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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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恭喜dys拿到决赛的门票！”
joker的声音还在通过舞台四周的音响不断入侵站在舞台上五个队员的耳膜。
又是一场漂亮的胜利，与大多数人预期的一样，他们没有悬念地战胜deta。
再次站在这里感受胜利者的仪式，陈飞扬有些感慨。
“我会带着dys的梦想登上更大的舞台！”
那句自己曾在夺冠时放出的豪言壮语似乎正在成为现实。
舞台被灯光照的很亮，显得场下有些黑暗。
但舞台上也很冷清，除了他们五个再无他人，只能隐隐感觉到地板因为观众欢呼的震感从脚心传上来。
周天棒还在和葛炎说笑着，但陈飞扬却有些失神，他想起了一个人。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一元硬币，硬币并不崭新，上面甚至粘黏着一些胶印。
把它握在手心，安旭沉默地身影出现。
没想到这个曾经随手给陈飞扬用来买水剩下的硬币，却成了唯一留下的念想。
陈飞扬低头看着它。
“你在看吧。”
将硬币翻转拇指磨挲，再放回到口袋里，他一直记得曾经的日子。
dys基地。
“两天之后就是决赛，天棒你的状态还要调整一下。”
回到基地后队员并没有因为胜利而休息，反而是及时的复盘今日的比赛查漏补缺。
李浩宇并不想点破天棒，他觉得他会明白自己的意思。当冠军奖杯触手可及时，他也希望自己在捧起它时足够完美。
比赛接连不断的进行，让他愈发地明白几个月前自己觉得冠军随便拿的言辞有多么的狂妄。
比赛终究不是抽奖，靠一次的出人意料就能够赚得盆满钵满。
单纯得不停依赖自己“开发”的新套路来取胜终究不是正道，一味地追求出奇，不仅是他，队员们也会被这样的侥幸心态拖进深渊。
作为队长他比谁都想赢，这是他最顾及兄弟面子的提法。
“嗯。”
周天棒应了一声，他明白自己做得并不好。
默默地起身走进洗手间，他想一个人静静。
“越来越难了啊……”
他看着自己，镜子里这个国字脸的胖子让他感觉到了厌恶。他才发现人类生来就是不公平的，即使自己付出双倍的努力，也没法追赶得上他们。
拧开水龙头，听着流水砸在洗手池上的响声。
自己是队伍的短板，他一直都知道。
当然队友和对手也都知道。所以李浩宇不停地制定让他可以在下路顶住的战术，而对手自然不会放过他。
比赛场次愈来愈多，让dys从一个蒙面的忍者逐渐被剥光显露出来。
他们并不是传说，只是个善于放大优点的队伍罢了。
deta拼命地针对周天棒，两局里大部分的时间他都在回城和上线的路上。因为他就是队伍的短板，是这个决定这个木桶的最短的那块木板，对手都懂。
陈飞扬和葛炎努力地拖着他前进，队伍间实力的差距还是弥补了他犯下的失误，赢下了比赛。
但这不代表他没有犯过这些失误，相反这些让他恶心的自己做出的操作，在每次深夜入眠时，就会如同梦魇一般钻进他的脑子，啃噬他，折磨他。
“dys与we的ad互换决赛就根本没有意义，因为根本没有悬念。”
“3bang这么菜凭什么打职业啊？”
“每次被队友带着赢下来，他能要点脸吗？”
……
论坛上口诛笔伐的文字他每天都能看到，每一条帖子都是往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上再插一刀。
“我确实不配……”
他知道自己很菜，如果队友可以指着自己说你赶紧滚别拖累我们，或许他的心里会舒服一点。
但他们却偏偏默契地不声不响，偏偏容忍着自己的过错这么打下去，他是个罪人，一个没法给自己救赎的罪人。
水龙头里的水还在继续流淌。
他拼命地把水泼到脸上，试图赶走脑子里的梦魇。
“嘎拉。”
洗手间的门缓缓打开，他滑开门走出来，脸上又恢复了平日的笑容。
“天棒，给你看这个，我要笑死了。”
陈飞扬指着自己的屏幕，是一则极短的搞笑视频。
二人笑作一团。
日落月升，万物沉寂。
但这对周天棒来说却是一个难眠的夜晚，躺在床上盯着头上的天花板，他有些发呆。
旁边床铺的陈飞扬还在楼下练习为决赛准备的英雄，空荡的房间里银白色的月光洒进，他却无心欣赏。
他似乎看到了决赛自己被微笑压制、击杀的画面。
就连解说的声音与观众的欢呼都那么的真实，比赛还剩一天，他也愈发的紧张。
他并不是怕输给微笑，怕在论坛上被骂，只是不想看到队友带着失落的眼神过来安慰自己以后还有机会的样子。
自己根本不配队友这样子。
一旦某个想法开始成型，那么它就会在脑袋里愈发地完善的真实。
他害怕了，生平里第一次这么害怕面对一件事情。
“叮叮叮。”
身旁的手机屏幕亮起。
“喂？老爸吗？怎么打电话过来。”
躺在床上，周天棒接到电话。
“我很好啊，这里有吃有住还能玩游戏，还有孙亚龙那臭小子现在也是我带着。”
他极力地向父亲描绘上海的一切，比如奢华的步行街，各处耸立的摩天大楼。
他想告诉父亲他过得很好。
“知道了知道了，你每次都说这些的嘛，你儿子马上又要拿冠军给你争光咯！”
他并不是嫌父亲唠叨，只是害怕时间太久会让自己忍不住告诉父亲自己过得并不快乐，他很想家，很想以前没心没肺的时候，但当自己走出重庆的时候，这些注定不会再回来。
“好咯好咯，我要挂了，明天还要早起训练呢。”
他匆匆挂断了电话，话筒另一边传来的声音消失。
他放下电话，却感觉到眼睛旁有冰凉的液体淌下。
“你过得好就好咯，爸爸相信你的。”
父亲最后一句通话还残留在耳边，让还没满二十岁的周天棒第一次的懂得了游子的心情。
对不起爸爸，我是个没出息的儿子。
周天棒翻身把脸埋到枕头里，任由眼泪不争气地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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