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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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早晨伊丽莎白和科林斯先生早几分钟到了早餐厅，那时别的人都还没有来，他赶紧抓住这个机会，向她行他认为是绝对必要的道别之仪。

“伊丽莎白小姐，”他说，“我不知道科林斯夫人是否已经对你来看我们的一片好意表达了她的感激，不过我确信她是不会不向你表示一番谢意就让你离开这所房子的。说实在的，你的到来可以说是使寒舍蓬荜生辉，我们自知舍下寒伧，无人乐意下榻。我们简朴的生活方式，我们的斗室陋屋，寥若晨星的侍仆，再加上我们的孤陋寡闻，一定使像你这样的一位小姐感到汉斯福德这地方非常的乏味了；不过我希望你能相信，我们对你这次赏脸是很感激的，我们是竭尽了我们的微薄之力，来让你过得能稍稍愉快一点儿的。”

伊丽莎白连声地表示着感谢，急切地说她这六个星期过得非常快活，与卡洛蒂一起度过的愉快时光以及她所受的热情款待，的确使她觉得非常美好。科林斯先生大为满意，他的笑容里添了几分庄严，回答道：

“听到你说你过得并没有不称心，真使我感到万分的高兴。我们总算尽到了心意；而且最幸运的是我们能够将你介绍进了上流社会，由于我们跟罗新斯家的关系，使你能经常地跟她往来，改换一下这简陋的环境，凭此我想我们可以欣慰地说，你的这趟汉斯福斯之行不是完全令你失望的。我们与凯瑟琳夫人家的关系的确使我们处于非常优越的位置，这种福份是很少人有的。你可以看出我们是处于什么样的地位。你可以看出我们到那边的作客是何等的频繁。老实说，尽管我们这寒酸的牧师住宅有诸多的不便，我可不认为来这屋里住的人是倒楣，只要他们能跟我们分享罗新斯那边的盛情美意。”

语言还不足以表达他那激奋高昂的情绪；他不住地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这是对伊丽莎白说了几句既是出于礼貌又是出于真情的话。

“我亲爱的表妹，你确实可以把我们的好运气到哈福德郡那里宣传宣传，我认为你是会这样做的。凯瑟琳夫人对科林斯太太的关怀备至，你是天天亲眼目睹的；我完全相信你朋友的婚姻看起来是幸运的——不过对这一点还是不说为好。我要告诉你的是，我亲爱的伊丽莎白小姐，我从心底里诚挚地祝愿你将来的婚姻也能同样地幸福。我的卡洛蒂和我真是情投意合。在每一件事情上，我们的思想和性情都表现出惊人的一致。我们似乎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伊丽莎白只能恭维地说，他们夫妇如此相处真是幸福无边，进而诚恳地说道，她完全相信他的家庭生活过得非常舒心，她很为此感到高兴。不过，当被他们说到的这位太太走了进来，从而打断了她的这番话儿时，伊丽莎白并不觉得遗憾。可怜的卡洛蒂！让她跟这样的一个男人相厮相守，好不令人悲哀！可是这毕竟是她睁大眼睛自己挑选的道路；虽然为客人们的走她也不免感到难过，可是她却似乎不要人怜悯。她的安乐窝，她的家务活，她的家禽以及这儿教区的生活，凡此种种都还没有失去对她的吸引力呢。

最后马车终于来了，箱子都捆在了车顶，包裹都放到车厢里，一切都准备好了。在朋友们之间进行了一番亲热的道别之后，伊丽莎白由科林斯陪着走到车子那儿去，在他们走过花园的时候，科林斯先生要她代他向她全家人问好，同时也没有忘了感谢他去年冬天在浪博恩时所受到的款待，没有忘了让她代问嘉丁纳夫妇好，其实他根本就没有和他们见过面。随后他将她扶上了车，玛丽亚跟着也上去了，正待车门关上的当儿，他脸上突然出现一阵惊慌，提醒她们道，她们忘了给罗新斯的太太小姐们留言告别了。

“不过”，他接着说，“你们当然希望让我把你们谦恭的问候转达给她们啦，并对这些日子她们对你们的热心款待表示感谢喽。”

伊丽莎白没有反对——门这才让被关上了，马车出了。

“天啊！”在一会儿的沉默后玛丽亚喊道，“我们来这儿好像只住了一两天似的！可是有多少的事情生过了呀！”

“的确是不少。”伊丽莎白叹息着说。

“我们到罗新斯赴过九次宴，另外还喝过两次茶！我回去有多少东西要讲啊！”

伊丽莎白心中暗暗地说：“我有多少事情须埋在心底啊。”

她们一路上各想各的心事，没有多说话儿，也没有受到什么惊吓；在离开汉斯福德四个小时后他们到了嘉丁纳先生的住宅，在这里她们将要留住几日。吉英的身体看上去不错，因为好心的舅妈为她们的到来安排了各种各样的活动，伊丽莎白也就无暇去他细观察吉英的情绪了。好在吉英就要和她一同回家了，到了浪博恩有的是时间来做这种观察。同时，要耐住性子，等回到浪博恩后再告诉姐姐达西先生向她求婚的事儿，也不是那么容易做得到的。知道她自己能说出让吉英不胜惊讶的事情，知道说出之后将能多么大地满足她那理智迄今不能克服掉的虚荣心，真是有着莫大的诱她开口的魔力，只是由于她一时还定不下来，她应该把秘密透露到什么样的程度，只是因为她担心一旦谈了起来难免牵扯到彬格莱身上叫姐姐更加伤心，她才守住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