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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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扬州清平坊,李氏米行后院。
随着牛马的嘶吼伙计的吆喝,米行忙碌的一天开始了。
后院主房处,朱管家站在门口,表情略有些疑惑,他时不时抬头望天。
已经辰时了,为何老爷和夫人还没有起来?
平日里这个时候,老爷和夫人已经在堂内用早膳了,但刚才侍女秋月向他禀告说老爷夫人迟迟未至,早膳早已凉透,是否要重新热下吃食。
这是朱管家服侍东家十余年从未有过的事,老爷一向守时。
思虑再三,朱管家一咬牙,轻轻叩门。
“老爷,起来用早膳了。”
可是屋内却没有任何声音,似乎老爷仍在沉睡。
管家再次叩门,回答他的仍然是一片寂静。
太奇怪了。
管家细细想来,好似从今早开始,除了下人们干活时发出的声音,东家们好像没有发出过任何声音。
就连时常醉酒夜归的二少爷也是如此。
要是平日,他总要半夜起来让小九给他整点吃食填填肚子。
不知为何,朱管家总觉有一丝冷意袭面。
可现在明明才初夏。
朱管家安排两个小厮去将两位少爷叫起床,紧接着又唤来一个护院。
老爷没有回应,他得进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老爷,我们现在进去了,如果扰到您休息了,还请见谅。”
朱管家推了几下门,发现门在里面被反锁了。
他示意护院上前,用锤子几下将门砸开。
如此巨响之下,屋内仍是悄无声息,朱管家顿感不妙。
破开屋门后,他三步并做两步跨入屋内。
“老爷,您”
话音未落,朱管家喉咙似乎被人猛地扼住。
一阵晨风拂过,将房门完全吹开,也将悬在房梁上的物什吹得前后微晃。
候在房外的护院好奇地瞅了一眼,顿时吓得尖叫:“啊!死人了!!”
随即面色苍白地直接跌坐在地上。
朱管家直觉得自己好似来到了阴曹地府。
老爷夫人和少爷们脖间勒着麻绳,挂在空中微微摇晃,双目怒睁,赤红的舌头吐出似有三尺长,挂在惨白的面皮分外可怖
“朱朱管家,朱管家咱们快去报官吧!!”
回过神来的护院一骨碌翻起身,手忙脚乱拉扯着僵住地朱管家往屋外跑,这阴森的地方他是一刻也不敢待了。
随着二人的离去,房外的晨光照进屋内,堂内的桌上微微反出一丝亮光。。
扬州知府坐在堂上揉着自己的额头,好像有什么解不开的迷,地上扔了一页纸。
有一人走了进来,头发高高束起,衣物随着步伐摆动,松开紧握刀鞘的手,低身捡起那页纸。
“灭门案?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
知府看向堂下的人,来人嘴角带笑,麒麟服在他身上更显身份。
“在下锦衣卫展云深。”
知府在心里骂爹,偏偏在这个时候,发生了一宗惨案。
来的人又偏偏是锦衣卫指挥使展仁毅的儿子展云深。
在锦衣卫来审查的时候,多少年都安稳的扬州居然发生了一起如此残忍的灭门惨案。
即便如此,他还是带着苦笑表示欢迎。
“一路颠簸,展大人辛苦了,不如先休息下?”
展云深看着自己泥泞的鞋子,怕是会破坏现场,“也好,我先换身衣服,大人先忙,我忙完了或许去李家看看。”
知府一边笑着一边说着“那是自然,早就给你们准备好了房间”
扬州城果然和京城不一样,京城此时还是夹带着冷风,但是扬州已经有了夏日的感觉。展云深梳洗了一番,正准备出门,却听见后面有人喊他。
“大人,您您又去哪儿啊?”
是凌霄啊。
“头回来扬州,不得先去转转,你们先休息吧,别管我”
凌霄和剩下的几个人在风中凌乱,展大人突然把他们扔在驿站,先跑到扬州,就是为了转转?
自家大人总是想一出是一出,罢了,早日习惯的好,日子毕竟还长。
已接近正午,路上熙熙攘攘的,卖各种吃食的都有。
索性点了几个菜,坐在店里等着上菜。
“公子,要不要来上一份游玩指南?画的十分详细,保准您看了不需要再张嘴问别人!”
