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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知母莫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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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门、东门的“不如鼓”几乎同时敲响,代表又有两个匠员被淘汰了。

这是第一场考试的最后一天,考官们首次分为两拨巡场一拨为主考官带领三名副考官;另一拨为五名副考官。

每个匠员都会给予评分,要淘汰掉三百多人,因此“不如鼓”响的格外频繁,巧合时,就会像现在一样,出现两鼓同敲的情况。

郑考官一行四人走向瓿知乡匠员区域。

“考生张青”

“是。”张青惶恐站起。

“留。”郑考官一个字,张青长舒口气,如释重负。

随考官过来,轮到王葛紧张了。那个“打鼠筒”被考官拿走后就再没还她,也不知道起没起作用

不过她的主作品“组合量器”也完工了。

许副考官拿起此物,众人细细核查,评定级别。

先看此物制式侧面为梯形,上口、下口均为正方形。整体均为蔑编,缝隙微小,无论眼观、还是触摸,都非常平滑。

再看实用价值将此物大口朝上,是一个“斗具”;把它颠倒过来,小口朝上,则为一个“升具”。

主体的两侧,编有两个圆环手柄一个手柄的环细,是卡住“合具”的;另一个环粗,中间的孔隙小,是卡住“龠具”的。

众考官知道,此物是效仿莽朝发明的“嘉量”。

缺少最大的“斛具”,恐怕不是考生来不及编织,应该是这小女娘谨慎,害怕“嘉量”属国之重器,私自编织、哪怕只效仿其形,也会犯忌讳。

没看她脑袋越垂越低么

郑考官说道“按以往惯例,瓿知乡只有一个匠童名额。论基本功,你比张青扎实,但你年纪比他长,你现在的基本功,不一定能胜过几年后的张青。”

王葛左手的小拇指已经抠在掌心,等待下文。如果考官觉得她的匠技威胁到了张青,要淘汰她、保张小郎,直说就是,不必跟她讲这么多。

果然,对方又道“你真正的优势,是第一天做出的机巧之物,证明了你的创造天赋。此场让你过,接下来,还需更好的展现你独有的天赋。”

“是。”

考官们离开此区域后,副考官之一问道“此考生的基本功,在所有匠员中都算得上拔尖,张青过个几年够呛能赶上呀”

郑考官废话我不知道么县令让我吓唬王小娘子,我能怎么办

傍晚酉初,第一场考试结束,共淘汰匠员三三一人,留下三百三十整。

瓿知乡算上王葛、张青,留取十二人。

被留取的匠员必须把制作的成品带走,不得留在场内。还要找各自的乡吏更换号牌,每场被淘汰,号牌均归匠员所有,这也算一种资历证明。绝大多数匠员是考不上匠童的,但凭借号牌,总比普通匠人容易当佣工。

终于出来考场了,木乡吏收走王葛等人的旧号牌,更换完新牌后,说道“你等今夜不得乱跑,明日卯正从东门进场,比赛区域更换,比赛所用的材料不变。所以个别匠员注意调整第二场的材料用量,不要到第三场时发现没有可用的了。”

随着齐唰唰的“是”,木乡吏露出欣慰笑容“也不要总绷着,到附近逛逛,天黑后回来此处即可。另外,清河庄正收购制品,你等可去看看,增长见识。”

小匠员们跟着家中长辈走开,木乡吏这才拿出钱袋,递向王葛“天黑前回来。”

“我用不上钱,麻烦大人再替我保管,我现去把这个卖了。”她笑盈盈摇着头,抱起竹编的量器,赶紧往清河庄收购点走。

一路走着,王葛发现百姓不但没减少,还更多了。尤其收购处,围的里三层、外三层,不光匠员在问价,更有远地赶来的各类买卖人,也在跟清河庄互通生意。

“王阿姊,快,这边人少。”张青喊她,他阿父紧跟在旁,一手抱着竹席,一手护着儿郎。

王葛过来,礼貌的叫人“阿伯好。张阿弟。”

“女娘一人就敢来县城,比我家阿青强”张父四十余岁,天生一张喜庆脸,夸的王葛抿着嘴笑。

她立即夸回去“张阿弟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小郎呢”

张父心花怒放,张青害羞脸红。

不一会儿,轮到他们。张青制作的竹席卖了一百个钱,父子二人高高兴兴的去食摊了。

王葛的组合量器卖了一百二十钱,这可把她高兴坏了,赶紧把刚赚的钱再交给木乡吏保管。

次日天气不好,十二个匠员随木乡吏从东门进入时,天黑的不正常,幸好考生们搭的雨棚也随材料一起移过来了。

整个比赛范围缩小,北门和西门封闭,只留东、南出入口。

开考时刻,雨也下起来了。

桓真腚上的疮伤终于结痂,这一起来,又裂开少许。可他仅微吸口气,还是缓缓走到窗口,推开窗,看雨丝顺着一溜溜瓦檐飞淌。

人间罪恶,岂能只由细雨洗刷更需雷霆手段

他身后的矮案上,摊着两份简册,是昨夜写的江城弑母的详细记录。他活剐江城时,匕首上有锈,导致对方仅隔一天就筋脉拘挛,抽搐不停而死。详细口供只能由他带伤书写。

第一份简册,写的是江城弑父的动机。

当江县令逼孽子说出弑母的来龙去脉后,气急攻心,立即做出烧车之举,因为江城在牛车里动了手脚。不过很快江县令就后悔了,只因烧车之举,会成为更大的破绽

这才促成了江城最终弑父他阿父不死,不但会拿常氏泄愤,万一廷尉府下来查案,询问为何烧牛车怎么办他阿父会怎么回答廷尉府到时会不会为了保住自己性命,交待他弑母的事

第二份简册,是江城弑母的细节。

孟氏坐车有个习惯,喜欢独处,从不让婢女进车。她坐的长榻,铺着厚垫子,左侧部分被江城改了,里头的绢絮不平,坐着不舒服。如此一来,孟氏就一直坐在长榻右侧,靠着右车窗。

孟氏还有个毛病,晕车,为了防呕吐,车中的匣子里一直放有果脯。果脯就是江城动的第二处手脚,被泡过迷药。

第三处手脚,就是桓真等人怀疑的牛孟氏那辆车的老牛,右侧两条腿被扎了微小竹刺,拉车时越走越往右沉,导致孟氏晕车严重。

所以出来县城不久,孟氏就吃了许多果脯,陷入昏迷。在昏迷前,她还因为格外恶心难受,特地斜倚窗边,尽量透气。

主、仆两辆牛车驶上官道后不久,江城的小厮装扮成旅人,驾着牛车就尾随上了。

当孟氏乘坐的前车先拐上开满桃花的土道时,小厮驱牛,疾速超越,就这样隔在了主、仆牛车的中间。

然后,小厮大叫着“驾、驾”,假意要超越前车,实际目的,是长时间并道而驰,将孟氏的车往路边荆棘丛里挤。

似这种土道,两侧根本不夯实,加上老牛听出小厮的声音,随着一声声“驾”,越跑越疾,车夫根本拉不住。

孟氏的脑袋就这样在车窗处颠来颠去,被荆棘枝划了个稀巴烂,至死都一声没吭。

此案之后,江城率兄弟砍伐荆棘,并非泄愤,而是江城恐惧那些荆棘上染着阿母的血,有一个斜枝上,还勾挂着眼珠子。

所以,孟氏之死,跟桃花林没任何关系。

她之死,只因为知母莫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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