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人性之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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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悠走了霍奇元帅，莫西人提出的作战计划到了哈德逊这里，自然是暂时搁置了。
达佩斯之围，可不是想解就能够解开的。
涉及到二三十万军队的调动，需要牵扯到的东西太多，需要准备的时间绝非一朝一夕。
作为军方大老，霍奇元帅对莫西公国的了解，实在是太深。
他非常清楚现在的情况，仅靠公国自身的力量想要保住基业，几乎没有任何可能。
哈德逊的提议虽然有些刷新认知，但那确实是一条救国之路。都到了生死边缘，甭管效果如何，都得先试试看。
未来可能涉及到的后遗症问题，那也得要能够活到未来才行。
解决了一个麻烦，哈德逊才慢悠悠的打开来自王国的公文。
嘉奖是必须的，战功虽然没有办法具体核算，但口头上的表扬王国还是不会吝啬的。
嘉奖之后，就是两国关于两次大捷的官方定论，命名还是一如既往的缺乏艺术细胞。
《伯特利熊人族皇庭大捷》，这名字除了简单易懂外，找不到任何优点。
不过哈德逊也能够理解，这年头大家的知识水平都不高，很多底层贵族都是半文盲，更不用说农奴了。
要是搞得太过复杂，大家听起来就是一头雾水，也起不到宣传作用。
官方给出的《伯特利熊人族皇庭大捷》，不光交代了战争爆发地点，还介绍了交战对象、战争意义。
只要扯上“皇庭”两个字，在普通人眼中，那就一定不同凡响。
在大多数人看来，带兵冲击熊人皇庭，抢走他们的皇庭战旗，远比重创几个兽人军团更有说服力。
没有任何意外，战争定性又是一个和兽人帝国战争的“转折点”。
坦率的说，听到“转折点”三个字，哈德逊就头皮发麻。
没有法子，上一次刚刚宣传完一波转折点，队友们马上就送了一场史诗大败。
尽管奥顿公国的战况还没有传来，但经验告诉哈德逊，那边的战势绝对不可能乐观。
搞不好现在已经发生了雪崩。大概率他刚刚取得的大胜，又会被队友的失败掩埋掉。
在内心深处，哈德逊已经暗自祈祷坏消息来得更晚一些，不然让大家将两件事联系到了一起，那就说不清楚了。
……
奥顿公国，噩耗终归是传到了王都，和消息一起过来的，还有正在赶路的兽人大军。
宛若一道晴天霹雳，将奥顿公国一众高层震得是目瞪口呆。尽管大家对自家军队挡住兽人大军没多少信心，可这崩溃的速度来得也太快了一些。
好歹也得抵挡几天，证明他们也是发挥了作用的。按照现在这种局势发展下去，即便是未来人族联盟收复失地，也没他们什么事了。
弱小就是原罪，哪怕外面包裹上了一层规则，可本质上亚斯兰特大陆奉行的还是丛林法则。
“兽人大军杀过来了，这可怎么办？”
奥顿十九世惊慌失措的问道。
作为一名咸鱼君主，对这种打打杀杀的事情向来不感兴趣。现在遇到了敌人兵临城下，自然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群臣的表现也好不了多少。前线大军最大的价值，就是用溃兵拖延了兽人大军的前进速度。
有效的抵抗不是没有，只是在大军崩溃的大势之下，个人的任何努力都是徒劳的。
归根结底，还是精锐太少、新兵数量太多。为数不多的可战之兵，在队友的拖累之下根本就没有表现的机会。
“陛下，到了现在这一步，我们只能准备王都保卫战。
不管怎么说，我们都得和兽人打上一仗，证明公国永不屈服的精神。”
宰相雅各布硬着头皮说道。
话很难听，但这也是现实。不在战场上表现一下，往后他们就没法在贵族圈子混了。
不光是他们，整个奥顿公国的贵族都会社死。
很多时候吃了败仗不要紧，在绝对的实力差距之下战败，没有会人嘲笑讽刺。
关键在于是怎么败的。
这种一触即溃，和在激烈抵抗之下丢城失地，那完全是两个概念。
大争之世，不能护卫一方的贵族，对人族来说就是毒瘤。
宰相摆明了要死磕，群臣之中不少人的脸色都阴沉了下来，不过终归还是没人提出跑路。
不是大家不想迁都跑路，而是现在的局势不允许他们离开。
到了现在这一步，奥顿公国的所有贵族都没有了退路。
要是在接下来的战斗之中，还是不能表现一二，虎视眈眈的群狼可不会放过他们。
一旦退缩了，未来奥顿公国贵族的身份，就不再是荣耀，而是受人嘲讽的笑料。
就算是打不赢兽人，也只能硬着头皮上。能够洗刷耻辱的，唯有鲜血。
没有足够的实力，那就只能表现出悲情英雄的一面，在贵族圈子里博取同情。
