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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副高压带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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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空中轻盈飘落着一片黄色的樟叶,这片樟树叶或许会庆幸从树枝上飘落,如果它有思想的话,即便未来会被“碾作尘,”也无所谓。

孤独的黄叶在重力作用下径直飘落,它想,如果有一阵凉快的风该多好,记得去年这个时候,不仅有风,而且东南边翻滚的乌青色将烈日遮蔽,示意雨就要来了,那刻在基因链上的,对雨水和空气的致命渴望,随着一阵阵风雨的冲刷被填充得如此饱满,几乎毕生难忘。那一次,叶片上的气孔还不等根系接触渗透下来的雨水,便焦急得收缩气管汲取盼望已久的滋养。枝干的记忆中储存了几十年的记忆皆是如此,年轮见证了每一年的反反复复,在最危机的时候转折就来了,它知道这不是恰巧,而是自然演变的结果,只要大自然保持稳定,它和它的树叶都可以在雨季时被扶大厦之将倾。

但是,但是还是不要起风,至少在现在,不是怕被吹得不知所踪而不能拥抱到裸露的树根上。因为就连风,在白天都裹挟这温度,在这温度中,在这副高压带异常的这一年,叶的枯黄比以往更深。就像这片叶子失去生命一样,这一年夏季的风,在太阳的洗礼中也失去了生命,负重在每寸土地上。

这颗樟树历来努力地把左侧的根扎进更里面的土壤,但右侧从未在意。右侧流淌着一条寂静的小溪,在冬季她会消失,来年春天又会回来。所以樟树觉得没有太多必要在右侧做什么努力。现在,八月,提前了三个月,小溪彻底寂静,粗大的主根茎曝晒到斜照的日光下,铺躺在碎石头里,来不及掩藏自己,所幸的是,上面披了半层了树叶,聊以慰藉。

它思考小溪为什么干涸如此之快,固然有太阳蒸发的原因,但攀附在它之上的一条长藤伸出高高的脖颈,试图看到真相的全貌。

它看到上游两足的生物将石块堵住小溪,把它截断了,无数的管子插进河道,向两旁延伸到无穷远的地方。溪水被汲取到了其他地方,它用了几天,再尽力地拉长脖子,毕竟,只要管子喝够了水,就可以轮到他们了。它怀着这个盼望,拼命扩大自己的视野,即便头部已经有点枯黄了,但终于迈过水坝对视线的阻碍,它放大眼睛,眺望,带着下游无数植物的愿望,它看到了真相,然后在风的摇摆中掉落到树杈中,瞬间枯萎,樟树将它抱在怀里,藤用最后的力气告诉樟树:上游已经没水了,整条河都没有水了,玉米和小麦,这些温柔乡里的伙计们,都到头了,整片平原的小麦和玉米都到头了,我们也快到头了。

街头一排一排店铺的灯光五彩斑斓地闪着,和街上的车水马龙构成了一个扑朔迷离的彩色世界,这些光污染让这座城市失去了星空,所以黑夜便没有了黑夜的眼睛。一个光膀子的中年胖大叔坐在旧轮胎上,皮带像一把短匕首卡在腰间。旁边还有刚拆下来的一堆旧轮胎横七竖八地摆着,修理店老板准备把它们滚进去收齐,他把吃完的盒饭丢到路边垃圾桶,不小心丢进了可回收垃圾桶里面,不过可回收垃圾桶只有垃圾桶本身还能当废铁垃圾回收。

那个光膀子一只手插着腰,烟熏得眼睛迷迷糊糊得半睁半闭,猛的又吐了一口痰,刚好掉进了幽深的下水道。

“妈的,油价又涨咯,抢钱哦!”光膀子站了起来对店主说。

“这个月跑货烧了多少钱?”老板把轮胎滚到里面去,顺便抽了根烟,“抽不”

“戒了,”光膀子又吐了口痰清清嗓子,接着淘了块槟榔嚼了起来,“嚼么?”

“抽着,不好嚼,先存你这”

“存我这里,你这,那小心有得存没得取的吶!”随后把一支槟榔递了过去。

一辆白色的车开了过来,老板放下手里的活,把千斤顶靠住,拧了几个螺丝后车轮胎拆卸了下来,按车主的话检查哪漏了气。和车子不同,车主皮肤比较黑,显得比较成熟,但其实张远程早就习惯了这些。车轮检修好了后重新安装了上去,张远程踩下油门,从后视镜回望修理店的那两个中年人,光膀子的年纪稍微大一点,店主年轻一些,但脸上好像都写着“穷”这个字,他笑了笑,大学学了四年,刚找了一个保险的活儿,干了一个月,觉得越干越对公司不自信。

把车停在路边,回到了小出租房,对自己的人生思来想去,怎么也睡不着。这些天正是开学季,一些新生入学大学校园,自己的同学有的也考上了硕士。他打开了灯,把大学的教材捡了一本起来。这些书本来留作纪念,但却没有了什么实用价值,他随便翻开一页,但电风扇把每一页都吹得张牙舞爪,一不注意没有拿稳,书一下砸在了脸上。

“吃人这是理工类的书,不是周树人看的书。怎么也吃人了”中秋节前几天他辞职了,理由是考研。

中秋节的前一天张远程打算回趟家,从今年年初回学校拿毕业证之后都没有回来。中秋节前一天的月色皎洁如盘,他也到了镇上了。虽然是晚上,可街道上的车离奇的堵住了,等车慢慢地往前移动过了一个路口左拐后,张远程才注意到路边在铺设什么管道,直接把路给变窄了不少,等过了镇上的路才没有其他车堵塞,前方铺设的管道已经完工,看来这项工程已经开启好一阵了。管子在距离小镇两公里后往左边的田野延伸进去,张远程记得那里面是本地最大了一个水库。以前每次从家里路过这,都可以看到水库的大坝,从大坝右侧底部喷涌出水花,在重力势能的作用下沿着水道冲刷到下游的田野,最后多余的水就灌入河里面。今晚车开的太快,没来得及看,只知道,不只一根水管被连接在水库,而是很多根水管从水库里蔓延出来,像章鱼的触手一样,莫名其妙有股昨晚被书突然盖住脸的感觉,这种很猝不及防的感觉包含一种刺激感,但很快转瞬即逝。

直到第二天,张远程才看到雨里河原来已经干涸了,在水库的上游是从界山流下的浊溪,石马水库建在三面环山的洼地,浊溪的水全部灌入水库,除了几条溪流,山脉的底下泉水是更主要的水源,镇里的人都相信今年的水库是能满足需要的。

他看着手机里副热带高压报道的讯息,似乎全世界同纬度的地区在今年都遭遇了旱灾,好在雨里镇是东南岭的小山村,但张远程不想杞人忧天,即使大河断流,地下水也能应付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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