这个家庭来说,杨小安带来的惊喜还没有结束。
三年后,她又搞了个大新闻。
高考结束后,在分数正式向社会公布的前一天晚上,清华大学和北京大学驻在本省的招生小组,已经分别给家里打来了电话,告诉她,不要急着填志愿,自己马上过来,要和她当面谈。
清华和北大的招生人员,先后赶到了她家,穿着印着自身学校的LOGO衣服的两拨人,话题倒是同一个:动员她填志愿的时候,填报自家学校。
毕竟总分全省第29名,妥妥的优质生源啊。
反复权衡之后,杨小安最后选择了清华大学。
中考引爆的是全镇,高考直接就引爆了全县。
建县五十年来,一茬一茬的学生,一共只考上过两个清华,杨小安是第二个。
上一个,还是在遥远的五十年代,那时不要说杨小安和杨小宁这姐弟两了,连他们的爸妈,都还没有出生呢。
在县城最繁华的地段,县中拉起了鲜红的横幅:热烈祝贺我校杨小安同学被清华大学录取。
分管教育的副县长,亲自到家里送来了喜报,不仅亲切的和他们全家合影,还带来了一万块钱的慰问金。
县里有几个老板,也跟着给学霸掏奖金,有的奖励了五千,有的奖励了一万。
算下来,光奖金加起来就拿了八万。
当时他爸妈在外面打一年工,无论怎么省吃俭用,到了年底,也余不下这么多钱。
县电视台闻风而动,不仅走访了县中的校长和杨小安的任课老师,还扛着摄像机特地赶到家里来,拍了个十几分钟的专题片:《震惊!清华学霸原来是这么培养的》。
那个操着蹩脚普通话的记者,恨不得把话筒塞到他爸妈嘴里,请他们向全县的广大家长们传授教育经验。
村上的老人们纷纷表示,这一天是可以遇见的,因为杨家祖坟的位置选的好。
并郑重其事的预言,别看杨小宁现在不那么拔尖,那是没开窍,只要开窍了,肯定也能考上名牌大学。
但是让老人家们失望了。
在小学阶段,杨小宁就开始证明了“龙生九子各不同”,这个说法的科学性,也说明了,就算从一个娘胎出来,基因也会相差十万八千里。
姐姐中考的时候,他幼儿园刚毕业,准备读一年级,姐姐在清华上大二的的时候,他留级了,必须再上一年四年级。
留级的主要原因,当然是成绩不好,也有一些其他原因,比如,老师特别不喜欢他。
坦白的讲,一年级和二年级时候的杨小宁,成绩固然和姐姐杨小安是没法比,但在全班,勉强还能算个中游。
到了三年级,开始断崖式下降,每次考试,就两题不会,这题不会,那题也不会,直奔倒数前几名去了。
他爸妈觉得,成绩不好最关键的原因,是杨小宁自己没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对此,杨小宁则完全持不同的态度,他认为,爸妈总是拿姐姐的标准来要求他,无论怎么样努力,还是不如姐姐。
比如三年级上学期的期中考试,他数学和语文的成绩都超过了九十分,小学两年多来,总分第一次破天荒的挤进了全班前十五名。
回去屁颠颠的打电话,告诉在外打工的爸妈,期待得到几句肯定甚至表扬,谁知父母并没有意料中的惊喜,反而告诉他,你姐姐,小学六年,除了作文偶尔会被扣点分,别的任何一次考试,基本上都是满分。
杨小宁感觉当头一盆冷水,再也没有说话的兴趣了。
既然标杆永远都无法超越,甚至连接近都成为一种遥不可及的奢望,那努力的意义何在?
索性就不学了。
小学老师,通常都是跟着年级走的,从一年级带到六年级,然后再从一年级开始循坏。
随着杨小宁成绩的一路下滑,三年级升四年级的时候,班主任就准备抛下他以及另外几名成绩差的学生,带领其他同学单溜。
女儿考上了清华,儿子却要留级,他爸觉得实在丢不起这个脸。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给校长家送了两瓶酒。
校长破口婆心的去做班主任的思想工作:作为园丁,对每一名学生,都不应该抛弃和放弃。
对于这样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大道理,班主任自然是不会信服的,只到校长暗戳戳的表示,只要你不让杨小宁留级,以后晋升职称时,一定优先考虑。
班主任才勉强答应。
到了四年级升五年级的时候,班主任坚决不带着他了,校长出面做工作也不行。
因为杨小宁知道班主任要将他留级的事情后,很生气,找到了班主任的电动车,偷偷摸摸把轮胎的气给放了,还不止一次。
本着对祖国的未来充分负责的原则,学校只好把他留了一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