展云深拿起那份指南,“哦?那人们长嘴是为了什么呢?”
小贩笑容僵在脸上,今天遇见的都是什么人?一个一句话不说,一个和自己抬杠。
“你怎么知道我是外地来的?解释清楚了我就买上一份。”
小贩乐呵的说“这家店出了名的难吃,本地人没有吃的,只是因为装修豪华,所以经常有些不知道内情的冤不是,外地人进去吃,不信您瞧,这店里哪有几个客人啊。”
展云深转头看了看,除了窗边有一位女子,确实没有客人了。
那小贩也是有眼色的,“您看见窗边那个女子了吧?我估摸她也是外地的,戴个面纱也能看出来脸色臭的很。”
刚才和她搭话,本以为年轻女子更加好骗,没成想碰了个钉子,看自己的眼神好像要把自己吃了。
没想到自己成为别人谈话内容的顾月来现在确实很想吃人,想把这个厨子吃了。
赶了一晚路,就想吃口热乎的,还特意找了家装修豪华的店,点了几个菜,要不是母亲时刻教导自己不许浪费粮食,她早就走人了。
这么好的食材,简直是暴殄天物。
终于吃完了,顾月来赶紧喝下一杯茶水,拉开凳子,拿上剑走人了。
小二看着几乎已经吃完的菜碟,内心很是佩服这个女子。
对自己真狠啊。
青色身影从展云深身边走过,这衣服和头纱,他总觉得有些熟悉,仿佛哪里见过。
便放下银子追了上去。
这女子也是奇怪,步速很快,对街边的摊贩表演全都不看,仿佛有什么目的地一样。不自觉间自己的脚步也快了起来。
转弯就进了一条小巷子,人却消失了。
展云深站在原地,突然向右上方伸出手,接住了一颗小石子。
“为何跟着我?”
顾月来站在一户人家的屋顶上,手里似乎还抓着什么东西。
刚才遇见的男人实在奇怪,紧跟着自己出来,这一路又时刻跟在自己身后。
“姑娘好功夫,居然能站的那样高。”
你有没有听我问的什么啊?
话音刚落下,展云深纵深一跃,来到了她的身旁。
没想到他居然一下子站到了自己旁边,吓得顾月来后退一步。
“我的轻功也不差的。”展云深稳稳落在她旁边。
“你是不是哪里有问题?”顾月来奇怪道,要不然怎么一直自说自话?
展云深弯弯嘴角,说道:“姑娘好问题,不过我自小到大从未被人这样说过,夸我聪慧的倒是不少。”
“为何跟着我?”顾月来试图将对话拉回到正常范围里。
“姑娘有些眼熟,不知是否在哪里见过?”
没等反应过来,展云深已经近身,用刀鞘轻轻将面纱掀开,一张俏生生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忽略那能吃了自己的表情,倒是一个带着几丝英气的美人。
“果然是你。”
顾月来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不过这身衣服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
想起来了!那个挡路的倒霉蛋!
自己为了快点过去,直接一飞镖扎到马屁股上了
展云深看到对面的姑娘一拍脑袋,好像是想起来什么了。
来扬州途中,展云深的黑马不知道是不是伤了哪里,站在官道中间死活不走了,突然一颗飞镖扎在了马屁股上,黑马带着他冲向森林里,着实费了一番功夫才哄好。
而那个紧随飞镖冲过去的女子就穿了一身青衣,带着面纱,回头望向自己的同时面纱被吹开,那张脸和此时此刻的这个人一样,紧紧的皱着眉,好像有什么要紧事一样。
“你该向我说声抱歉吧,毕竟我的马受惊,我也差点摔下去受伤。”
“好的,抱歉,那日我实在赶时间。”顾月来说道。她这人很痛快,昨日确实是自己用飞镖将那黑马激走,合该是自己道歉的。
展云深有点吃惊,道歉居然这么痛快?还以为她会找个什么理由赖到自己头上,倒是个磊落的姑娘。虽然她表情中没有多少愧疚,更多的是‘我真的赶时间,敷衍一下得了。’
“既然姑娘道歉”
展云深话还没有说完,对面的女子已经几步跃了下去,待他也站到地面时,顾月来早就没了影子。
轻功倒是挺厉害的。
离开那个路口之后,顾月来长长的舒出一口气,说不紧张是假的,自己的轻功确实不错,但是剑法却糟糕得很,仅仅学习了一些皮毛而已。若要是真刀真枪的打起来,自己铁定吃亏。
顾月来努力忽略这个小插曲,继续向着目的地走去。
米商李家门口。
四年了,你终于又出现了,这一次我一定要亲手抓住你。顾月来在心里对自己说。
李家门口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就算官府已经拉了线不让闲杂人等靠近,但不知道为何消息传得很快,一上午的时间仿佛已经传遍了扬州。
有人在小声说着什么。
是令牌出现了。
什么令牌?
