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审其名实,慎其所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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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和屋外，安静的要命，屋外人翘首以盼，等待着樊听南给出结果，屋内人往复徘徊，迟迟不决。
良久，樊听南语言颓然，略带颤抖，“你呀你，叫大哥说些什么好？这么多年，我主外、你主内，樊家蒸蒸日上，你难道不知‘兄弟同心，其利断金’的道理？有没有解药？快拿出来！听哥的，现在回头，为时不晚！”
樊观北的声音十分冷静，张口道，“拿出解药后呢？大哥要如何处置弟弟？”
樊听南一声长叹，“押入打牢，等候审判。”
“免了吧，大哥！我早料到以大哥的聪明机警，不日便会猜到疫情因果，我也料到你我兄弟，必有今日结果。我本想如果大哥你对此事装聋作哑，对弟弟我宽容一二，待此事一了，便让大哥你远遁天涯，可惜事与愿违。大哥，你以为我会空手而来么？今日，便送你走了吧！来人！”
樊观北话音落地，屋内屋外又是一片寂静无声，本该响应樊观北号令出现刺杀樊听南的死士们，并未如约而至，这让樊观北心情明显有些紧张，立即又大声急迫喊了一句，“死士何在？快快现身。”
“砰”，阻隔屋内屋外的破门被一脚踹开，死士辰、东方春生、公孙浩瑾、夏晴、刘懿、东方羽依次走入，怒视樊家兄弟。
樊听南、樊观北兄弟二人瞧着鱼贯而入的一众老小，均目光惊疑，樊观北惊中带惧，樊听南则惊中带喜。
“樊叔叔，这几位是我今日南巡时，于南城外所遇路人，他们江湖阅历丰富，晚辈想他们或许可以帮衬一二，我便将他们带了过来。”公孙浩瑾向樊听南简单介绍，其余只字未提。
“樊观北，高而能卑、富而能检、贵而能贱、智而能愚，是谓君子。”
入屋的刘懿，激动万分，浓眉急皱，鹅脸通红，大声厉喝。
刚才那一幕，让他想到了一个多月前的望北楼，这些所谓权贵，总会视人命如草芥，在他们眼中，百姓的生死，一文不值。
“你身居高位而不求德，坐拥金银而不利民，万千富贵而不知足，智计上佳而不思正。你，该死！”
刘懿破音大骂，随着他身体的剧烈颤抖，头上插的筷子木箸都震掉了下来，
众人亦是怒目而视。
死士辰收剑回鞘，冷冷地说，“樊观北，你暗处的那几只臭鱼烂虾，已经被我解决了，莫要等了！”
见这一行人是来为自己‘主持公道’的，樊听南底气陡增，对樊观北宽慰说，“弟弟啊，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交了解药，随我回去吧！公道自有民断。”
樊观北一声冷哼，阴笑道，“民断？我的好大哥，咱也不是三岁孩童，若要民断，我岂不是要挨那千刀万剐？”
樊听南仍欲劝诫，却被樊观北厉声打断。
“解药，没有！人，我也不会回去！我多年的恨，岂是三言两语可以说得清的？哼哼，大哥，待到这城只剩你一人之时，岂不是更有意思？”
说完，樊观北从袖间抽出短匕一把，向自己脖子上抹去。
知弟莫如兄，樊听南洞察先机，见樊观北有自决打算，眼疾手快，一把夺过匕首，就势踢倒樊观北，夏晴麻利上前将樊观北紧紧按住，使其挣扎不得。
樊观北大声疾呼，“让我死！”
刘懿怒不可遏，斥责道，“你不该死在这里，你应该在丧失亲人的彰武父老面前，受千刀万剐而死。”
郡守府中听到草庐喊声的郡兵，
此时也已前赴后继赶到，后面还锒铛着边哭边喊着‘爷爷不让进去’的小一显。
郡兵入内后，立即将樊观北五花大绑，操纵彰武大瘟的罪魁祸首，被阴差阳错缉拿归案。
“郡卫长，将嫌犯樊观北压至郡牢，即刻传决曹掾、法曹掾连夜会审，翌日一早既要成文。另，传仓曹掾、市掾速来议事。还有，着郡卫尉点郡兵四百，即刻启程，兵发水河观，将妖道与解药一并带回。”
说罢，樊听南转过身去，没人能看清他的表情，但言语之中却透出极度不舍与悲伤。毕竟，那是血浓于水的亲弟弟啊！
甲兵领命而去，待破屋仅剩刘懿一行与樊听南、公孙浩瑾后，樊听南走向公孙浩瑾，满脸愧疚道，“贤侄，樊叔叔愧对天子期许，愧对彰武百姓，将来若你经营公孙一族，切不可重蹈此覆辙啊！”
“浩瑾谨记叔叔教诲，樊叔叔，此事乃樊二叔一人之过，非你之罪！您切莫自责。”公孙浩瑾看着悲伤的樊听南，轻声拊循。
樊听南擦了涕泪，走到众人面前，深深作揖，感激涕零，“诸位义士，听南在此替彰武百姓，谢过诸位！替我樊氏一族，谢过诸位！大恩必重谢，有何愿望，尽管开口，我樊听南定当竭力。”
“哎！樊郡守，彰武百姓有你与樊观北，也不知该大喜还是大悲啊，你好自为之吧！”
东方春生暗叹一句，在刘懿与东方羽的搀扶下，缓缓走出门外。
“慢！诸位且慢，听南还有一事相求！”樊听南快步走到众人前面，再次拱手，低头不看众人，闷头说道，“诸位义士解我烦忧、了我心愁，听南实在不该有额外请求，然，这水河观颇为玄奇，观内有一二高手，这三百郡兵此一去，也不知是成是败。我看着为佩剑大侠武功高强，听南斗胆，还望，还望这位大侠能够帮衬一二！”
“好！我答应了。”死士辰爽利答应后，将辰剑一提，朗声道，“不过，我有两个要求。其一，我作为刺客，只在暗处相机行事，成败不论；其二，事成之后，我要黄金千两之数，以为酬劳。”
死士辰本就是刺客杀手之流，这两个要求，算得上是行内规矩。
“好，明码标价！果然真义士！”
在彰武郡扎根多年的樊氏一族，可谓财大气粗，千金之数对于樊家来讲如九牛一毛。樊听南想都没想，便答应了下来。
半个时辰后......
樊听南独自一人站在彰武城上，远眺北去的军队和若隐若现的水河观，双手攥拳，猛砸城墙，泪如雨下，自责道，“若我早一点发现，城东那几千座坟今年夏天应是一片肥沃草场；若我早一点解开他的心结，我这傻弟弟此刻应是恭顺良谨的一个好人。我这郡守，不称职，我这大哥，不合格啊！”
世间八万字，情字最伤人，名利最诛人！
终是相知成寞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