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十六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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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城主府。
张俊一个人坐在屋顶,从他的角度往下看,整个乐之城经过一时的骚乱已经再次进入了安宁,四处漆黑无声,只有寥寥少数更夫四处巡逻。
而他身下,就是十六夜的公主殿,这原本是属于中原银也的内宛里,寻常人等不得进入,连他,也没有这个资格。
“十六夜……”
张俊喃喃念着这个名字。
他的心跳强壮有力,似乎天崩地陷也不会慌乱,但哪怕,只是轻轻的念过这个名字,都会方寸大乱。
一次次的失措,一次次的提醒他,十六夜是劫,是刹那猛丸的劫,是爱而不得的劫。
——迟早有一天,也是他张俊的劫。
他心知肚明,劫难之下,不得生还。
“十六夜,”张俊脸色苦涩,“我该拿你怎么办好呢?”
原本,他该趁着刹那猛丸爱十六夜,他却不爱她的那一天,每一天,彻底离开她。
这是最明智,似乎也是唯一的选择。
但不知为何,张俊却仿佛被什么东西钉住了脚步,哪怕他一次次选择了逃避,不去见她,却依然没有离开她。
不仅仅是因为刹那猛丸的阻止,连他自己,他自己的内心,也在阻止他,阻止他不去思考这个人,阻止他离开她的身边。
“就这么走了的话,好像也不会痛快吧。”
说是不甘心也好,说是贪婪也好。
这个传说中的人族第一美丽的公主殿下,他只在刹那猛丸的记忆中见过,只在隔世的动画里见过,就好像失了真的照片,他感觉不到对方任何鲜活的气息。
但他知道,他其实离她很近很近,近的他们就在同一片天空下,自由的呼吸。
也许,他能够真正感受到她。
——感受这个,在整个战国时代,整个犬夜叉背景里,唯一的莬丝花,最美的公主殿下。
“犬夜叉里面的女性大多让人敬佩。因为她们都是真正的女强者。翠子也好,桔梗也好,凌月仙姬也好,都不会为了任何人改变自己的心意,停下自己的步伐。”
“所以翠子能与妖怪战斗数百年,死了也不认输。”
“桔梗明知道四魂之玉是烫手山芋,依然接下重任,哪怕失去犬夜叉那么伤心失落,还是能够独自前行。”
“凌月仙姬明知挂壁老公是为了外面见不得人的小老婆死掉,被动丧偶的情况下,照样带着中二期的儿子,没一声抱怨,没一句勉强,还撑起了西国妖怪的统治。”
“哪怕是看起来比较孱弱的珊瑚和戈薇,也有自己无畏的一面。珊瑚为了家人,与奈落死磕到底。戈薇为了爱情,为了同伴,从一个普通人转变成真正的战士。”
“她们都很了不起,在这样一个人间地狱里。”
“可十六夜啊,真的和她们都不一样。”
“她只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她不会杀人。”
“她不会杀妖。”
“她在儿子委屈的问自己什么是半妖的时候只能流泪。”
“明明她这样一个人,是那么的脆弱,远远承担不起那样沉重的爱情。因为作为一个女儿,她不能失去父亲。作为一个妻子,她不能失去丈夫。作为一个母亲,她不能失去孩子。同时,作为一位公主,她也不能失去别人的尊敬。”
“她其实什么都不能失去,所以只能放下自己,死竟然成了她的解脱,是她亲自选择的归宿。”
张俊抬头望向了那一轮明月。
这个甚至在犬夜叉剧作中连名字都不配有,只在剧场版被称为十六夜的女人,却是刹那猛丸记忆中最温馨的存在,是唯一的光。
“喂,刹那猛丸,你为什么会死呢?”张俊说道,“仅仅只是对你自己的命运绝望吗?”
刹那猛丸当然不可能回答他。
张俊明白,能回答他的只有他自己。
他慢吞吞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
“…十六夜啊,如果我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你,或者你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你会不会做出不同的选择?”
“选择由我……”
“——来保护你。”
张俊再次俯身看向身下的乐之城。
乐之城,取名自望月藩昔日老藩主的母亲,乐姬,作为联姻公主,乐姬离开家乡,千里迢迢嫁来望月藩,又在望月藩因思念故土,最终郁郁寡欢而亡。
乐?
多么讽刺啊…
那个女人这辈子都没有快乐过。
张俊猛然跳下去,落在公主殿的院子里。就在落地的一瞬间,他的脚踝传来了一阵巨痛,让他的脸顿时苍白了起来。
而落地的动静在夜晚中是如此清晰,以至于慢慢的,就有人声鼎沸传来。
“有贼人!”
“……在哪里?”
“快,保护殿下!”
张俊浑然未觉,只是一瘸一拐的走到房门前,安静的坐下。
他的伤口不知何时崩裂了,明明之前已经止住了血,现在又开始流血,而他脚踝处的疼痛更是让人无法忍受,就像有人拿着锯子在他身体里面不断割裂血肉。
那是熟悉的痛苦,张俊并不会陌生。
他暗暗道:“那么,刹那猛丸!你就看着吧,我跟你到底有什么不同!”
房间内燃起明光。
十六夜被惊醒了。
张俊平静的直视着关闭的房门,说道:“公主殿下,是我。”
很快房内传来温温柔柔的声音:“啊,猛丸……”
张俊听得出,十六夜明显松了口气。
看来,她对刹那猛丸,到底还是有依恋在。
这种依恋,甚至让她不反感刹那猛丸的深夜到访。
包括剧场版也是如此。
“我想公主殿下现在一定很疑惑,为什么我跑来见你。”
张俊边说边注意房内的动静,十六夜似乎在听,并没有出声。
“殿下,我来就是为了问殿下几个问题。问完了,我就走,请殿下不要担忧。”
十六夜被逼的表态:“你要问什么,猛丸?”
“殿下,可还记得那一次祈福祭?”
张俊故意没有说偶人,但十六夜一下子就想起来那次偶人祭。
她的语气变得轻快起来:“记得。”
“那殿下可知是谁扫落了那些偶人?”
“……”
十六夜没说话。
她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
张俊平淡道:“殿下,是我。”
“猛丸……”
“殿下,我很高兴遇见了你,能让我的错误得到了弥补。”
张俊语气十分诚恳,随后低下头来,”但是,殿下,我现在似乎又犯了个不能弥补的错误——我刚刚杀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