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释然(大结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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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失神地蹲下来,看着她鲜血淋漓的伤口,看着她在姐姐的怀抱里任由华医师给她诊治伤口。
那些过往从眼前一一闪过,她杀了他以后选择遁世消沉,那段时间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仿佛世界末日;还有那个七夕的夜晚,她一个人去看牛郎织女的表演,最后一个人在小餐馆里一边喝酒一边哭;找到他的那一天,她不顾一切的疯狂……这一切的一切,他时时铭记于心,又为何会相信她设计害他呢?
他张了张口,有一大块东西堵在喉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江阔转过头,眼里满是凌厉的恨,叶芙对上他的视线不由得浑身一抖。
江阔从地上站起来,一步步地朝叶芙走过去。
叶芙像是明白了,无畏的回视他,眼里尽是不甘和哀怨。
麦尔丹忽然挡在叶芙前面拉她的手,“跟我走吧,他会杀了你的!”
叶芙甩开她,视线一直没有离开江阔。
江阔没有开口问什么,无论叶芙再说什么他都不信了。他手一扬,一股强大的气流迎着叶芙的面门呼啸而去,叶芙没有躲,就在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一个人挡在她身前,狠狠地被气流击中胸口倒在地上,那人的鲜血喷在她手上。
叶芙一惊,低头看到倒在地上的麦尔丹,她心里一动,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一个男人毫不犹豫地为了她不惜舍弃自己的性命。
她走上一步,看到麦尔丹捂着胸口,鲜血从口里流出来。
麦尔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看着江阔:“你就这么对待……爱你如命的女人……”
江阔没有说话,手一扬又要打人。
“等等,”麦尔丹开口了,“你不要打她,你要打就打我……我不会还手的……”
江阔面无表情,照着叶芙的面门又是一掌。
麦尔丹飞身上前,又一次挡在叶芙面前,被真气震倒。
眼泪从叶芙的面庞划过,她好像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她蹲下去,把麦尔丹抱在怀里,“为什么这么傻?”
麦尔丹没有说话。
叶芙轻轻摩挲他带血的面庞,轻声道:“为什么不还手?他内力俱损,不一定打得过你。”
麦尔丹没有回答,勉强笑着对她说,“我……没事的……”
他如果还手,即使今天逃过了,江阔也不会放过叶芙,他以这种方式,江阔解恨了,或许才会放了她。
江阔没有再动手,他忽然想起寒玉替他挡刀的那个夜晚,还有他被她一掌砸到悬崖上再砸下来的那天,那时候他看到满世界都是血和绝望……
第一次,他的心因为别人遭受的一切动了恻隐之心。
“你喜欢她?”江阔问。
“不,”麦尔丹抬头看叶芙,答道,“我爱她。”
江阔勾唇,“好,那我把她送给你。你带她走吧。”
麦尔丹感觉到叶芙全身都僵硬了,他自嘲一笑,正要说什么,就听到叶芙说,“不是你把我送给他,是我自己要跟他走。”
麦尔丹一愣,询问的看着叶芙。
叶芙没说话,用力地把麦尔丹扶起来,“走吧。”
这是第一次,她做了正确的决定,拾回了自己的尊严。执着了这么多年,终于,死心了。
在看到麦尔丹为她奋不顾身的那刻,她忽然看到了这世上除江阔以外的男人。
她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下来,没有回头,开口道:“你猜的对,她没有想害你。她想要帮你恢复身体,怕你不吃药,所以才故意说要你试药的,那药并不是处于试验期,她也不需要吃药,只是装病想你吃药而已。前几天你身体愈加虚弱,也不过是停药反应。”
或许是寒玉用生命换取江阔健康的举动打动了叶芙,她停了停,又继续道:“她知道你虽然不理她但不会放任她生病不管……她已经学会了信任你,只是你还没有……这女人爱你……恐怕比我更甚……”
她顿了顿,咬牙道:“那药里的砒霜,是我放进去的,目的是为了陷害她与你反目……如今……一切都不重要了。”
江阔没说话,他都猜到了,都知道了。
“跟了你那么多年,我做了太多坏事。包括那年中秋夜的事情……是我给她用了春药。”叶芙吸了吸鼻子,最后低低说道:“谢谢你不杀我……你要好好的。”
雪停了,院子里两个互相搀扶的人渐渐远了。
