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制造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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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败如山倒，灾难开始了。战与火朝着奥顿公国席卷而来，古老的公国在屠刀之下哭泣。
“快，派人将信息传回去！立刻……”
伯纳德伯爵颤颤巍巍的说道。
作为前线的守将之一，对眼前这一幕，他真不知道该怎么给国王交代。
疏忽大意、过于相信盟友，这只是原因之一。本质上还是奥顿公国实力不济。
名义上前线有十五万大军，实际上用“十四万民夫+一万守军”来形容更加贴切。
征召过来的民夫，主要任务不是接受军事训练，而是修筑防御工事。
不是他们愚蠢，恰恰相反这是聪明的表现。让刚刚放下锄头的农奴守城还勉强，要拿起武器和兽人作战，本身就是不靠谱的。
归根结底，还是事先准备不充分，压根儿就没意识到兽人大军会杀过来。
一直到奥古斯堡防线沦陷，莫西公国开口求援，奥顿公国高层才意识到危险。
经过吵吵吵之后，勉强通过了修筑防线的决议。到了具体执行的时候，贵族官僚们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什么是官僚主义。
直到达契亚斯会战失败，兽人大军兵临达佩斯，莫西公国摇摇欲坠之时，奥顿公国才真正开始行动起来。
第一次进行全国动员，要是不出意外的话，那就一定会发生意外。
因为时间的关系，奥顿公国的贵族们没有来得及适应新的战争模式，还是套用了原来和人族国家交战的思路。
因为内部权力斗争，奥顿公国的前线指挥权，都被一分为三，各自划分防区。
要是前线的军队都是精锐，这种划分也没啥大毛病，顶多就是协调指挥的时候麻烦了一点儿。
可惜奥顿公国的军队压根儿就不是什么精锐，除了少量的贵族护卫之外，剩下的都是过来凑数的。
没有一条完善的防线，到了前线之后，大军想要据坚城而守，却惊讶的发现根本就没有能够容纳下数万军队的城堡要塞。
大部分的贵族城堡，能够容纳的兵力都非常有限，可以驻扎万儿八千军队，那都算是大城堡了。
更坑的是这种城堡，在设计的时候，大都没考虑过长期驻守的水源问题。
毕竟，人族贵族内战的时候，大家都是在按规矩玩儿，很少会把事情做绝。除非是生死大仇，否则是不会长期围困的。
人族贵族需要名声，可兽人不需要。换了一个敌人，这些短板都必须要解决。
把新兵当民夫用，大家也是迫不得已。不将这些一眼能看到的隐患消除，城堡就是一个大号的棺材。
伯纳德伯爵的心思注定白费了，狮鹫骑兵刚升空就被鹰人高手拦截了下来。天上飞的走不掉，那就只能从地上跑回去报信。
四面八方都可以跑，兽人肯定拦截不完，消息什么时候能够传到王都，那就只能看运气。
战场上兵贵神速，哪怕拖延片刻功夫，都能够引发严重后果，何况还是这种不确定时间的耽搁。
灾难注定属于奥顿公国，先是前线的大军崩溃，紧接着就是贫民遭殃。
一路杀过来的兽人士兵，自举起屠刀开始，就已经停不下来。
人间炼狱。
……
翡翠宫，远征军大捷的消息传来，宫殿之中的气氛就变得不对劲了，甚至比达契亚斯会战失败时还要紧张。
伟大的凯撒三世，虽然在人前的时候，脸上一直挂着笑容；但是单独待着的时候，却总是忍不住唉声叹气。
凯撒王储的表现就更加不堪了，那张冰冷的脸走到哪里，哪里的温度就会下降十度。
两位男主人的心情都不好，女主人的心情就更不用说了。偏偏良好的王室教育，还要求王后时刻保持形象。
懊恼、后悔、埋怨，各种感情那是不一而足。那幽怨的眼神，搞得凯撒三世，见了王后都躲着走。
……
“够了！”
“都回来这么长时间，还没有缓过来。难道这么多年的权术课，你都白上了么？”
凯撒三世忍不住训斥道。
想要成为一名合格的君王，不经历风吹雨打是不行的。从一开始，安排儿子去莫西公国，就是抱着让他接受风雨洗礼的。
本想着让小凯撒带着远征军跟着莫西公国的步伐，一起慢慢的吃败仗，进而磨砺心智、学习面对挫折的方式方法。
怎奈计划没有变化快，近乎天胡的开局，最后却打出了花猪的收场。
更悲催的是，远征军的烂摊子刚刚扔给别人，立即就发生了惊天逆转。
最后一块遮羞布没了，事实证明不是远征军没有战斗力，吃败仗纯粹是因为他这个指挥官太过废物。
