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去茂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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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粉小哥的一车米粉不到两小时就全部卖光了。我又陪着他倒腾了一车扫帚和一车水果。小哥执意要请我吃一顿午饭。

他带我吃的牛杂小串，也是一在家十分地道的小店吃的。小哥说自己从小就喜欢吃牛杂，说牛杂大补，说因为吃牛杂才捡回这条命。

我告诉小哥牛杂吃多了胆固醇高，对他身体不好。他却有些生气的告诉我那都是不愿运动的人找的借口。我想想也对，小哥每天的运动量消耗这点胆固醇应该是绰绰有余。

下午三点左右，小哥的一车水果也卖完了。我问小哥接下来倒腾什么。小哥说：“接下来不倒腾了，去玩。”

我好奇的问他玩什么。他告诉我他要去跳人龙舞。我惊讶的看着他问：“你还会跳人龙舞？”

其实我只是对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没有信心。

他却自信的点点头。我请求他带我见识见识，他又爽快的点点头。

我跟着他把三轮车送回了家。他家住在城郊的一个小院。

小院门口摆着两只石狗。小哥告诉我这两只石狗是仿制的，不是真的。他的妻子是雷州人，说院子门口需要两尊“司仪神”。

我看着两只昂首咧嘴、含笑露善的石狗能够感受到小哥一家的和睦幸福。

小哥没有邀请我去他家坐坐，他独自一个人进屋换了一身人龙舞的黄色服装很快就出来了。他不好意思的想我解释说：“也没请你进去坐坐，那边快要开始了，一会完事了在去家里喝口茶。”

我拍着他的肩膀催促他快走。他歪歪扭扭的居然小跑了起来。我跟在他的身后一米多的距离，生怕他一不小心摔倒了。

我们跑一会走一会，走一会又跑一会。不到十分钟来到了海边的一片滩涂。

已经有几个穿着黄色套装的人在那里热身了。他们有的拉伸肩背，有的活动手臂。

小哥上前与他们打招呼，并向他们热情的介绍我。然后也做起了热身动作。

他们边做动作边聊着天，聊自己最新的见闻，吐槽自家啰嗦的老婆，发表自己对国际局势的见解，评价最新出的科幻电影，偶尔也会将一两个荤段子。然后几个人哈哈的大笑。

这时的小哥应该忘记的身残的痛苦。可能他也从在没有在乎过吧。

后来陆陆续续来了十多个伙伴，什么年龄段的都有。

他们集结后经过简单的热身就开始训练人龙舞。周围很快也聚集了一些看热闹的人。

我继续坐在石头上看着他们用自己身体相互勾缠组成一条人龙。一位杵着拐杖的老者走到我的身边，看着我年纪不大便开始与我搭话解释起人龙舞。我赶紧起身扶着他坐在我坐的石头上。老者感激的微笑点点头后指着龙的底部说：“那叫龙趸，需要体魄强壮的人来做。”然后又指着龙的身子说：“那叫龙面。对身体要求就没有那么高，但也需要很好的腰背能力。”

小哥正是充当龙面，我觉得很适合他。虽然表情看起来任然有些吃力，但他也在尽全力当好龙面。

他们从下午一直训练到晚上，每个人都气喘吁吁，汗流浃背。每个人都笑容满面，精神十足。

训练结束后，我和小哥漫步回到他的小院。他邀请我进去坐坐，我说天色太晚会打扰到家人休息。我告诉他我要去旅行了，我逛遍整个中国。他用羡慕的眼神看着我，说让我保重，让我回来一定来家里坐坐，然给给他讲中国故事。

我和他击掌约定。他送我走出了二里，又目送我消失在夜色中。

我去了比达尔文机场更气派的客运站，然后买了一张去茂名的末班车票。这个时间的客运站除了工作人员就只剩几个和我一样等候末班车的乘客。

离发车还有一段时间，我去车站的便利店买了一瓶水，有找到一处位置坐下打开水抿了一下口。我总是在考试或者坐车之前不敢大口喝水。因为我会在那之后不断的提醒自己之前喝过水，然后不断的确认自己是否尿急。用不了三轮就真的尿急了。

就像有的人在晚上喝过茶或者咖啡睡不着，我觉得他们应该也是在躺下后心里不断的提示自己晚上喝过咖啡或者茶。

我的身后坐着一位挺精神的老太太。看她身边放着背包应该也是在候车。老太太翘着二郎腿，右手端着手机，左手的食指在屏幕上不停的往上滑动。我看的出来她在刷短视频，并且我也听的出来。因为她把手机声音调的很大。手机里时不时的传出那几个熟悉的BGM。

老太太刷到感兴趣的就会停下来反复多看几遍，然后呵呵的笑起来。

我也笑笑掏出自己的手机漫无目的的翻着。

老太太不停滑动的手指突然变成了在屏幕上来回点，声音也没有了。我也放下手机竖起耳朵听着身后的动静。

她摆动了一会手机，然后按住屏幕没有放松，双手把手机靠近嘴边说：“你好好看看，不要在健身了。”

我好奇她为什么会劝人不要健身。于是我更加专注的听。

老太太发完语音后又把刚才分享出去的视频看了一遍。我仔细的听着视频里的每一个字。

视频里的人自称什么军区医院的医学博士。他奉劝大家不要健身，说大自然是有规律的，猫啊，狗啊，牛啊，那个动物会健身。我们要学习动物植物，饿了吃，困了睡，遵循自然。还说哪个百岁老人一辈子吃猪油，哪个健身名将只活四十岁。

那人说的每一句话在我听来都是谬论。可是在老太太看来却成了真理。我实在想不通为何如此漏洞百出的短视频能轻松的让老年人如此信任。

这条视频被老太太分享后，一大波的专家接踵而来。难道专家都那么闲的吗？各行各业的专家都改行做UP主了？

广播里响起了发车的提示音。我装好手机，拿好纯净水，向检票口走去。

我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看老太太。她任然坐在那忙的不亦乐乎。我想她是在短视频里找到了寄托吧。

我想起了父亲曾在饭桌上讲的一个故事。又一次他去农村钓鱼，中午在一户农家乐吃午饭。一个旅行团带了二十几名老人也在农家乐吃饭。饭后，导游在院中把老人安排坐好，然后又是唱又是跳的哄老人开心。最后，导游拿了一箱不知名的保健品向老人推销。所有的老人都很高兴的买了。

我父亲走到最后一排好心的偷偷跟一位老人说让他不要买，说是骗钱的。老人微笑的说：“我知道。”我父亲疑惑的为他为什么知道还要买。

那老人说：“我是花钱买的开心。要不是他把我们骗到这来，我还一个人在家整日看着那几盆花草？值得，值得！”

车站的老太太应该也是明理是非的，她只是把寄托暂时的交给这些专家罢了。

想到这，我安心的上了开往茂名的客运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