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赛佛里昂的诀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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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次系统巡检，塞弗里昂，请确认飞船系统功能完整性。”
立方体传递的信息于黑石号舰桥回荡。
“确认指令，开始系统巡检。”塞弗里昂转身下达了命令。
此刻的黑石号控制大厅，早没了往日繁忙景象与此起彼伏的报告声，操作设备前只剩下不足十名工作人员。而在不久后，这仅剩的几名天苑四人也将离开自己的工作岗位，进入冬眠状态。届时，伴随着所有天苑四人的沉睡，黑石号旗舰飞船将完成与立方体对接前的最后准备工作。
“迭代聚变反应堆燃料供应正常，反应堆核心运转正常。”
“主控计算机核心温度正常，分布式运算控制模块工作正常，计算核心负载率15%，核心运算功能正常。”
“冬眠区能量供应充足，三条能量供应通路功能正常，备用反应堆休眠功率5%，紧急切换测试反馈正常。”
……
在听到一连串功能正常的报告声，塞弗里昂表情严肃的看向助手，“向立方体发送如下信息：天苑四舰队黑石号冬眠飞船一切功能正常，驱动系统控制模块已彻底关闭，自动驾驶功能关闭，飞船智能操作程序关闭。对接前所有工作准备完毕，最后十二名工作人员是否进入冬眠状态，等待最终指令。”
“请十二名工作人员进入冬眠状态，我将在30分钟后启动立方体牵引功能。”
停顿片刻，“赛佛里昂指挥官，很高兴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人类文明同样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和之前几条信息不同，这两句话是立方体通过意识广播传递的。赛佛里昂知道，那是李前辰的声音，是目前唯一一个向他发送过意识广播的人类。
他从没见过李前辰，就连通讯影像也未曾见过。事实上，对这个充满神秘色彩的人类，赛佛里昂根本是一无所知。
人类的领导层他并不陌生，包括艾瑞斯元首、武超统帅在内，很多人类高层都和他有过深入交流。但这名被称为李前辰的人类成员，他素未谋面，甚至都不了解性别。
他在人类社会究竟扮演了怎样的角色？为什么所有的意识广播都是由他发送的？赛佛里昂对此充满了疑惑。
“还是说……只有李前辰能发送意识信息？”
他它陷入了毫无头绪的思索……
良久，它摇了摇头，苦笑着放弃了无源的猜测，自言自语的说道，“还真是个让人琢磨不透的文明呀，不知道……！”
“大人，是准备工作出现什么问题了吗？”
西斯看它表情起伏不定，还以为是自己的工作出了遗漏，立刻紧张起来。
作为曾经的战斗指挥官，西斯除了具备天苑四人严谨的行事风格外，敏锐的洞察力更是远超常人。它非常清楚，20万天苑四人都已进入冬眠状态，为了确保安全，对任何潜在的风险都不可掉以轻心。
“不，没有任何问题，我刚才……在想别的事情。”
塞弗里昂故意把头转向一边，并没打算吐露心声，“一切准备工作就绪，咱们也该进入冬眠状态了。”
听指挥官下达了命令，大厅里仅剩的几名操作人员陆续起身，向冬眠舱的方向飘去。
“等一下。”
塞弗里昂突然抬起手臂，向一名负责通讯的船员挥舞了几下，“你留下，其它人都去吧。”
说完，它又转身看向西斯，“你也去冬眠吧，我想一个人安静会。”
西斯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嘴，终是摇着头离开了。
注视着西斯，追随自己近千年的老迈天苑四人缓缓飘出控制大厅，塞弗里昂也将身体彻底放松下来。历经漫长岁月，它高大的身躯早已不再挺拔，此刻更是尽显佝偻痕迹。
透过舷窗，他又将目光投向不远处横亘于飞船之外的立方体。相距不足50公里，神秘的黑暗光彩已然占据了窗外所有的视野范围。那无疑是个充满敬畏与震撼的高等文明造物，光是跨度100公里的巨大体积就已超出普通文明的理解范围，更不要说那些神迹般强大的功能了。
此刻，从它的角度望去，恰巧有两条光带位于视野正中，宽达几百米，上下延申到立方体的棱角交界处。仔细观察，还能看到光带中蕴含着某种神秘莫测的图案——流转着、变化着，如星球两极因辐射而产生的极光一般。
这一切，都让它琢磨不透、却又心驰神往。
半晌，赛佛里昂脸上露出一丝诡异而扭曲的表情，转身对通讯员说道，“向人类发送如下信息……”
“艾瑞斯元首、武超、莉莉丝以及伟大的人类文明，我是赛佛里昂。虽然不舍，但这应该是我发送的最后一条信息了。
首先，还是要感谢你们同意了我的请求，能与人类一同远航，是这支舰队的幸运。你们的慷慨，为20万天苑四人带来了生的希望，这份情谊我们将永远铭记。”
“我担任这支舰队的指挥官、已有近千年的时间了，虽然多次冬眠，却也步入了天苑四人的老年阶段。在这一千年中，我没能带领远航舰队完成母文明交付的使命，反倒犯下了太多错误，这让我愧对自己指挥官的身份。不仅如此，就连这场毫无意义的战争以及无数生灵的死亡，我也是罪魁祸首，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所以……我其实早没资格领导舰队，也没任何脸面去见比邻星的蒙斯克指挥官。目前，舰队中所有的天苑四人都已接受融入人类社会的事实，甚至还对你们产生了崇拜感，我想，这也许是我长久以来为同胞们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吧。
至此，我的使命完成了，也该将舰队的命运交付到你们手里。我的这些同胞就拜托你们了，请善待它们，它们一定会为人类文明的发展奉献所有的潜能。”
说道这里，赛佛里昂停顿了片刻，眼神变得无比深邃，令人难以琢磨，“我的一生都在寻找知识遗迹，如今能亲眼见证立方体的存在，千年来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
虽然我的文明无法获取它所蕴含的知识，这多少有些遗憾，但有幸能进入这个伟大造物，我的一生也算是圆满了。
没错，我会选择以清醒状态进入立方体，就让我追寻了一生的终极目标将我亲手毁灭吧，也许……这才是我真正的宿命。当然，也算是为我曾经过错的赎罪。”
这段信息，塞弗里昂一气呵成，显然不是临时动议的结果。
通讯人员虽然忠实记录了所有内容，却完全不能理解，自己的指挥官为何会有这般想法。在他印象里，还从没听说过哪个天苑四人会选择自行结束生命。
看着一脸震惊、迟迟没有按下发送按钮的通讯员，塞弗里昂并没有解释什么，只是肯定的点了点头。
于是，这条满含悲壮意味的信息，终被传递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