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奇人周述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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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那当时天下可还有人能让唐顺之引以为师的?”
张寿峰闻言,果断摇了摇头,说道:“普天下谁还能教他唐顺之的,除非阳明先生复生,还有可能。”
“那能当其师之人,必定胜他徐文长三分了?”张介宾不给父亲反应时间,在他话音刚落,便立即问道。
“那是自然……”张寿峰还没说完,张介宾就忍不住大笑起来,畅快淋漓,一扫下午的担心害怕。
“哈哈哈哈,如此说来,周老师分明就胜过他徐文长嘛!”
张寿峰纳闷道:“何出此言?”
“父亲啊,好叫您知晓,你口中那古今无双,文武双全的唐顺之,正是我同门师兄,嗯,不对,他是记名弟子,我是关门弟子。”张介宾得意的说道。
“怎么可能?”张寿峰不敢置信的说道。
“怎么不可能?”张介宾洋洋得意的回道。
“他周述学何德何能……”
“父亲,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不知做何解,还请父亲讲解一二,介宾洗耳恭听!”
张寿峰听到《师说》这句话,顿时明白,看来周述学有他不知道的过人之处,不然不至于让高傲如唐顺之者,折节拜师学习。
“不知是何知识,如此吸引人?”张寿峰好奇问道。
“父亲可知前朝郭守敬?”张介宾问道。
“当然。”
“唐顺之不仅文武双全,更对天文历算各位感兴趣,欲重现郭氏之法,可百思不得其解,后得知周师精通此道,特来拜师学习。父亲有一段墓志铭,您或没听过,我背给您听。”张介宾一一道来,最后说道。
见张寿峰点头,张介宾背诵道:“自西域经纬历入中国,始闻经纬凌犯之说。然其立法度数与中历不合。毗陵唐顺之慨然欲创纬法,以会通中西。卒官不果。述学乃撰《中经》,用中国之算,测西域之占,以毕顺之之志。”
张寿峰听完,默然不语,良久方念道:“慨然欲创纬法,以会通中西?以中国之算,测西域之占,以毕顺之之志?如此大宏愿,也就唐顺之敢发,世间真有这般奇人,三百年疑难一朝得解?”
“父亲!”张介宾满是期待的望着张寿峰,见他看向自己,才继续说道:“父亲,我想回山阴,我不想待在京城,我想周老师了!”
“别怕,不会有事的,如果京城真无我爷俩容身之地,我们便回去。”张寿峰揉了揉张介宾的头,宽慰道。
“真的?”张介宾高兴的问道。
“嗯。”张寿峰点了点头。他明白儿子说了这么多,就是想回去,他也不忍儿子失望。笑着说道:“我算是明白了,他周述学一生坎坷,便教你这般滑头,这是要你避其覆辙呀!”
“父亲,我觉得周老师并不怨恨祖父,不然何以收下我?我看周师也无意和徐文长一较长短。您想,若真想比个高下,只需将收徒唐顺之之事宣扬出去,天下谁人还敢小瞧周师?”张介宾继续分析道。
“有道理,当年我毕竟还是年轻啊!总觉得周述学故意针对……”
张寿峰还没说完,再一次被张介宾打断道:“父亲怎可直呼老师名讳?应该称云渊先生。父亲知道老师的表字吗?”
“呃,好像叫继祖还是什么!”张寿峰直呼其名惯了,又十几年没打过交道,一时也想不起周述学表字。
“哎呀,父亲,叫我怎么说你。记得啊,我只说一次,表字继志,号云渊。记住了吗?”张介宾顿时不乐意了,接受不了自己尊敬的师长,这般被父亲轻视。
“好好好,我记住了,周继志,周云渊嘛!”张寿峰一向对儿子宽容,没有一般家族的森严等级,闻言只好说道。
只是此刻他听着继志、云渊,才明白当年那个少年,是背负怎样的使命,参加科举、谋求出路,又如何为了大局,放弃个人荣誉,甘为人后。
他又想到,无数像徐渭、周述学、金英、唐顺之般的人物毅然从戎,才换来如今的海静疆宁。每逢大乱,必有豪杰起。
“介宾啊,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我们一家能留在京城,你放心,我会去信,让你二叔亲自去邀请云渊先生来京。”张寿峰说道,见张介宾不乐意,忙说出自己的打算。
听闻要邀请周师进京,张介宾也就不坚持要回山阴了。
“今夜痛快,岂无酒乎?”张寿峰解了一心结,心中格外痛快。先前他总认为父亲坑了周述学几十年,周述学又利用幕府职权打压他,所以得知自己的儿子竟然拜入了周述学门下,格外气愤,一心要举家搬迁,给儿子另觅名师。
“啊!父亲这大晚上你还要喝酒啊,误了徐伯早朝咋办?”张介宾对那日醉酒仍心有余悸。
“何妨,侯爷也是要上朝的,我这便去取酒,让下人明早叫我便是。”张寿峰毫不在意的说着,就往外面走去。
“父亲,孩儿不喜饮酒!”张介宾赶紧说道。
“说的是甚么话,你能跟他何际明喝,如何就不能陪我喝了?我还是你老子不?”
张寿峰说着就来气,之前百般劝说,儿子都滴酒不沾,让他个人独酌好不痛快。可儿子呢却背着他和一外人喝得天花乱坠。真是岂有此理。
“好吧,父亲仅此一次。”张介宾认命的说道。
“这还差不多,你且等着。”张寿峰大笑而去。
“酒,少喝些也无大碍,只是没提前备好金师的解酒药,这会儿也无处抓药,好生为难。”张介宾喃喃自语道。
很快,张寿峰带着两个仆人抱着坛酒,几盘吃食,几个酒碗,走了过来。
“好运,好运,哈哈哈,蒋老先生也要来喝一碗,介宾,你待会可得给蒋老先生敬酒,他可是你救命恩人。”张寿峰笑到。
“蒋爷爷也来,那感情好。”张介宾一听,眼睛都亮了。谁不知道他张介宾最爱和有本事的人打交道。他早听父亲说过这位老管家的故事,心向往之久矣,今晚可算是逮着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