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带我们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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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赛佛里昂紧盯着面前的屏幕，莉莉丝甚至不知道显示器是否成功启动——在人类看来，那基本暗淡到无法辨识任何内容。
天苑四人的感光器官主要靠接收红外线来识别环境，这是为它特制的显示设备——可见光和红外线结合的显示技术——只有天苑四人才能看到画面。
“赛佛里昂，你好，我是人类文明的领袖，艾瑞斯，很高兴与你会面。几天的交流富有成效的，对此我感到非常欣慰。”
赛佛里昂注视着屏幕中的人类生物，很难将他和对面房间的两人区分开——它还无法分辨人类的面部细节，最多只能从毛发长度上勉强判断。
听了元首的寒暄，它对着屏幕微微低头，那是天苑四人用以表达谦卑的动作，“尊敬的元首大人，很荣幸能和您直接交流，也感谢你们帮我解答了心中疑问。在我看来，你们的文明不但伟大，而且充满着智慧，这让我崇敬不已。”
“看到了吧武超统帅，这个赛佛里昂真是很不简单呢。”
听着两人的交谈内容，莉莉丝低语道，“武超统帅，你和其它天苑四人有过交流吗？”
武超摇了摇头，“赛佛里昂是我接触的第一个天苑四人。”
“我和几名天苑四科学家远程交流过，无一例外的，说话方式都是直来直去。赛佛里昂却如此善于沟通，与普通天苑四人相比，思维层面上简直是天壤之别。”
当然，莉莉丝完全没有压低声音的必要，两个房间的翻译设备并未开启，这更像人类礼貌与狡猾的诠释——当面说闲话，难免要窃窃私语。
武超若有所思的滑擦着下巴，哼笑一声说道，“其实要我说呀，它们天苑四人根本就不需要什么知识遗迹，多几个像赛佛里昂这样的特殊存在，文明的瓶颈一样能突破。”
……
房间另一边，艾瑞斯元首的声音响起，“你的真诚为天苑四文明赢得了尊重，我已做出决定，不再发动任何形式的攻击，包括你的舰队以及你的母文明。”
赛佛里昂缓缓站起身子，四支手臂于胸前摆出一个奇怪姿势，那是天苑四文明表达感谢的礼仪。
“非常感谢您的宽宏大量。”
艾瑞斯点点头，算是回礼，“从现在开始，你带领的这支舰队已重获自由，人类不会再干涉你们的任何行动。你我双方在战争中都蒙受了巨大的损失，需要很多年才能彻底恢复。不过从根本上来讲，两个文明间，并没有什么原始仇恨，战争的起因也不过是沟通上的误会。
那么……过去的事情，此刻就一笔勾销吧。我们要准备离开了，继续我们的远航。咱们就此别过，祝你们好运。”
看着艾瑞斯起身准备离开，赛佛里昂突然冲着屏幕大声的说道，“请等一等。”
“还有什么事情吗？”艾瑞斯转过头，满脸疑惑。
赛佛里昂所不知道的是，道别也好、转身也罢，其实一切都是提前计划好的。如果艾瑞斯执意道别，大可将通讯信号直接切断，而不是有意让对方看到自己起身离开。
“你们要去哪里？”
赛佛里昂的身体不住抖动，明显慌了神。
艾瑞斯知道，鱼儿已经上钩了。
“这个嘛……”他故做思考状停顿了几秒，“倒也不是什么秘密，索性就告诉你吧。我们的远航目标，是距此4.2光年的比邻星，那里会成为我们探索宇宙的起点。考虑到你们并未与比邻星的远航舰队有过任何联系，应该不清楚那里的状况，便没有追问你比邻星的细节。当然，你们也没必要跟来趟这摊浑水。”
看赛佛里昂全身抖动，莉莉丝刻意维持着严肃表情，侧头说道，“不动声色的表演，艾瑞斯不愧为人类领袖，这才是管理一个文明所必备的能力。说不定，就连一号也无法完整探知他的真实想法。没错，这就是一场演出，斑斓的宇宙舞台，文明间角力的歌剧，你我都是角色之一。”
武超微微皱起眉头，“即便是演出，也注定是一场悲剧。人类和天苑四舰队没有胜利者，我们都损失了太多。要不是运气好，咱们此刻早已化为宇宙尘埃了。希望能圆满落幕吧，这对两个舰队来讲都是最好的结果。”
