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鱼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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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李红卫的事,谢清知再次出名,许多人赞他不畏权势,为民除害,全然忘记她才也参与其中。
不过郁棠并不在意这些,最重要的是李红卫那个混蛋再也没有作恶的机会。
有谢清知在前面顶着,她的好舅舅倒是没有怎么责骂她。
离开古镇前的最后一个晚上,谢清知因着拉肚子,正在房间里休息。
谢清知吃了药,但整个人都没什么食欲,在好舅舅谢向荣的叮嘱下,郁棠下楼去买了青菜粥和面条。
提着青菜粥和面条往回走,路过菜市场时,郁棠看见案板上的鱼。
不知为何,她倏地想起参同契里的那句“鱼目岂为珠蓬蒿不成槚”。
送完青菜粥和面条,完成表姐的义务,郁棠正要离开,身后忽然响起谢清知的声音。
“棠表姐,你知道我的秘密了么”
郁棠拧着眉,她该答是还是不是呢当红流量谢清知不为人知的秘密,还真是让人心动啊。
“不知道,季沉沉只是发酒疯而已,你不用担心秘密泄露。”
“表姐,你不好奇这秘密是什么吗”
“不好奇。”谢清知真想告诉她的话,不论她怎么答,最终都会告诉她的。
他张着嘴想说话,却怕他的声音会打破眼前的局面,将事情推向更坏的境地。
悸动着的星火自她的脸上溅落,灼伤他的皮肤,那些不知何时从骨髓里生出的情丝伸入他的血液,汲取他的灵魂作为补养。
他说不出究竟是在何时心动,或许是在他拿走郁棠送给季沉沉的笔记本时,或许是在她送他月季花时,他曾经试过无数次,但最终都没能找到问题的答案。
“姐姐,你帮我出头的时候,”他乖巧地坐在床上,低声说,“我好开心。”
难得看见谢清知这样的一刻,郁棠愣了愣,事实上,她并不是帮谢清知出头,而是帮那些曾经受过李红卫伤害的人,或者说潜在的受害者们出头。
她重生回来,不只是为改变自己命运。
“姐姐你为什么这样帮我出头”
谢清知仰头看着头顶的灯,灯光有些刺眼,他只想闭着眼睛做一场梦。
“我人美心善。”
谢清知终于明白,同学们做完数学题不敢对答案时的心情。
“没有别的原因么”柔和的光撒在谢清知的身上。
“还能有什么原因”
手机忽然振动,是贺迟发来的消息。
小心谢清知。
郁棠靠在墙上,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打字。
是他该小心我才是。
迟疑了许久,贺迟看着那条编辑过成千上百次的短信,他始终犹豫该不该告诉郁棠这件事。
轻轻叹气,贺迟删去了最后一句话,点击了发送。
前世,在你死后,谢清知悄悄拿走了你的骨灰
桌上的瓷瓶里插着几枝月季花,花枝上的刺并没有剔除干净,郁棠从花瓶里抽出一枝月季花。
月季花开得正好,花苞粉嫩,郁棠面色平静地回复着消息。
谢清知拿走我的骨灰做什么
贺迟没有回复郁棠的这条消息,沉默便是最好的利刃。
郁棠了解贺迟的性子,他会选择隐瞒的,必然是不堪的事实。
骨灰的用处骨瓷人工钻石
但当躯体的主人已然死亡,灵魂消灭,拿走骨灰能有什么用处
郁棠隐隐察觉到,背后的真相,或许比她所想的,更要不堪,果然是谢家人,连死人的最后一点价值都要榨干么
郁棠只觉得胃里翻天覆地,无数的恶心涌上喉咙。
这算什么连她死了都不肯放过。
她并不在意身后事,可这并不等于,谢清知可以对她做下这样的事。
不论她死或生,别人提起谢清知和她的那段往事时,都只会替谢清知惋惜和庆幸,惋惜他错付真心,又庆幸他摆脱了她。
无人知道,错付真心的人是她,而寡情薄意的人,是台上光鲜靓丽的谢清知。
如果谢清知有半分真心,不会坐视后来的一切发生。
“清知,有兴趣听一个故事么”
隐去关键线索,郁棠讲述了前世和谢清知的过往。
她的声音平静至极,仿佛已经从故事里剥离出来,成为看客。
谢清知听得很认真,他说:“这故事很让人唏嘘。”
“如果你是故事里男生,会做得更好么”
“会。”
从谢清知的口里,听到这样的答案,还真是让人感慨万千,郁棠轻声一笑,她笑起来时,仿佛满天星辰都落了下来。
背对着谢清知,郁棠把玩着手里的月季花,手掌被月季花花枝上的刺刺伤也毫无痛感。