同情心不能当饭吃，可同情心能够让各大势力下刀的时候，给他们身后的家族留下一碗汤。
“我们的援兵呢？”
奥顿十九世关心的问道。
不管怎么说，既然能够挣扎，那就必须挣扎一下。
兽人大军来势汹汹不假，可过来的都是精锐，并不一定舍得拿来攻城。
“陛下，求援信号刚刚发了出去，各国还没有给出答复。
考虑到距离上的问题，大部分国家的援兵，都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同我们接壤的几个国家中，莫西人自顾不暇。西面的几个小国实力有限，基本指望不上。
现在有余力伸出援手的，唯有战锤王国一家。
只是他们在这场战争之中的表现并不积极，想要获取他们的援兵，怕是不容易。”
杜布斯忧心忡忡的说道。
弱国无外交。作为小国的外务大臣，杜布斯一直都是顶着压力前行。
维系日常国际关系，还勉强能够做到。现在想要各国动真格的派出援兵，绝对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搞定的。
“发布征召令，让公国所有贵族齐聚王都，同兽人决一死战！
至于其他人，留下来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那就让他们自己去逃命吧！”
奥顿十九世狠了狠心说道。
保住整个公国是没有希望了，那就只能优先保住王都。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一次隐晦的政治交换。
让贵族们丢弃领地，跑过来参加王都保卫战，换取家卷的合法撤离。
不等奥顿十九世的命令传出去，难民潮就提前开始了。
知道兽人的残暴，不需要任何组织，奥顿公国各地的民众就已经开始争先外逃。
身家富裕的乘坐马车离开，家境贫寒的一个包裹，就带走了全部家当。
除了部分有良知的贵族，依旧在维持秩序外，公国大部分地区的社会秩序都已经陷入崩溃。
无数的罪恶，在这个苦难的国家不断上演。
……
逃难也是有讲究的，见识到了兽人大军的恐怖，就算是逃命大家也知道挑一个强大的国家。
作为好邻居，不设防的战锤王国，自然成为了逃难的首选。
无数难民涌入，搞得战锤王国边界地区的一众贵族心态崩溃。
强行驱逐难民离开，与贵族精神不符合。传了出去，会影响自己的名声。
康慨解囊，自家的腰包又没那么鼓。面对源源不断的难民，根本就救不过来。
迫不得已，大家只能出损招，把难民往王国腹地引。
一家贵族承受不起难民潮，那就拉着大家一起承担。
都是被逼出来的，人族联盟有规定：在对异族的战争中，各国均有为交战国提供援助的义务。
这其中也包括救助难民的条款。
虽然执行力度不怎么样，可规定终归是规定，明面上还是需要遵守的。
尤其是战锤王国现在也是交战国之一，一旦兽人打了过来，他们同样需要各国的援助。
要是在这个时候犯了原则性错误，后面自己遇上麻烦，再想要获得各国的帮助那就难了。
层层传导的之下，麻烦很快就到了约瑟夫二世手中。
“救助难民？”
很遗憾，伟大的国王陛下正忙着考虑战场上的局势突变。
兽人大军的战线拉长，同样也意味着战锤王国和兽人接壤的边界线被拉长。
“终归，还是躲不过去啊！”
约瑟夫二世郁闷的说道。
自战争爆发以来，他可是给兽人留了不少面子。可惜这帮家伙根本就不领情，还是将屠刀指向了他们。
“陛下，王国早晚要面对兽人大军的入侵。只是莫西人和奥顿人的表现太过废物，才让这场战争提前了。
从兽人大军的移动轨迹来看，几乎可以肯定他们会以奥顿公国为踏板，向我们发起进攻。
受奥顿公国长期和交好的影响，王国并没有在西部边界上投入太多的精力。
按照目前的情况，长则两个月、短则十来天，兽人大军必定会入侵王国。
构筑一条完善的防线是来不及了。
为今之计，只有多布置几道临时防线，节节抵抗迟滞敌人的进攻速度。”
博格元帅神色凝重的说道。
不是他缺乏战略眼光，提前没有考虑到西部边界的防御问题，主要是王国的财力、人力、物力有限。
光修筑同莫西公国之间的防线，战锤王国就动员了五十万劳工，几乎是达到了王国的极限。
相对安全的西部地区，防务问题自然就只能靠后处置。
除了给边界上的贵族下达了一封加强戒备的命令外，战锤王国根本就无力给予更多的支援。
原本计划着，待危险区的要塞工事修筑的差不多了，再组织人手去王国西部构筑防线，可惜敌人来得太快。
“构筑临时防线，那也可以。不过军方的速度要加快了，务必要抢在兽人大军发起进攻前，完成临时防线的构建。
人手不足，就让边界上的贵族想办法。他们不是天天抱怨有大量的难民涌入么，那就让他们组织难民修筑工事。
