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你要不要我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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瘟疫一爆发,城内顿时人心惶惶。
到处凝聚着紧张的气氛,时而有人驮着大包小包,或是推着一家几口,极快地行过青石街道,寻常在街边玩耍的孩童都被凝重的大人抱起,远远地望着过路的行人。
风雨欲来。
有武士出动,守在城池门口,排查进城的村民。
村民脸上大多透着惊恐,老实巴交的接受盘问,生怕自己被拒绝进入城池。
他们排成了数条长龙,一眼望不到尽头。
这就给城门的武士造成了极大的压力,他们奋力高喊:
“快点,后面的跟上!”
“不要慌,不要乱,要相信殿下!”
“老实交代,你是哪个村子的?”
队伍不断骚乱,又不断平静。循环往复。
张俊几乎可以感觉到那种焦虑与危急肆意地流淌,像是黑白的电影。
“在这样的天灾面前,所有人都同样的脆弱。”
他必须尽快找到阳炎。
这次瘟疫爆发得比较集中,总共在三个靠近城池的村庄里,彼此相距只有几公里远,就算一个个跑也用不了多久。
等他找到阳炎的时候,这个女人正对着天际边烧红的夕阳发呆。
张俊叹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啊。”
阳炎回头见到是他,先是一喜,随后眉目间又冷了下来,她轻哼一声:“你来做什么?”
“陪你啊。”
阳炎一怔,眼中的冷意似乎要渐渐消退,但很快,她就想起了这家伙对她不冷不淡的态度,心口又是一痛,赌气道:“你回去!谁让你来了?”
“哦,那我走了啊。”
“……”
“我真的走了哦。”
“……”
张俊回过头,那血红的落日就在阳炎身后,似乎马上就要将这个孤独的女人吞没。
他张开手掌,放在嘴边做喇叭状,大喊道:“你要不要我留下来陪你?”
阳炎就那么望着他。
张俊放松下来,很坦然的面对着她。
两人平静的对视,风呼呼的在吹,吹起他们的长发,模糊了视野,却没有干扰他们的心。
很小的时候。
张俊看到电视剧里的那些漂亮女主角,总有一种渴望,那就是将来一定要娶个像她们那样温柔贤淑还美丽大方的女孩子。
后来,他长大了,终于明白,除非眼瞎,那样的女孩绝对是不会看上像他这样普通的男孩子。
所以,电视剧才能有市场,寓意着永远不会实现的美梦。
他虽然仍旧满含憧憬,陪着老爹老妈看肥皂剧的时候,照样对着下一个女主宣誓:
“看吧,我一定会娶个这样的女人回来给您老当媳妇!”
但他已明白。
人生三十年,不过大梦一场空。
张俊珍惜现在的一切,遇上阳炎,是他当年想也不敢想的美好,哪怕他曾有一刻无比地忌惮她。
姑娘啊,有没有人告诉过你,让你停止散发那该死的魅力。
只有这样才会让人冷静。
张俊觉得自己做的很好,他似乎可以在谈论公事的时候,坦然的面对阳炎,不用再假装不在意。
却在阳炎需要独自面对危险的时候,一切假面均溃不成军。
原来那假装出来的淡然,何尝不是一种另样的狼狈与逃避。
所以,男女之间的战争,本来就不平等的。
对不对?
也许,一个男人一生中可以为之心动的女人,真的会很多。不信的话,刷刷某音,五分钟就能遇上十个怦然心动的姑娘。
当然。
男人不会也不可能为所有女人付出一切,但若有一丝的可能性,他们就会目眩神迷,做出任何不理性的行为来。
才会有希腊拜服在海伦的裙下,发动了十年特洛伊战争。
才会有周幽王为博褒姒一笑,燃起烽火戏诸侯。
才会有巫臣为了夏姬,殚思极虑,机关算尽。
还有很多,很多。
张俊其实不认为自己跟那些前辈一样是个多情的人,他明明薄情得很,那些他爱的和爱他的,早已消散在无尽的风声里。
那么,为什么那一刻面对着生死阴霾,他依然冲动了呢?
因为别扭吧。
因为明明很感兴趣,却不想说出口。
又或者是因为,她最后一眼,依然是看向他。
——反正总不能是我一个人犯贱吧,你说对不对,阳炎?
阳炎在夕阳下俏生生站立,寒风掀起她单薄的衣衫,那双好看的眸子如水雾起,一片朦朦胧胧。
她像是有点冷,畏缩了一下,这才迟疑地说道:“我这次的任务很危险,小猛丸……”
“就是这样,望月藩才不能失去它的阳炎大人啊。”
“你…你真的不怕?”
“……”
虽然很想继续装酷。
但张俊想起了排队的长龙,又脑补了下古代的瘟疫,比如黑死病的死亡数。
他整个人都不好了,嘴角一抽,很实诚的说道:“怕。”
阳炎顿时有些发嗔:“那你还敢来。”
这家伙,果然还是个小孩子嘛,一点都不知道顺着女孩子的心思哄。
害怕这种事,竟然还真会说出来。
张俊摸了摸鼻子,辩解道:“不怕的是条汉子,我敬佩那样的人。但我虽然害怕,同样也是真男人。”
阳炎一怔。
随即少年又说道:“既然我怕死,那么阳炎,你要小心一点,这样咱俩就不会死在一起。”
阳炎闻言,目光紧紧盯随着少年身影,仿佛要看穿他,俄而,在张俊望过来之前,她又轻哼一下,说道:“谁稀罕…”
那时却转过了头,眼圈有些发红。
很早她就知道。
认识男人不要看他怎么说,而要看他怎么做。
但真的当有个人这么站在她面前。
愿意与她同生共死。
她还是觉得不真实,近乎荒诞的不真实,近乎惶恐的不真实。
让她感动,也想不顾一切的留住。
哪怕飞蛾扑火。
到底是怕死,张俊手握复兴号,好像这样有了些底气。
他转而问阳炎:“你查出什么来没有?我出来的时候到处都是逃难的村民,听他们说这里的人都死绝了,再不跑就要没命!”
“要进村庄里看看。”
“真要进去?”张俊吓一跳。
阳炎幽幽地瞥了他一眼,深呼吸一口气,平复下心情。
她严肃起来,冷静说道:“我怀疑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你想啊,上午才宣告城中要死人,下午就突然爆发了瘟疫。太巧了,巧得不像是个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