江阔多年来横在心头的猜忌因为眼前的种种一扫而空。
是他太傻了,一直看不清,一直看不懂。
江阔转回头,看到他心尖上的那个人已经止了血,伤口已经处理过。
他从冷香手里接过她,小心翼翼护在怀里抱回屋子,那爱护疼惜的模样,比多年前更甚。
“先生,玉儿怎么样?还有救吧?”冷香焦急地问。
“难说啊……”华医师捋了捋胡子。
江阔听到了,但他的内心却一片宁静,毫无惧意。
她若生,他陪她笑傲江湖;她若死,他和她共赴黄泉。
生死并不可怕,这世上最可怕的事情,是她不爱他,如今他知道了,她的心是他的,他还何惧之有呢?对,她也知道他爱她。
他心满意足地笑了。
江南的冬天,寒冷而湿润,漫长的雪似乎永远不会停。
仍是那个依山傍水的小院。
四位老人互相搀扶着颤颤巍巍地走下马车,仍然是熟悉的面庞,只是步履不再矫健,岁月毫不犹豫在他们的脸上留下了深深浅浅的痕迹。
江叔早带了一众仆从候在门边,此时连忙迎上去。
时隔数,物是人非,几位老人相顾无言,只是老泪纵横。
“老爷夫人,郑先生郑夫人,请吧。”江叔打破了沉默。
几位老人这才迫不及待地走入小院。
才进了大门,看见几乎与原本的江家老宅一模一样的景物,四位老人俱是一愣,江父江母更是连连抹泪,连手脚都颤抖起来。
原本听说儿子活着都是半信半疑,此时一见倒是不会有错了。
“这边。”江叔在前面引路向着江岩轩走去。
江岩轩,江父没有敲门,轻轻推开了门。
红衣男子坐在床前,满头银发披散,脊背高高坨起,他听到声响转过头来,面容凹凸不平、丑陋不堪,同样布满伤疤的左手端着一只药碗,右手抬着一勺药水。
江阔抬起头,见他的父母正站在门口睁大了眼睛,颤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他没有理会,重新转过头去,一勺一勺给床上的女子喂药,女子没有意识,那药一不小心又从女子的唇角流出来,他一遍遍耐心的擦拭,又重新喂给她。
当年那么一个威武帅气的男子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四个老人内心震撼无比,却又能说什么呢?
只要这孩子没有死去,纵容形容丑陋,也仍是老天的厚爱,还有什么能奢求的?
四个老人擦干眼泪,换上欣慰的表情,一起走到床前来。
寒玉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脖子上的伤口虽是包扎起却仍然看得出长长的划痕。
来之前江叔已经在书信里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了,可如今看见却仍忍不住默默叹息。
作孽啊真是作孽。
明明相爱的两个人,偏偏落得这般下场。
郑夫人看到女儿这样也只是默默地抹眼泪,这孽缘将两个孩子折磨至此,江阔因为玉儿的原因变成这幅模样,即使玉儿永远躺着醒不来,他们又能怪谁呢?
江阔喂完药将药碗放到一边,开始给寒玉换伤口上的药,四位老人靠近了围在床头观看。
江阔抬眼不耐烦地看了一眼,几位老人没会意,他有些怒了,不悦地对自家老父说道:“走开点。”
几位老人面面相觑。
他不耐的瘪了瘪嘴,又道:“你们挡着她的空气了。”
几位老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站远了些,江父嗔怒道:“臭小子,几年不见父母,第一句话就是赶我们!”
江阔如若未闻,亲自站起身把自己的老父亲推得更远一些。
江父气得不知说什么,可内心里却更多的是喜悦。
只要儿子活着,被他嫌弃一下又有什么?
“臭小子!”江父嘴上佯怒地骂着,嘴角却止不住笑意,“走吧,那我们先去用点餐,待会再过来。”
四个老人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江岩轩。
屋里又只剩下两个人。
须臾,门外一阵骚动,门外咚咚响起敲门声,接着传来宋凯的声音,“少爷,兄弟们听到消息都赶来了,我也拦不住,现在正在院子里等着呢。”
江阔不回答,屋外再没有一丝一毫声音。
这些曾经视他为偶像、把他当作信仰的血性男儿,能接受他现在的样子吗?
铺满积雪的院子里悄无声息地跪满了黑压压一片男子,细细数来大概有数百人,他们着一样的黑衣,有着一样坚定的表情,跪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们已经在院子里等了很久,可眼前的房门却始终紧闭。
宋凯叹一口气说道:“兄弟们先下去休息吧,房间都备好了,少爷现在没空见大家。”
院子里却没有人回答也没有人动。
宋凯又是一叹,也沉默地候在门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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