赛佛里昂并未留意对面房间两人的交谈，它此刻正死死盯着屏幕，身体抖动不止，半晌才激动的说道，“请问……能不能带上我们仅存的300艘飞船，一起前往比邻星？”
“这……”
艾瑞斯故作姿态的拉长语调，就是为了给赛佛里昂一个打断自己的机会。
而它也不出意外的紧跟节奏，迫不及待的说道，“我明白，这是过分的请求，难以接受，但我真的已走投无路。舰队没有任何地方可去，也没有任何地方能去。因为母文明命令的缘故，天苑四我们是回不去了。尽在咫尺的太阳系又被你们放置了一层屏障，我们无法靠近任何星球。至于远航其它星系就更不要说了，这支舰队已经残破不堪，物资和燃料储备严重不足，不要说远航了，就连一光年之外恐怕也无法到达。除非得到你们的帮助，否正，我们唯一的结果就是留在这里，接受自己毁灭的命运。”
说到这里，赛佛里昂身体抖动的愈发激烈。莉莉丝甚至怀疑，如果艾瑞斯此刻不是在屏幕里，而是站在它面前，这个天苑四人多半会冲上去抱住他的大腿。
“所以，我恳求您，带上我的舰队一同远航吧。我代表舰队中仅存的二十万天苑四人承诺，愿意绝对的臣服于您，并贡献自己所有的力量，提供任何可能的帮助。作为交换，我们需要的仅仅是一个生存的希望。
而且，比邻星毕竟还有一支母文明的远航舰队，带我们一同远航，还能作为使者与之交流。这不但省去了你们的麻烦，也许还能避免不必要的战争。所以，我再次请求您，带上我们一同远航。”
听完赛佛里昂充满悲**彩的苦苦哀求，艾瑞斯缓缓走回屏幕前，脸上写满了无奈，“你说的这些我们不是没有考虑过，如果能一道远航比邻星系，那么在接触另一支远航舰队时，确实可以省去沟通交流方面的诸多麻烦，我们也乐见其成。只不过……”
讲到这里，他停顿下来，刻意表现出顾虑重重的样子。
“只不过……非常遗憾，我还是无法同意你的请求，这其中有很多原因，首先就是民众的心理问题。你也知道，我们都在战争中杀死了无数对方文明的智慧生物，这已经在民众心里埋下了仇恨的种子，将来多半会愈演愈烈。即使你我高层之间能罢手言和、放下芥蒂，恐怕普通民众也很难选择轻易原谅。
战争的痛苦才刚刚开始蔓延，想平复伤口，还需要很长时间。如果结伴航行，民众内部势必会出现反对声浪，甚至还会引发影响社会稳定的极端事件，冲突和摩擦在所难免。身处茫茫宇宙，这些都是我要极力避免的。”
听着艾瑞斯的讲述，赛佛里昂试图辩解，但元首并没给它说话的机会，“除此之外，我还有另一个顾虑。那就是，你们的战舰虽然只剩下不足300艘，它们的攻击和防御能力依旧远超我们的普通飞船。我们不可能永远停留在立方体内，结伴航行，天知道你们会不会趁机报复、孤注一掷的向我们发动进攻？
你先别着急表态，也许你能做出承诺，但你们舰队的其他指挥官呢？你能同时控制所有的飞船吗？！还有，如果到达比邻星后，你们和本土舰队里应外合、背后倒戈，我们就会陷入腹背受敌的局面，损失在所难免。我不能拿口头承诺当作舰队命运的护身符，我必须为文明的安全负责。”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们的航行过程是超光速的。你也看到了，我们的普通飞船之所以停泊在立方体内，除了安全考虑，主要是为了借助立方体的超光速航行能力展开远航。
而天苑四生物是无法以清醒状态进入立方体的，你们必须暂停自己的意识，就是进入冬眠状态。而冬眠就意味着将自己的生死完全交由我们掌握，作为曾经的仇敌，你的船员们能否接受？另外，立方体的内部空间十分有限，即使你的民众同意冬眠，它也无法承载这所有的300艘飞船。”
说到这里，艾瑞斯长长叹了口气，将自己的演技发挥到极致，脸上写满了无奈与不舍，“非常遗憾，尽管我是人类文明的最高领导者，但依旧没有资格替整个文明做出决定，所以，我不能答应你的请求。好了，几天后我们将离开这里，你们也早做打算吧。有缘的话，茫茫宇宙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