就是元泰十年当今那位登基的时候,不是有个谣言传得很凶吗?
哦哦想起来了!
“坐龙椅之人,德不配位。十二道令牌现世之时,天下必将大乱。”
顾月来方才已经将李家前后左右都观察了一遍。
除了正门外,还有一个侧门和后门。由于后门也靠近一条小巷子,所以有几个捕快在守着。侧门是专门给家里下人买菜等来往的门,外边则是一条逼仄的、无人往来的巷子,所以只有一个捕快在看守。
那捕快也是一副不耐烦的模样,不知在想些什么。
顾月来拿出一锭银子,咬咬牙然后扔到距离那捕快稍远的距离。果然那捕快东张西望了一会,便小跑过去捡了起来。
然后顾月来左右脚踩着墙壁翻进了院子。
侧门处人不多,只有一些脚步匆匆的下人。顾月来两步走到一个侍女那里,用剑抵着她的腰,然后捂住了她的嘴。
小声说道:“不要出声,我不会害你,装作无事带我到没有官兵把守的地方。”
那侍女睁大眼睛,使劲的点点头。
李家的人此时都是手忙脚乱的,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两人。
七拐八拐的,终于来到了一户看起来颇有些隆重的房子面前。
顾月来观察了下,从门两侧的对联来说,这应该是祠堂了。然后四处张望后,用刀柄将那侍女敲晕。
祠堂内没有人。
“对不住了,借你衣服一用。”顾月来说道,然后在那侍女旁边放下了一些银子。
纵然有些心疼,但是毕竟求人,还把人家打晕了,这点钱还是该给人家的。
顾月来努力的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和步伐,装作和其他下人一样,然后悄悄地观察着李家的构造。
就在要靠近主宅外边廊门的时候,一个捕快叫住了她。
“怎么还走来走去的?你是哪屋的侍女?”
顾月来转过来,弯下腰低着头回道:“奴婢是”话还没说完,就有其他捕快将那人叫走了。
省下自己编瞎话的力气了,顾月来还想离近点看。
那捕快的声音又从后边传来,“别乱走!”
顾月来看向廊门后,里面看来就是主宅了,连捕快都比外边多了几倍。便决心先藏起来,待晚上再来查看。
夜深了,月亮被云挡住,到处都是漆黑一片,官府的人走了大半。
顾月来从藏匿的柴房出来,然后跳到屋顶,顺着白日观察的,慢慢走到主宅的屋顶。
刚才从上面已经观察过了,主宅里面没有任何光亮,应是没人了。
主宅外边用封条封好了,只门口有两个捕快看守。
顾月来轻手轻脚的将天窗打开,固定好绳子,想要顺着绳子下去。
但是下到一半就感觉到绳子有些支撑不住,趁着绳子还没有断掉,连忙松开绳子,跳了下去。
刚下来时感觉屋子里很黑,只能隐约看到院里的光。
待眼睛适应了之后,终于看清了。
让人心惊胆颤。
顾月来只觉得汗毛竖立,纵然尸体已经全部搬走了,但是房梁上的一个个绳结提醒着,这里曾挂着一具具尸体。
光是想象下屋子里七八具睁着眼睛,嘴角流血的尸体在晃动,顾月来都已经起了一身的冷汗。
凶手该有多残忍?
怪不得听其他下人私下说,那管家从白日起一直晕到了现在。
顾月来拍拍脸,让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不是恐惧的时候。
既然外边已经有令牌的传言流出,那么这件案子一定和他们有关系。
也就是说。
令牌一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