有的时候,郁棠很想回到前世,那时所有的仇恨的种子都已发芽,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她和谢清知始终差一步,命运的面纱横在中间。
他踌躇着要向她交付真心,而她却可以预见飞蛾扑火后的惨烈结局。
她喜欢谢清知时,谢清知轻易得到却未曾珍惜,而如今风水轮流转,轮到她冷眼看谢清知陷入情网时,他已忘了前尘往事,一副痴心人的模样。
“分手后,男生始终单身,在女生死后,男生”郁棠顿了顿,她缓声说,“拿走了女生的骨灰,我始终疑惑不解,你说这是为什么呢骨灰能有什么用处”
谢清知笑着说:“可能是爱得太深。”
爱得太深
郁棠转过身,面色苍白地望着谢清知,藏在身后的手已握成拳。
她不喜欢向别人显露伤口,更何况是谢清知。
前世的郁棠曾经以为,假以时日,她和谢清知这满地残枝似的爱情,总能拼成那时墙头使她心动不已的月季花,但拼来拼去,在夹着月季芬芳的灰烬中,她终于发现,这月季花已然枯萎。
前世谢清知的极端粉丝恨她,恨到了骨子里,恨她耽误了他的大好前途,恨她作风不端却招惹谢清知,哪怕她和谢清知已然分手,但那些人还是孜孜不倦地给她寄花圈和诅咒信。
哪怕是在这种时候,谢清知依然发挥着谢家人的看家本领,那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他对着镜头,怀念他的爱情,感谢她陪他走过青葱岁月。
他只在口头爱她,却全不约束他的粉丝,任她独自面对娱乐圈的洪水猛兽。
谢清知唯一承认过的前任,多么大的荣耀,可偏偏是这样烈火浇油般的厚爱,几乎把她送进坟墓。
那些恶意在后来演变成滔天洪水,她和卫从善走在古镇小巷里时,有人向她投掷了,这是种威力不小的土制炸弹。
那时如果不是卫从善救了她,替她挡去大部分的伤害,她未必能活到二十七岁。
郁棠发现谢清知脸上的神情渐渐与前世的卫从善重合,前世卫从善常常用这样的神情看她。
她知道,在某个不为她知的时刻,谢清知和前世一般,再次喜欢上她,可是谢清知凭什么用这样的神情看她呢
郁棠的手慢慢握紧,鲜血涌出。
吃过青菜粥,谢清知躺在床上,很快便沉入梦乡。
他沉睡在她五步之内,郁棠慢慢走上前去,谢清知的那封情书散落在地,不知道是谢清知有意为之还是无意。
在情书上,她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她的名字。
郁棠。
她不会质问谢清知,她要他在旁观她人生中所有高光时刻的同时,却又清醒地意识到,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谢清知你知道吗但凡破碎过的那些美丽情绪无论你做什么都无法再重聚昔日的光辉”
她闭上眼,又慢慢睁开,她走上前,用手贴着谢清知的脸庞。
方才谢清知问她为何帮他出头,她没有说真话。
为什么帮谢清知当然不是因为她人美心善,郁棠的脸上绽出好看的笑容。
“那是因为谢清知,你的痛苦,该由我亲手赐予。”
郁棠转身,踩着满地往事的荆棘离开。
谢清知做了一个梦,梦里他成了当红流量,粉丝无数,他站在领奖台上,主持人笑着说:“谢清知十九岁时,所有人都爱着他。”
主持人问他获奖感言,他只是茫然地看向坐在台下的人。
在会场的角落,他看见了他想见的人,郁棠坐在台下,面如桃花,欣喜地望着他。
“他们说所有人都爱着我”谢清知握着话筒,他忽然陷入了沉默,台下的观众等待着他的下一句话。
谢清知曾经无数次演练过告白时的场景,这种时候,郁棠会手捧粉白玫瑰花,自帷幕后转出,她穿着那条薄荷绿及踝长裙,外罩绣月季花白纱,他向她剖白心意,而她会回他一句“我愿意”。
这不是适合告白的场所,可是他好想知道答案。
“那你爱我吗姐姐。”
“我当然爱你。”
耳边响起郁棠清亮甜媚的声音。
有生之年,谢清知再次体验到虚无与混沌,虚无的**渐渐凝成实质的血肉,因她而起奇怪的**渐渐填满他的躯体。
下一秒,谢清知睁开了双眼。
月季的芬芳沁入心脾,谢清知的眼中波澜渐起,他转头,郁棠的虚影站在窗边,笑眼盈盈地看着他。
晚风拂过,将郁棠的面容吹散,从谢清知的胸膛里,伸出月季花柔软的花枝。
谢清知想,他果然是在做梦。
他起身喝水,用手指蘸了水,在桌子上写下郁棠的名字,又一笔一笔地划过郁棠的名字。
在郁棠曾经站过的地方,躺着一枝娇艳的月季花,一颗血珠正在慢慢地滚入花心。,,