接二连三的打击，凯撒王储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原本的自信、傲气，现在全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深度自我怀疑。
面对父亲斥责，凯撒王储脸色微微一变，似乎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不知道为何，最后又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烂摊子捅得太大，在莫西公国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回国之后他立即就感受到了压力。
远征军一众贵族军官的家属，直接组团闹到了王都，要王室给出一个说法。
幸好凯撒三世应对得当，加上局势复杂，暂时尚未确定阵亡人员身份，才将众人安抚了下去。
家属安抚住了，不等于事情就已经结束。由此带来的深远影响，却会伴随着小凯撒的终身。
现在没人拿着做文章，那是因为他只是王储。一旦在未来升级成了国王，这就是大贵族们手中的现成筹码。
见到这一幕，凯撒三世越发的生气。只是理智让他收敛了脾气，强行压下了动手揍人的念头。
“好了，小凯撒。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情必须要学会面对。
承认自己在某一方面存在缺陷，并不丢人。这个世界上没有完人，所有人都有着自己的短板。
只不过有的人，让这些缺陷暴露了出来；有的人却是一直遮掩的很好。
甭管怎么掩盖，存在的终归就存在。
相比普通贵族，我们更加具有优势。一名合格的君主不需要事必躬亲，冲锋陷阵的事情，完全可以丢给别人去完成。
不要被大陆上那些传统带偏了。阿尔法王国的生存方式和他们不一样。有兽人这个大敌在，一切要以生存为上，容不得我们任性。
不适合战场的王储又不只你一个，我阿尔法王国历代先王之中，有超过一半的人都主动放弃了亲自指挥大军的权力。
好好想想吧！”
都是真心话，虽然王室保留了大量和军事相关的传承，可拥有带兵天赋的国王着实没有几个。
包括凯撒三世自己，统帅大军的能力，也是垃圾的不行。
唯一的区别在于：在尝试指挥军队作战时，他摔的没有自家儿子这么惨。
不值一提的小败仗，伤亡不大没有闹开，安排一个背锅侠顶上去就行了。
吸取了教训之后，凯撒三世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政治上。靠着高超的政治手段，同样坐稳了王位。
暗自叹了一口气，凯撒三世的脸上再次恢复了笑容，仿佛是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一般。
不管内心深处怎么想，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手下人打了胜仗，作为一名合格的君主，必须要表现出喜悦来。
尤其是放在这种节骨眼上，要是不把面子工作做好，很容易被下面的人解读为：嫉贤妒能。
对一名君主而言，一旦被打上了“嫉贤妒能”的标签，再想要获得贵族们的拥护就难了。
……
“远征军，在莫西公国一日之间取得两次大捷。
伏击兽人运输队一支，打残兽人军团四支，其中还包括一支熊人主力军团，斩获敌军首级三万，夺得熊人皇庭战旗一面。
战果之丰厚，完全可以称得上开战以来之最。远征军能够如此战绩，哈德逊子爵当居首功。
战争还在持续中，具体的战功核算，我们暂时没法进行，一切等战后进行。
宰相，尽快安排人将这份战报通传全国，以激励国民士气。”
凯撒三世笑呵呵的说道。
如果有人看过战报，就会知道国王口中的战绩，相比远征军送过来的发生了一丢丢变化。
原本的“重创”，到了凯撒三世口中变成了“打残”。
作为一名国王，在这种正式场合，绝对不可能发生如此离谱的口误。
一切都是为了政治宣传，如果不是担心牛逼吹得太大，没有人愿意相信，他丝毫不介意将这个两个字改成“全歼”。
虽然这样大张旗鼓的宣传，对自己儿子来说非常不利，但作为一名君主，就注定不能感情用事。
“陛下，宣传工作我们已经着手实施了。最迟在五天之内，就会传遍王国的每一个角落。
除了捷报之外，莫西人还传来了一个消息。在五天之前，兽人大军分兵向奥顿公国进发，或许现在战斗已经打响。
莫西人派出了特使过来，名义上是商议关于大捷的封赏问题，实际上却是想要获得我们更多的支持。
