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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呕吐了一阵，吴宇感觉口渴难耐，喝了一大杯水，清醒了许多。
回味着刚刚的梦境，吴宇不由得想到了那古色古香的箱子，和那破旧的背包。
背包吴宇大概有猜测，几年前吴玉峰独自回家，走的时候把母亲的遗像装进背包，背回了滨江花园。这恐怕也是母亲唯一的影像资料。
这一次，吴玉峰从滨江花园回老家，将母亲的遗像又背着，带回了大山，摆放在了原来的位置。
那么，那口箱子呢？在滨江花园，这口箱子里面什么都没有，在自己刚才的梦里，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呢？
吴宇突然意识到，之前自己在滨江花园没有看见过背包，那么背包恐怕是被锁在箱子里的。箱子里其他东西，恐怕这次吴玉峰一并装进背包背了回来。找到背包，恐怕会有答案。
这么想着，吴宇借着手机电筒的光线，在屋子里寻找起来。
很快，吴宇在厢房里找到了这个旧背包。
他小心翼翼地拉开有些生锈的拉链，里面有一些皱巴巴的钞票，全部是零票子，十元的、二十元的居多，偶尔有五十的，很旧很旧。
吴宇把它们全部倒在地上，清点了一下，一共有八百多块。
还有一个手帕，本来的颜色已经无法辨别。
还有花生壳、瓜子壳的碎屑，以及干瘪得不像样的花生米、瓜子米，还有干蕨菜、干豆角、干香菇。
看来，那一年吴玉峰回来，吴国栋递给他的箱子，里面装的就是这些东西。
吴宇突然感觉视线全是一片灰色，有一种短暂失明的错觉。
耳畔，郭娟的声音咆哮道：“吴玉峰，把你这些烂东西丢出去，还要送我爸妈，我丢不起这个人！”
“你怎么不说话了？哑巴了？你不是要跟我离婚吗？怎么，反悔了？”
“什么？你爹又要住院？娇气！”
“啥？你要让你爹在我家养病？不可能！”
“吴玉峰，你把这些东西偷偷藏在家里干什么？你是要用你妈的遗像来吓死我吗？还有这些零票子，你是给我炫富吗？都给我丢出去，我明天回来检查！”
……
郭娟的声音，变成了空洞的噪音，吴宇感觉到，自己的双手剧烈颤抖，不听使唤地掐住了郭娟的脖子，疯狂发力，内心一个声音咆哮道：“去死吧！”
视野突然恢复，只见郭娟被掐着，双脚在空中无助地踢腾，渐渐耷拉着脑袋，眼里的光完全褪去，显然已经没气儿了。
突然，郭娟又被车撞死了，血肉模糊。郭娟又躺在病床上，心电图变成了直线。
郭娟各种死亡的场景，轮番播放。
……
空前绝后的恐惧和罪恶感袭上心头。
正在这时，一只手搭在吴宇肩上，打断了这一画面。吴宇看到，自己的双手正死死掐着书包，像掐着人的脖子。
吴宇回头，原来是吴玉峰进来了，吴宇被吓得魂都要飞出去，尴尬地解释道：“师兄，我有梦游症。”
“为什么偷偷窥探我的**？”吴玉峰眼里闪过一丝狠色。
吴宇心里一个咯噔，大气都不敢出，小心翼翼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找到打开心门的钥匙。”
“那请问你找到了吗？”吴玉峰意味深长地问。那表情显得有些诡异。
吴宇已是汗流浃背，略加思索，缓缓道：“也许，这扇心门并没有锁。”
“哦？怎么解释？”吴玉峰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吴宇低声说：“师兄，据说夫妻之间，一生大概有五百次想掐死对方。所以，你的罪恶感完全是多余的！”
吴玉峰的眼里闪过一丝诧异的光，惊讶而又警惕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将心比心揣测的！”吴宇很诚恳地说，“冥想不是犯罪，冥想也不可耻，冥想是一种自我宣泄。但冥想是懦弱的！”
“郭娟这个人，在你心里已经死了无数次了，却为何阴魂不散？因为你放不下！离婚之前，你专程回来征求你父亲的意见，无非是想让老人家劝你，拯救你们的婚姻。即使遭受百般责骂，你都选择了忍让，你宁愿在心里一遍一遍诅咒她、杀死她，也不愿离婚，你爹不同意只是浅层次的原因，而深层次的原因是你不敢！”