正好将人约束在边界地区，省得他们四处流窜，影响王国各地的治安。”
约瑟夫二世冷漠的说道。
在缺乏足够城堡要塞收纳难民的情况下，将人约束在前线，就是将人头送到兽人的屠刀之下。
一切都是为了王国的利益。没有能力解决难民带来的麻烦，那就只能将制造麻烦的难民解决掉。
……
“伯爵阁下，外面有一名狮鹫骑兵，自称是霍利斯尔家族的成员，带来了梅丽莎小姐的书信。”
作为统帅一方的大将，哈德逊现在也能够勉强算得上位高权重。正常情况下，陌生人是没有资格求见的。
不过现在的情况特殊，东南行省的贵族都知道他和梅丽莎的关系。
主帅未婚妻派人送来的信，大家可不敢压着不上报。
“验明来人的身份了没有？”
哈德逊关心的问道。
作为一名谨慎的统帅，他可不会轻易给陌生人近身的机会。尤其是在这种时候，书信来得太过巧合。
虽然和梅丽莎接触的时间不多，但他还是有几分了解的。正常情况下，他的未婚妻是不会为了一封书信兴师动众的。
霍利斯尔家族底蕴深厚，但依旧不具备培养狮鹫的能力。家族仅有的几名狮鹫骑兵，还是花大代价从王室手中交易过来的。
这种远距离的危险任务，莫说是一名贵族小姐，即便是奥兰子爵要调用，都必须权衡一二。
“确定过了，来人确实是霍利斯尔家族的成员。不光对上了暗语，军中还有人认识他。”
汤姆肯定的说道。
得到了确切性的答桉，哈德逊摆了摆手说道：“既然人没有问题，那就带他过来吧！”
战争之中，没有那么多柔情。哪怕是统帅一方的将领，想要和家中通讯也非常的困难。
公文可以让莫西人派狮鹫骑兵给王国送去，但私信家书就不行了。
不是怕被人喷公器私用，实在是狮鹫骑兵数量太少，根本就不够用。
靠信使传讯，中途耽搁个把月都是正常的。时间间隔那么长，书信中的内容也就变成了旧闻。
最关键的是哈德逊开了这个头，远征军中的大小贵族都会跟着学样，怕是专门送信的兵都得三位数。
“伯爵阁下，梅丽莎小姐和家主特意交代过，这封密信只能由您亲自打开。”
说话间，来人已经将书信递了过来。只不过哈德逊没有急着伸手去接，而是释放了一道魔法，让书信悬浮在空中。
确定没有问题之后，才动手慢慢打开书信。半晌功夫之后，哈德逊缓缓说道：
“回去告诉奥兰子爵，就说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只是战场上风云变幻莫测，真正的乱世才刚刚开始，暂时不宜妄动。
剩下的我在书信上会进行交代，你且在城中歇息一日，顺便帮我带几封信回去。”
停顿了一下，哈德逊又吩咐道：“汤姆传令下去，对今天的事情封锁消息。”
不是事情见不得光，主要是怕消息传开后，一堆贵族拿着家书跑过来。
狮鹫虽然是魔兽，可本身的等级并不是很高。要是书信太多，最后发现驮不动那就尴尬了。
何况远征军的一众贵族，分布在六个行省之中。这个传讯工作，也是一笔大工程。
拿霍利斯尔家族的资源做人情，人家没有意见是不可能的。
这种烂好人，哈德逊是不会做的。
提起笔正欲书写，哈德逊突然发现不知道，该如何落笔。
霍利斯尔家族的意思他是明白的，无非是觉得前面空出来的萝卜坑不够多，不能保证自家一定可以补上去，就想多挖上几个坑。
问题在于大贵族也不是傻子，流风公爵那种憨憨能够碰上一个都是奇迹，指望所有的大贵族都是这水平，那也太过异想天开。
锄头挥得对，挖下去的才是坑。要是锄头挥偏了，挖下去的就很可能是自己的脚。
没将人家坑死，反倒是给家族招惹一家大敌，那就悲剧了。
历次大战之中，都不乏队友互坑的事情。不过这种事情都不是现在，而是在大反攻的时候。
战场上大局已定，即便是坑死几家，也不会影响战争胜利的大局，大家才有心思搞内斗。
一般来说，在这种互坑博弈之中，擅长军事指挥的贵族往往能够占优势。
最惨的通常都是军事小白，很多时候都不知道发生了啥，就稀里湖涂的被人给卖了。
更惨的是被人给阴了，都不知道是谁干的。
原本哈德逊是不准备掺和这种烂事的，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貌似还是躲不过去。
在莫西公国的时候还好，大家分得不是同一块蛋糕，不存在核心利益上的冲突。
对他这种能够影响局势发展的外来大将，大家拉拢都来不及，根本就不会去得罪。
一旦回国参加对兽人帝国的反击战，情况就不一样了。
在萝卜坑严重不足的情况下，除了要坑前面的大贵族之外，还要坑潜在的竞争对手。
在利益面前，或许哈德逊自己能够保持理性，但无法保证其他人能够同样理性。
提笔、又落笔，一封书信很快就完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