根据我们搜集到的情报，他们正在策划一场解除达佩斯之围的战役，只是苦于手中的实力不足。”
宰相纽芬兰大公的话，让在场一众大臣的视线纷纷投向墙上的地图。盯着奥顿公国的位置看了半晌，最终得出一个统一的结论：兽人这次军事行动和阿尔法王国没关系。
这已经足够了。
虽然现在各国都是盟友，但盟友倒霉，总比自己倒霉的好。只要兽人大军的兵锋不指向自己，那么一切都不是问题。
至于兽人大军拿下奥顿公国之后，究竟是继续南下横扫各国，还是转头杀向隔壁的战锤王国，大家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没有法子，都是被逼出来的。战争爆发不久，北方各国就达成了协议，共同联手对抗兽人帝国。
可最终的结果却是阿尔法王国和莫西公国在苦战，其他国家一直都只是喊喊口号，并没有真正出力。
搁谁身上，心里都会不平衡。
当然，这么说对奥顿公国、瑞林伯国会有些委屈，他们也是出了力的。
怎奈是千里送人头，啥战绩也没有。这份难以进行衡量的贡献，很容易被人忽略掉。
看了一眼众人的反应，凯撒三世收敛了笑容，略显迟疑的问道：“你们觉得以现在的情况，我们还有必要继续在莫西战场加大投入力度么？”
看得出来，在内心深处他是矛盾的。一方面希望莫西公国坚持的更久一些，为王国争取更多的时间；另一方面又担心将过多的力量消耗在莫西战场，影响到了王国接下来的计划。
别看现在莫西公国凄惨，其实阿尔法王国的北疆战场，战斗强度也不比他们低多少。
原本不可一世的北地五大公爵，现在都被兽人折腾的没了脾气，手中的封地已经沦陷的七七八八。
附近的兽人部落，甚至已经举族搬迁了过来，占据了原本属于他们的领地。
不光是北地贵族损失惨重，凡是参过战的行省，就没有一个不叫苦的。
“陛下，现在的国际局势已经发生了变化。人族联盟已经决定清场，兽人这次很难全身而退。
从外交上出发，现在给予莫西公国一定帮助，有利于提高王国的国际形象，对战后重建北部区域的政治格局很有帮助。”
弗兰西斯伯爵提议道。
作为外务大臣，他不得不考虑更远一些。大家的目光还在战争中，弗兰西斯伯爵却考虑到了战后的国际格局。
在人族北部区域，阿尔法王国一直都是最强的存在。可是这家最强王国，在国际上几乎没什么存在感。
不是他们不懂得玩儿国际政治，主要是有兽人帝国在背后拖着，王国所有的精力都被迫放在抵抗兽人入侵上。
自顾尚且不暇，北部区域各国的事情，自然是能少掺合，那就尽量少掺合。
“陛下，莫西公国的局势已经糜烂，几乎是无力回天。即便是远征军取得了一次大胜，也改变不了什么。
一旦兽人下定决心，达佩斯沦陷就是时间问题。即便是王国再次出兵，那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至于他们策划的破围计划，从军事上来说，可行性并不高。兽人又不是傻子，搞不好现在的达佩斯就是一个巨大的诱饵。
目的就是为了将莫西人的军队，从城堡要塞之中引诱出来，以寻求在野战之中的歼灭机会。
王国的兵力非常宝贵，没必要在莫西人身上浪费太多时间。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最好是找机会将远征军撤回来。
至于战后政治格局的问题，我觉得还是先等兽人帝国被打残之后，再考虑这个问题更加合适。
不管未来国际形势如何变化，决定这一切的核心因素还是实力。只要王国的实力足够强，就没有人敢无视我们的存在。”
军务大臣爱菲耶罗大公果断投了反对票。
支持和反对意见同时出现，很快群臣就分成了两派，相互之间争吵个不停。
一直到会议结束，都没有讨论出一个结果来。
不过有些事情，没有结果那也是一种结果。凯撒三世迟迟不表态，本身就是一种政治表态。
“拖”字决，何尝又不是一种平和而又不失优雅的拒绝呢？
一切皆源于利益，要是兽人大军不朝着奥顿公国而去，而是挑选一个同时和阿尔法王国、莫西公国接壤的国家，那又是另一种局面。
结束了会议，心情不佳的凯撒三世皱着眉头冲宫相吩咐道：“撰写一份文书，册封哈德逊子爵为伯爵。”
拉拢人心，永远都是国王的必修课。哪怕内心深处有所迁怒，面上凯撒三世绝对不会表现出来。
反正从目前的情况看，远征军只要不出大问题，哈德逊战后成为实封伯爵是大概率事件。
别人或许不清楚，凯撒三世却看得非常明白，王国之中已经有好几家大贵族掉了队，被后面的人取代只是时间问题。
