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闻鸡起舞,玉汝于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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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者不必为仕,而仕者必为学。”
老祖宗的这句话,道尽了千百年来一条正确率达到百分之八十的铁律。
如果你想登堂入室出将入相,就必须好好学习!
而在大汉帝国的体制里,想要学习,则只有官学和私学两种途径。
官学顾名思义,是帝国在各州各郡各县所设置的学院,这些学院又称官塾。官学为帝国的皇亲国戚、官宦子弟提供良好的教学环境,当然,这些官学也会破格招收一些经过考量的寒门子弟,为他们提供免费教育,不过,这部分人在官学中的占比,可谓少之又少。官学中声名赫赫于天下的,当属位于京畿的两仪学宫,其地位之高、文华之盛,让百年前的那位诸葛丞相大笔一挥,直接把两仪学宫定为国学,历代两仪学宫宫主,更是享受帝国十二卿的崇高地位和待遇。
而私学,又叫私塾,这东西分类便五花八门了,但大体不离三种。首先,江湖诸子百家和大帮大派会开办私学,传授学派精髓、培养年轻俊才;其次,一些诸如凌源刘氏一般称霸一方的世族,会开办私学,高薪聘请名师,传授家族子弟文武;最后,一些稍稍阔绰又望子成龙的百姓们会自发集资,请一些才学平平的教书先生,为他们的孩子传授些才学。
所以,帝国中的教育系统以优劣排序,最优两仪学宫,其次是官学、诸子私学和世族私学,最次的,则是乡野私学了。
......
位于凌源县城北市的子归学堂,是整个凌源城最大的乡野私学,在这里,孩子们每日读书声,朗朗不绝。
除了父母眼中的败家子、兄弟眼中的大废物、师长眼中的不成器外,刘权生还有另一个身份,子归学堂的大先生。
从刘懿记事起,便有了这学堂,邻里回忆,学堂最初仅是凌源刘家遗弃的破庐三间,公元329年,也就是十一年前,刘权生带着尚在襁褓的刘懿落户于此,一年修、二年补,草庐才算有了些模样,刘权生父子也算在北市站稳了脚跟。
没人知道堂堂刘三公子为啥放着半城之隔的锦衣玉食不要,非得来北市遭这个洋罪,最初大伙好奇猜测,一时间流言纷飞,倏忽十几年过去,百姓们也就熟悉了这位大先生这个身份,淡忘了曾经的刘三公子。
刘权生一介书生,十一年前回到北市之初,手无糊口之技,只能怀抱刘懿蹭邻里之食以糊口,可以说,儿时的刘懿,吃了百家饭,喝了百家粥。
后,权生于草庐开堂设学、有教无类,也算回报乡亲,邻里皆市井之人,虽觉读书无用,亦不从中作梗。有一分力气,对这对儿父子便照顾一分。
再后,在学堂里面,还是小黄髫的王三宝因在草庐博闻强记,华兴郡郡守应知特赐其为记事掾书童,秩俸三十石,对于贫苦人家,这无异于鸡蛋里面孵出了凤凰,刘权生的草庐随之水涨船高,于北市声名大振,一些上不起学的人家,纷纷将孩子送到了子归学堂。
刘权生也好说话,不管交不交得起学费,都会给孩子们安排一个座位。
334年,邻里借猫冬之机,行瓦房之事,草庐焕然一新,一跃成为凌源北城的最大书院,权生仍分文不取,遂得大先生之名。
335年,望北楼、轻音阁双双落成,刘权生成为此中常客,经常舞文弄墨,其文绝、画绝、酒绝,凌源的达官贵人们,逐渐开始正视起这位曾经在帝国官居要位的大先生。
337年,
郡守应知拜大先生为学经师,秩俸三百石,掌铜印黄绶,算是帮助刘权生重新走回了官道。然先生并无娇纵之气,虽纵酒好乐,然公私兼明,一切如故,从此更受爱戴。
好一个道院迎仙客、书堂隐相儒!
至于这刘三公子为何有家不回,为何落魄至此,总归是家事,十几年过去,大家也便不再追问了!
......
一甲子前,大都督祖逖闻鸡起舞、学思践悟,最终成为南讨北征、攻无不克的帝国双壁之一,祖逖功成后不敛财、不谋权、不置产、不受爵,一生刚直,赢得生前身后名。
刘权生始终教诲学生:务以大都督为标榜,为民发奋、为臣谋国、为官尽忠!
也正因如此,十几年来,从子归学堂走出的学生,大多性情纯良。
刘权生父子居住在学堂后舍的一间两进木屋中,屋内无陈杂、亦无摆设,一方土炕、一口大锅、一盏油灯、一箱典籍、一匹肥马,墙挂剑一柄,可能是家里最值钱的物件儿,但刘懿从未见其出鞘露锋芒,估计也锈的不能再锈了!
再加两套被褥、几只碗筷、四五只鸡,便已是这父子的全部家当,在这狭义上的太平盛世,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子归学堂左邻屠户李大牛,右贴兽医皇甫恪,北靠凌源城墙,向南一条大路直通望北楼,地理位置并不算上佳,甚至有些偏僻。
近朱者赤,学堂内读书最认真、学习最刻苦的小黄髫,便是李大牛的儿子李二牛、皇甫恪的儿子皇甫录,再加上王三宝和郡守应知的儿子应成,四个小子与刘懿关系最好,资质亦上佳。
李二牛、皇甫录、应成、王三宝四个小黄髫,再加上刘懿这个孩子王,被郡守应知笑称为‘子归五小’。
而这个名号,在北市小黄髫中传了又传,特别是那王三宝郡守府领俸、皇甫录轻音阁题字后,凌源境内掀起一股‘子归送子’的热潮,如刘家那般朱门豪户自是不屑于此,但那望子成龙的富农小贩,便潮水般携子往来,连那李二牛他爹李大牛,每月送给刘权生的猪肉都多加了些斤两!
传道授业,刘权生自是欣喜,随着近两年手头宽裕,去那轻音阁和望北楼小酌,都要起了杜康和老白干儿。
钱都喝了酒,日子自然依然不见起色。
这么多年,父子二人也就这样将将就就、凑凑合合的活到了今天。
......
普通人家,记录时间全靠鸡鸣。
雄鸡三唱,第一唱丑时末,第二唱卯时初,第三唱辰时初。
刘权生对刘懿学业的管理非常严格。
六岁起,刘权生便要求刘懿二唱即起、昏黑便息,除大集帮忙、逢节祭母、十日沐休外,刘懿每日会读书解意至晌午,午后小憩,复醒便以强健体魄为要,晚饭后可呼朋唤友耍于街巷,日日如此,风雨不误。
这让小刘懿在儿时便读罢了百家诗书,懂得了人生大道。
今年以来,刘懿有时会牵着那匹赛赤兔,随父亲乡间采风,有时会被父亲带着与不知名的怪老头论战,或棋场厮杀,日子也算有滋有味!
被刘瑞生派人毒打一顿的东方春生,在轻音阁静养期间,将教授东方羽读书识字的大权交予了刘权生。
于是,刘懿与东方羽便成了同窗、书友、玩伴。
多年后,两人还成为了千里相望的蓝颜知己!
不过,两人在结交之初,东方羽的牙尖嘴利和骄横野蛮,让刘懿倒有些‘朱楼四面钩疏箔,卧看千山急雨来’的滋味。
他‘大哥’的地位有些不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