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六根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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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坟某的意识慢慢的恢复了清醒。
“嗯……降到三级之后果然不能在【那里】保持完整的存在了吗……”
坟某抬起头，像是要看向那个世界之外的地方。
当然，它并不能看到。
不只是因为它的存在降级。
现在，它的上方被紫黑色的，肉一般的藤蔓所遮盖。
遮天蔽日。
“……这是个什么世界？”
坟某收回了视线，看了看自己的附近。
它此时正坐在一个画着不可回收标识的垃圾桶里，人行道四分五裂，行车道撕开了万丈深渊，断了电源的路灯东倒西歪，四周的楼房如同熔化了一般弯曲下坠。
天空被肉一般的藤蔓遮盖，一丝一毫的阳光都透不到这里，然而这些异常的景象……藤蔓也好，街道，建筑也好，却散发着淡淡的蓝色荧光，照亮这个空间。
“基础看起来还是像物理世界……不过似乎有什么特殊的力量所在吗……”
坟某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面具。
“嗯……得到的世界意志在正常的运转，由我自己识别自己，确实能够克服存在缺失带来的副作用……这样一来搞不好我可以在这里获得一些新的力量。”
“先开始着手连接下一个世界吧。”
坟某集中意识，把自己残缺的存在发散了出去。
发散……扩散……
让仅仅一丝的存在能够被世界当做没有意义的存在排除世界之外，之后它就能顺着这一丝存在把自己的整个存在移除出世界。
这就是一种【跳跃】行为。
坟某在世界间移动的方式。
本来，坟某不会在去到一个世界之后立刻开始寻找下一个世界。
然而，它知道，有什么东西，正在寻找自己，要置自己于死地……
它知道，却不能感觉到，只能进行一些猜测和判断。
那个东西绝对不弱。
在自己有所准备之前，要尽自己所能快的进行世界的转移，并且得到新的力量。
这就是它现阶段要做的功课了。
遗憾的是，这个世界并没有和它进行交易的意思，没办法直截了当的获取力量。
“……”
最后，就是要搞清楚，这个世界的老鼠洞……【压级】的程度了。
坟某释放着存在，看向远方。
百米，千米，万米……
“刚好超过基础物理世界能够释放的等级……二级吗。”
“嗯……先从这里面出来吧。”
坟某的身体在垃圾桶里猛地一发力。
“——”
然后，整个机器人卡住了。
“……？”
坟某低下头。
垃圾桶出现了一丝裂纹，这让坟某的屁股陷得更深，更难拔出。
只造成了这样的损伤，而不是随着它的意思整个炸开，就意味着一件事。
“——神经病吧！谁家的二级垃圾桶啊！”
坟某一边骂着一边开始不断尝试把自己两百公斤以上的钢铁身躯从这个和它同级的垃圾桶里拔出来。
——
“哈……哈……哈……”
留着寸头，戴着白色的半框眼镜，白色的防晒服塌拉在肩上，黑色画着表情包的笑脸的短袖和五分裤分别被汗水和血水打湿，左脚上的灰色的运动鞋不知所踪。
二十岁出头的瘦弱青年靠在一栋歪曲的楼房后面，刚结束的六百米的急跑今他不停地喘着粗气，汗水不断从额头上流下。
然而即使是喘气，他也不敢放松地压低了声音。
“那个是什么啊……刚才那个东西……这个城市怎么了？突然就被那些藤蔓……这里的人呢……”
“还有……这个……”
他抬起右手。
右手的小手指上，从第二个指节处长出了一根更小一号的小指。
“——呃！”
随着一声痛呼，青年的面部扭曲了起来。
只有一个的关节被强行的挤开，容纳着两个指节，抬起手这个简单的行为也带给了他剧烈的疼痛。
而发出痛呼之后，他立刻意识到了自己发出的声音超出了某个范围。
“糟……”
被某个【东西】感应的范围。
青年立刻前倾身体，猛地做出了一个翻滚地动作，离开了刚才的位置。
“——————————”
跟着，他刚才靠着的楼房从上到下的炸开了，坍塌了。
十几楼的建筑并不像它看起来那样柔软，它的重量和组成的物质仍然在坍塌后扬起了漫天灰尘。
“……”
看着青年一边躲开坠落的碎块一边往远处跑去，一个身影从尘土中慢腾腾地走了出来。
“哎哟……真是……”
说着人类的语言，听起来却有一种含着什么的模糊感。
“能不能乖一点让我杀死啊，要是被其他几个发现了会很麻烦诶？”
一个中年男性的脑袋探出了向弥漫的灰幕，他的表情有些为难地看着青年的背影。
而他的脸，看起来和青年却有着几分相像。
“爸爸很伤心噢？”
“开什么玩笑？！你这种鬼东西怎么可能是老爹啊！”
“鬼东……”
中年人仿佛受到了什么打击地闭上了眼睛。
“你这孩子，真是……”
随着尘土的弥漫，那内部的身影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
他……这个中年人……
似乎很长……
一阵不自然的风在街道上拂过，带走了最后一些不肯散去的灰尘。
露出了中年人脑袋后面，那长长的，披挂着神经，肌肉和皮肤的骨骼。
人类206块的骨骼，除了头部以外的177块骨骼并不像是原本那样的携手同行，稳固身躯，而是互相首尾相接地，仿佛要把身体尽可能的延长一般地拼接着。
