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燕赵壮士、苻崇赠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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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苻融在冀州开建学宫、振兴儒学,漳水之畔的邺城为此士人云集,来自燕郡广阳的公孙表就是其中之一。
公孙表十四、五岁就离家游学来到邺城,慕名拜访崔氏学习书法,加上举止谈吐有胆有识,遂与年龄相仿的崔宏、封恺结交。
又因苻坚在关中尊孔崇儒,自从前秦甘露四年(362年)五月视察太学,之后每月亲临太学一次,形成考第、论讲的制度,长安经学日益兴盛。
王猛死后,苻坚为稳固统治,下诏兴学,身在冀州的公孙表虽然尚未出仕,但能够不事生产外出游学,自然不会是家境贫寒,家中也有亲朋、长辈在幽州为官,再加上沿途秩序安定以及通过崔宏拿到的州府推荐,于是来到长安,师从于太学中的博学硕儒。
来到长安求学的公孙表年仅十五,且不说冀州到关中一路跋山涉水,经王猛、苻融治理后的冀州,治安好转也只是相对而言,乡野之间并不是绝对安全无虞的。只带几个伴当就敢轻车简从外出游学,除了少年公孙表的意气风发,还有幽燕边郡这个成长环境所赋予他的满腔豪侠气概。
骨子里流露着慷慨之气的公孙表为人外向,处事果断有魄力,又不拘小节,在长安也很快结识到了新的朋友。
慕容凤与公孙表同岁,因前燕灭亡时其父慕容桓为前秦将领朱嶷所杀,因此矢志复仇、重兴燕国,是同辈鲜卑、丁零有才识者之中的首脑人物。
苻崇年齿比公孙表略小,继承了父亲的豪爽,待人诚恳。其父苻登是苻坚族孙,此前任长安令时,慕容垂、高弼暗中指使燕地鲜卑徙民,趁苻坚亲临听讼观时于城北聚集烧狼烟鸣冤,苻登以处事失察被贬为狄道长。
仇池宗室出身的杨定年龄稍长于前面几人,两年前又迎娶平阳公主苻蕾,成为苻坚的二女婿,在几人之中更成熟些,但也成熟的有限。大概是祖辈同为略阳氐人之故,杨定长相上的一些特征与苻坚颇为相似,他身材矫健雄壮,眼神幽深、熠熠生光如同星夜,眉须浓密使得相貌极富威严,借用形容孙权、桓温的话来说就是方颐大口、碧眼紫髯。
这四人年龄相差不大,性格上也有着共同的特点,那就是胆识过人、性情直爽。只是公孙表很快也发现,新结识的这三人虽然都与他相善,但却分属两个圈子,不相往来甚至还抱有敌意。
远离乡土的慕容凤,时常邀请公孙表,间接了解燕地事务,心中暗自追思已故的父亲,席间作陪的往往还有其弟慕容凯。慕容凯与兄长朝夕相处,观念上也受到影响,虽然尚未有慕容凤那样偏执、强烈,但因为长安各族对燕地鲜卑人的敌视,复仇的念头也在心间逐渐滋生、壮大。
苻崇是旁支宗室,杨定则是驸马,不仅性格相合,阶级属性也一致,因此关系格外融洽。苻崇之弟苻弁、苻尚、苻宗,杨定堂弟杨盛,也属于这个小圈子,而不是以亲缘从属于同在太学从师学习的太子苻宏。
苻坚虽然早在登位之初就确立苻宏为太子,但他此时正值盛年,灭前燕后又复立雍州以庶长子苻丕为刺史镇守蒲阪,并加使持节、征东大将军。人生无常、世事难料,皇权内争太过残酷,稍微有点远见的人都不会这时就开始站队。
苻丕出镇不仅成为太子苻宏的潜在对手,也分去了镇守关东的苻融一部分权力,可苻丕头上又有都督秦、晋、凉、雍四州的西县侯苻雅。
苻雅为人敦厚、谨慎、有智略,性格刚强、勇敢,在前秦宗室之中以廉洁无私和将才着称。
苻生在位时,苻雅就已经是右卫将军,五公之乱前后,曹毂、刘卫辰反叛,苻坚率军亲征,当时李威升任太尉,配合身兼中书令、京兆尹、司隶校尉的王猛辅佐太子苻宏监国,苻雅则接替李威兼领左卫将军、尚书令。
灭前燕后,苻雅又加卫大将军,担任主帅攻打仇池国,除了前面提到的都督四州,还担任秦州牧治上邽坐镇西陲。而这样一个位高权重之人,在处理军政要务之外,却还能时常关心民间疾苦。
苻雅早在做尚书令时,得知他品行的长安贫困之人常常聚集在他的府邸外乞讨,他则乐善好施来者不拒,甚至到了哪天没有救济贫困之人,就会浑身不自在的地步,当然这也是一种明哲保身的权变之举。
八岁的吕隆受赐入学已有小半月,这一年的秋冬之际,因为十月份发生的日食,朝堂上的争论也波及到了太学,博士、弟子为此各持己见议论纷纷,他们这些年龄较小的国子生也被迫停课数日。
尚书郎王佩读谶被杀,尸首尚在厨城门大街东、西两市的交汇处示众,受此震慑朝野间的争论渐渐平息,太学随即复课。
不用上学的这几日,吕隆反而浑身别扭,最不喜约束的乞伏乾归也是一样,对新环境的好奇,盖过了他们对背书的恐惧。
六岁的吕超则是虱多不痒、债多不愁,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回到学校第一件事,就是领着一群新结识的小伙伴,去找漂亮小姐姐苻馨买胡饼。
与同龄人之间交流的增加,吕超也变精明了不少,知道惦记兄长荷包里的那十文钱了,总能寻着借口拽吕隆一起去托底付账,他尚且放不下面子拒绝那些混吃混喝的泛泛之交,却又表达不上来什么是面子。
恢复上课的这天,没有住在太学中的人都赶了早,至少要赶在太子苻宏之前到达,这些大多是官员子弟,按照父辈交情相互之间也都熟稔,许是同窗分别数日勾起了谈兴,闹哄哄的场面分散了大多数人的注意力。
观察力敏锐的吕隆却发现,苻馨被一个面相稚嫩的高个子少年叫出人群,看样子是早就相熟之人,没说几句就硬塞过去一个钱袋转身就走,看那钱袋垂落的样子明显分量不轻,此外他的视线中还有几对同样注意到此事的贪婪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