“你反复权衡，反复克制，反复在内心爆发，反复冥想杀死郭娟，反复冥想郭娟意外死亡，反复把愤怒压抑，反复焦躁，反复自我否定，如此循环往复，最终钻进了死胡同。”
“你跟十五年前一样，想通过回家来逃避责任，想要依靠家人来解决你的婚姻问题。殊不知，你想要回的这个家，早已不复从前。你所做的，无非是刻舟求剑而已。”
听着吴玉峰的慷慨陈词，吴玉峰时而认同地点头，时而痛苦地回忆往事，时而摇头否定。吴宇发现，他的眼神渐渐清澈，之前那种诡异的光完全褪去。
吴玉峰突然询问道：“对了，肯定是我爹叫老大来劝我的，我爹他可还好？”
“很不好！因为你的懦弱，你的父亲正躺在医院，吉凶未卜！”殷达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回答道。
吴玉峰蹲在地上，低声抽泣，揪扯着头发，情绪濒临崩溃。
殷达严厉地说：“去医院看看他吧，现在正是你爹最需要你的时候，如果你回去了，他应该很快会恢复！你都是三十几岁的人了，不能再耍小孩子脾气了！这个社会，不会处处都有人罩着你，跌倒了得自己爬起来！你看看这房子，已经被压得不堪重负，但即使柱子断了一根，它始终没有倒下！”
吴宇还担心，直接告诉真相，吴玉峰会经受不住刺激。
不想，吴玉峰只是在地上蹲了片刻，站起身来，给了殷达一个大大的拥抱，满脸泪水，坚毅无比地说：“老大，是你把我从混沌中拉了出来，你是我永远的老大！十五年前，你说过，是男人就站起来，为自己的父母撑起一片天地！我这就回石月城！”
看着紧紧相拥的师徒二人，吴宇的眼角，也不争气地湿了。
天亮了，吴玉峰三人用水浇灭炉火，带着几分醉意，踏上了回城之路。
步行途中，吴玉峰去母亲坟前拜了几拜，将手帕埋在了坟前。
路途的车费和饭钱，都是吴玉峰支付的，他用的是那些零票子。他说，这些钱是母亲的遗产，母亲死了两年，才被父亲从床底找到的。
回去的路途很顺利，再无任何插曲。
目送吴玉峰进医院，吴宇低声问：“殷老大，你说他是不是彻底走出来了？”
“我不确定！我这个学生，有时候想的比谁都通透，但钻进死胡同后，九牛二虎都拉不回来！”殷达感叹道。
吴宇淡然道：“但殷老大岂是九牛二虎可比的？”
“我去你的！”殷达责骂一声，却笑得很慈祥，突然话题一转，诧异地说，“咦，你额头上的胎记怎么不见了？”
“胎记？什么胎记？”吴宇一头雾水。
殷达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注视着吴宇的额头：“就是拇指头大的一块，像白癜风一样的颜色。怎么突然就不见了啊？”
“你看错了！”吴宇斩钉截铁地说。
其实，他的内心是有些惊讶的。因为，他隐约记起，之前在滨江花园的物业中心，查看监控的保安也提过一嘴，说了什么胎记之类，好像也说像白癜风什么的。当时因为忙，也没在意。
这么寻思着，殷达已经通过微信发来一张照片，轻描淡写道：“自己看！”
吴宇打开照片，角度很刁钻，是他的一张放大高清照，整张照片绝大部分都是脸，胡子茬都看得清清楚楚。照片中，他的额头上确实有一个印记，类似于胎记，拇指头大小，形状不规则，白得近乎透明。
“什么时候偷拍的？”吴宇怒目相对。
殷达尴尬地笑了，解释道：“在汽车站，我寻思相逢是缘，留个纪念，就拍了一张。”
“靠！阴险狡诈！”吴宇没好气地说，“那几天忙，没洗脸，一点石灰而已，至于大惊小怪的吗？”
“没大惊小怪！”殷达嘀咕道，“我当时还在寻思，你能看清一些我们看不清的东西，是不是与这个胎记有关呢？看来我想多了！”
吴宇心里一惊，不动声色地争辩道：“那是科学地推理，好不好！？”
“好，懒得跟你争！这几天累得够呛，浑身脏兮兮的，忒不自在，得回去洗个澡了！”殷达不再争论，作别吴宇而去。
见殷达走远了，吴宇拿出手机，来了个十连拍。路过的人见吴宇来了个十连拍，鄙视地嘀咕道：“真自恋！”
吴宇反复观察着自拍照片，并无什么胎记啊！那殷达发的照片作何解释？后来如何又消失了？何时消失的呢？
这胎记到底是什么鬼？在墙上蹭的灰？恐怕没这么简单吧！
难道，自己那些诡异的梦境，以及自动扫描电话号码、车牌号的功能，是这“胎记”引起的？
这个“胎记”，恐怕还是与穿越者救助站有关吧？吴宇的心，再度疑云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