大贵族更新换代，对王国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只要不是大贵族之间互相吞并做大，国王就没必要出来做恶人。
伯爵层次封地贵族的册封，程序非常的复杂，不光要有足够的战功，还必须要经过国王和贵族议会的批准。
要是发生新旧贵族更替，那么涉及的问题还会更多。不到战争结束，根本就没有功夫去落实。
相比之下，不能世代传承的宫廷伯爵，就没那么值钱了。只要国王同意，就能够直接进行册封。
除了名头好听之外，实质上的份量，完全看在王国之中担任的职位而定。
惠而不费的东西，拿出来收买人心，凯撒三世可是从不吝啬。
……
山地领，自从收到王都传来的消息后，雷德曼男爵整个人都不澹定了。确切的说是整个科斯洛家族，都跟着沸腾了起来。
原本大家这次对出征莫西公国忧心忡忡，可是在接二连三的胜利面前，一切都变了样。大家对哈德逊的信心，一下子膨胀到了难以复加的地步。
“危机”确实存在，不过“危险”是别人的，“机会”却是科斯洛家族的。
按照目前的情况，雷德曼男爵已经忍不住畅想，科斯洛家族跨入大贵族行列的盛况。
热情的接待着每一位访客，哪怕明知道这些人都是有目的而来，雷德曼男爵还是乐此不疲。
多个朋友多条路，哪怕这里面大部分人都没有结交的价值，可只要有一个能够发挥作用，那么就不算亏。
不奢望大家帮什么忙，只要不再关键时刻坏事，那就足够了。
……
乔木郡，收到消息的奥兰子爵是喜忧参半。果断出手，找到一个潜力股女婿本该是一件好事。
可问题是这位女婿表现的能力太过出众了一些，原本的盟友关系，在接下来却有可能变成竞争对手。
积攒了多年实力的霍利斯尔家族，正在策划着借机重回大贵族行列。凭借哈德逊的爆发，底蕴不足的科斯洛家族同样表现出了冲击大贵族的实力。
一个萝卜一个坑的时代，稍有不慎两家就会由亲戚变成竞争对手。
至于同时完成跃迁，一起跨越大贵族的行列，这种可能性那是微乎其微。
慈爱的看了一眼女儿，奥兰子爵只能自我安慰，两家不会撞上。
“父亲，这份战报有问题么？”
觉察到不对劲的梅丽莎疑惑的问道。
她清楚的记得前面两次收到关于哈德逊的捷报时，自家父亲还多次炫耀，自己挑女婿的眼光。
“没有什么，只是哈德逊表现的太过厉害。一时间有些惊讶，难以接受罢了！”
奥兰子爵强自解释道。
可惜这种敷衍，立即就被梅丽莎识破。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她对奥兰子爵还是非常了解的。
真要是惊讶，眉头也不会皱的那么紧。隐约之间，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确定的问道：
“可是哈德逊的崛起，同家族利益产生了冲突？
只是我们两家之间，还隔着好几个郡，就算是发生冲突，也不会是核心利益。
除非是……”
突然间，梅丽莎的神色一下子暗澹了下来。涉及到两个大家族之间的核心战略，可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解决的。
真要是两家因为利益在未来对上，她的处境就有些尴尬了。不过这种事情，在贵族圈子里也是司空见惯，遇上了只能自认倒霉。
“好了，梅丽莎。事情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糟糕，这只是最糟糕的一种情况，并不是一定会发生。
不管局势怎么发展，你们的婚事都不会受影响。科斯洛家族的底蕴太浅，哈德逊是聪明人，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名声出现重大污点。
何况，战争之中一切皆有可能。流风家族已经出局，接下来还会有更多的家族出局。
只要衰落的大贵族足够多，就会有足够的机会出现，我们两家就不会因此对上。”
听了奥兰子爵的解释，梅丽莎颇为犹豫的说道：“父亲，或许这件事情，我们应该写信提醒一下哈德逊。
作为远征军的总指挥，又接二连三的取得胜利，他在军中应该有不低的地位。
虽然此刻远在莫西公国，可是未来大反攻的时候，大概率还是会合兵一处。
如果刻意操作的话，多制造几次意外……”
话到了嘴边，梅丽莎又收了回去。这种坑队友的事情，明显和贵族精神不符。
看了自家女儿一眼，奥兰子爵略显欣慰的说道：“梅丽莎，你终于长大了。”
贵族的世界是残酷的，傻白甜注定活不过三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