如同人体构成的竹节虫一般。
“——”
中年人的舌头从嘴里滑了出来，舌头的根部，生长着一根苍白的无名指。
“右小指，别跑啊？”
长长的【人体】爆发着结构上不该有的力气，四肢并用地从倒塌的建筑中窜出，追向了青年。
——
“——————”
手刀和三尺青锋相互弹了开来，两股四散的能量撕裂街道，溶解高楼。
“你竟敢第一个就找上我？右中指？”
红色高马尾，看起来十九岁左右的女性弯下身躯，看着和她交战的对象，皮肤上泛着一股股血红，额头中央一根苍白的食指向上勾起。
右手上的一道伤痕流下一滴血液，滴落在地面上后将她脚下的街道烧得通红。
“除魔卫道，本就是我等应行之事，右食指，不必再多言。”
一头青丝随意地垂下，与对方年龄相仿的女性身着一身青色的道袍，双目轻闭，右眼中却挤出一根下勾的苍白中指。
手中长剑的剑锋上，刚出现的缺口如同生物一般慢慢的蠕动着，修复着自己。
“笑话，论恶劣，右无名杀妻吞女而起，论杀业，右拇指屠百户害千人，想要食指的力量大可以直说，不必什么魔什么道地找借口。”
红发的女性冷哼一声，再次带着血红的皮肤扑向了对方。
“……或许，而我又何尝不是魔呢。”
道袍的女性一声叹息，抄着修补完成的长剑迎了上去。
——
“……”
穿着紫色风衣，黑色高领衫和黑色长裤，黑色高跟鞋的三十岁前半的女性站在曾经的电视塔上，默默地看着城中的乱象。
从风衣的兜里抽出右手，一根苍白的大拇指长在她的手背上。
“……结果，右手五指还是凑齐了。”
“那……左手应该也。”
“……”
她沉默了一会儿，向着一旁伸出了右手，一个透明的人类慢慢地聚集成型在了她的手前，随着她握住了它的脖子，一个同样的人类出现在了地面上。
跟着，她用大拇指抹过【人类】的脖子，它发出了一声凄惨的尖叫，从中间对称地裂开，形成了传送门一样的存在。
她并不在意在传送门的四周痛苦地挣扎着的【人类】，低下头走了进去。
——
“……”
坟某看着被藤蔓遮盖的天空。
它还是没有成功从垃圾桶里把自己弄出来。
这垃圾桶甚至是用螺丝钉固定在地上的，它甚至不能把自己晃倒了再出来。
……快想，快想啊坟某，你有什么力量……能够打破这个尴尬局面的力量……
……
没有呢，之前得到的力量全因为残缺存在的问题流失掉了。
……那么，求救如何？
嗯……不失为一个方式，所谓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有没有人啊——”
“救命啊——”
“垃圾桶吃人啦——”
坟某扯着发声器换着声线干号着。
然后。
“——”
一个青年从不远处的街道拐角跑了出来。
“噢噢！英雄！你来救我了吗！”
坟某回过头看向了他。
“？！”
听到了坟某的声音，青年愣了一下，然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义无反顾地改变方向跑向了坟某。
“真是英雄出少年，即使是在这种环境，处于这种境地，也……”
“……”
坟某沉默了一下，仔细地看向了青年。
衣冠不整，鞋子也跑掉了一只，身上有血，表情看起来精疲力尽。
嗯……
为什么呢？
……比如说……
“——————————”
随着一声巨响，全长五米以上的人体撞开了拐角处的建筑伴随着烟尘侧滑了出来。
“右，小，指——”
“卧槽小鬼你要干什么不要把它带过来啊！”
“死道友不死贫道对不住了兄弟清明节我会给你上香的！”
随着青年往这边跑过来，后面的人体也迅速地追了上来。
坟某开始疯狂地晃动着垃圾桶。
刚才一直在集中注意力发散自己的存在和尝试脱出垃圾桶，根本没有去感觉这个空间里的存在。
这个东西出现之后它才仿佛受了当头一棒。
这个城市里，除了自己，包括这个异形的东西在内，总共有四个……
——有着二级力量的存在。
但是怎样也好，眼前这个二级的存在正横冲直撞地朝着自己这边而来，这才是当下的问题。
“嗯？你又是什么东西？这里应该只有右手五指才对。”
近了。
中年人在冲刺的途中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算了，杀了吧。”
“等等等等等等等等我不是敌人听到吗我和你们没有关系我——”
近了。
只剩下两米不到。
“——”
一声脆响，坟某身下的垃圾桶突然裂开了一整块。
夹在两个二级存在的发力中间，垃圾桶终于被破坏了。
“——”
立刻的，坟某抓着垃圾桶的边缘翻身而出，一脚踢在了中年人的脸上。
超过两百公斤的钢铁压上全身重量踢出的一脚，绝对不在冲刺的五米的人体的力量之下。
巨大人体的冲刺硬生生地被截停了下来。
跟着，坟某腿部骨架上的液压杆猛地收紧，脚底的一个锁扣弹了开来。
“————”
支撑腿部骨架的一根钢柱像是打桩机一样的冲破鞋底，轰进了中年人的面庞，带着它发出一声音爆，向后飞了出去。
“——”
扶着垃圾桶落回了地上，坟某拍了拍粘在身上的不知道是谁吃剩的方便面和西瓜皮。
“我是你爹啊，畜生。”
“——”
音爆令青年不自主地停下了脚步，慢慢回过头，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从头到脚被白色服装包裹着的身影，张开嘴不知道要说什么。
——完了，我刚才是不是要害它来着。
它好像比那个怪物更厉害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